第六章:空谷引长风(二)

双珂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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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正义之名未必行正义之事,只有心正才是最重要的,心正就算身在声名狼藉的魔宗也能成为女侠。”

    尹瑶讶然,她突然有些好奇这小丫头是何许人也,山野村妇教出的孩子可不会有这样的见解……

    “如果魔宗里的人都是坏人,做的事都是坏事呢?你还想成为魔宗的弟子吗?”

    尹瑶想看看她为难的样子,谁知柳泠泠对她浅浅一笑,道:“魔宗里怎么可能都是坏人呢……”她掀开被白布裹得严严实实的腿道:“救我的人不是在我面前吗?”

    她将被子盖上,摸摸柔软的被子,这张床真舒服,软软香香的,完全不像自己在小竹村里的木床,硬硬的总是睡不舒服。冬天的时候很冷,小竹村常常下雪,她和娘冷得抱在一起取暖,这样的日子虽然艰苦却很温馨,可她总觉得心有不甘。

    人这一生为了什么?娘教她读了那么多书,这每一本都蕴藏了许多人生道理,她只能感悟片面,却无法深刻的理解,那是因为自己没有过过那样的生活。她不甘心自己会在这贫瘠的小竹村里过一辈子,也不甘心自己来这一世到最后什么也没能留下。

    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有那么容易定义吗?她从来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尹瑶忍不住笑道:“你这丫头倒是对了我的脾性,既然魔尊已经给你指了师傅,我就认你做妹妹吧。”

    柳泠泠神色微怔,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怎么……不愿意?”尹瑶笑望着她。

    柳泠泠乖觉,当即欣然一笑:“尹瑶姐姐。”

    又过了十日,柳泠泠的伤渐渐好转,已经可以下地了。尹瑶便让她跟着自己先行修习内功心法,她白日在司花阁中打坐,夜里被尹瑶拉到魔宗里的天景池中泡药浴,喝苦茶。又是十日过去,她觉得自己浑身轻快,腿也不疼了,竟然比刚来时还要康健几分。

    尹瑶的医术确实很高,若是自己没能到得了魔宗,现在怕是已经入土了。

    如今的司花阁已经被柳泠泠摸透了,她走了几个转角到了一处小阁楼前,这处小楼只有两层,阁外繁花似锦,阁内靠墙处摆了数个架子,架子上摆满了草药。

    “坐吧。”

    尹瑶抬头看了她一眼,复又低下头继续用石杵碾磨草药:“怎么不再休息几日?”尹瑶将碾好的草药装进药罐,倒入清水架上小炉慢慢烘煮。

    “我觉得身上已无大碍。”

    尹瑶搭了搭脉,脉像倒是不浮不沉,和缓有力,应是无事了。她收回了手,将炉上煮沸的药汁倒入碗中,递到柳泠泠面前:“这是蓝霁雪草茶,你大伤初愈,每日饮上一壶可强固体魄。”

    这是茶么……她抿了一口这颜色颇为怪异的茶水,居然有一种微甜的味道,还不错,她不再犹豫仰头一口喝尽。

    两位侍从从她们身后走近收拾好桌面,端上清粥小菜,尹瑶对她嫣然一笑:“吃饭吧。”

    她见尹瑶开始夹菜,忍不住也抬起碗筷吃了起来。白瓷碗里装着小菜粥,她嚼着粥里的菜,觉得有些苦涩,混合着白粥的稠糯味道也算不错。三个小菜都是素菜,百合木耳、青笋茭白、油炝笋尖,看似没有滋味的菜入口却是清香引人。

    柳泠泠自己也会做饭,只是家里银两短缺,她和娘平日里只是吃些青菜,一年才吃一回肉,久而久之也就养成了吃素的习惯。她连吃了两碗饭,尹瑶见她要添第三碗,让侍从将所有菜都收走。

    她秀眉紧蹙,淡淡道:“饭菜再好,不可多食,你现在还小我本不欲说你,可一旦开始正式修习你就必须辟谷清身。”

    “辟谷?”

    见柳泠泠一脸茫然,尹瑶解释道:“就是不能吃任何东西。”

    “啊……”柳泠泠苦着脸道:“不吃东西不是会饿死么……”

    “修习之人自然不会。”

    柳泠泠心中悲叹,修习果然是不简单的,忍饥挨饿是第一步,后面不知还有什么磨难等着自己。

    可尹阁主不是也吃东西么……

    尹瑶自然是看出了她的疑虑,微微一笑:“等你修行到了一定境界,自然想吃便吃。”

    一定境界……那得多久之后啊……

    尹瑶让侍从将小炉重新架上,又添了一杯茶给她:“明日你先去正殿拜见魔尊,之后就要开始正式修习了,魔尊指了司音阁的玄阁主做你的师傅。”

    魔宗与神宗在实力上齐名,名义却不太一样。神宗以除邪扶正为宗旨,魔宗之名本在创派初期也是为正的,却不知为何被神宗冠以邪祟加以打压。两派历经三次大战,神宗始终都未占到半分便宜,也就平静了下来,开始考虑两派和平并存。

    魔宗之前一战损了三位阁主,如今的司花、司音、司剑三大阁的阁主皆是上任阁主的首徒,各个都是青出于蓝的角色。

    其中司花阁阁主尹瑶功力虽不算很强却精通药理擅使毒蛊,司剑和司音两阁是江千琰的左膀右臂,司音阁阁主玄忧帮江千琰处理派中事务,司剑阁阁主葛炎负责训练派中弟子。

    柳泠泠还以为她会去司剑阁与其他新晋弟子一同训练,没想到却是去了司音阁,不过她本来就不太喜欢葛炎,总觉得他有一股迫人的气势不太亲切。相比之下,尹瑶就十分和善了,她从出生到现在,除了爹和娘就只有尹瑶对她最好,她感动之余,还有些难过……

    她在小竹村与娘过了一段还算快乐的时光,那时的她们虽然经常吃不上饭,娘亲受了刺激也不太正常,但娘离开皇宫后便再也不用在皇后的面前毕恭毕敬,她也不用日日小心翼翼。

    她抱住尹瑶的一只手喃喃咽道:“尹瑶姐姐,你跟魔尊说说,不要让我去司音阁,我想拜你为师。”

    尹瑶柔柔一笑,她摸了摸柳泠泠的头顶道:“我武学造诣不高,你在我这反而耽误了你。”她握住柳泠泠的肩膀将她扶正,调笑道:“你不是想做女侠吗?不好好修习还怎么做女侠?”

    柳泠泠乖巧点头,不再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