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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的母亲孟氏,与顾琇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二人婚后感情极好,又因孟氏一进门就连生三子,很得公婆的喜爱。又蕙质兰心,贤惠能干,和妯娌小姑感情也很好。
“别人都说她贤良淑德,所以才对她另眼相看,我却最喜爱她娇蛮任性的样子。幼时有什么淘气的事儿,都是她出了主意,支使我来干。被发现了受罚的自然是我,你娘却总被夸赞乖巧听话。”
“原来娘还有这么顽皮的时候!”顾惜很惊讶。
“何止,你娘这人最是古灵精怪,什么上树掏鸟,下河摸鱼的事儿没做过?却最爱在人前装着恭敬顺从的样子,要不是几次被我撞见,又是我替她背了黑锅,她也不会在我面前露出真性情。”
“那后来呢?”
“后来嘛,我觉得你娘很是与众不同,和其他娇滴滴的小姐都不一样,便常常和她一起捣蛋,自然也常常替她背锅。时间长了便渐渐生出些与众不同来。”顾琇说着,老脸一红,他怎么能在女儿面前说这些,别再教坏了女儿。
尴尬的咳了两声,才继续说道,“她那时不过才你这么大,待我们长大,也就都稳重了,你可别和你娘学。”
顾惜呵呵笑了起来,她知道父亲这是不好意思了。但是她也很羡慕,从父亲的描述中,顾惜体会到了从未见过的夫妻之情。不是相敬如宾,也不是讨好迁就,而是真正的彼此了解,心无芥蒂。
前世,她对郗宸并没有这样的感觉,只是郗宸对她很好,她的生活里,也只有这么一个男子,他会对着她说好听的话,给她带精巧好玩儿的物件儿,她被欺负了,他会安慰她。但他们却从来没有一起淘气过,也从来都不知彼此心里想的是什么。
后来姑母让她嫁给郗宸,她觉得没什么不好,便同意了。
婚后,郗宸虽然很少去别的嫔妃那里,可顾惜却觉得他们之间并不亲近。他在她面前从来都是完美的,而自己确是有些卑微的。他总是让顾惜觉得他能娶她,是她莫大的福分。让她一点一点的为他改变。她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肆意过。他们之间总是少了点儿什么。她以为夫妻之间都是如此的。
顾惜突然很想念孟氏,觉得如果娘还在世,她就能把自己的疑问问出来,那也许她就能早点看清楚郗宸的心,到底是真是假。
“那娘是怎么过世的?”顾惜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夺走了母亲的性命,也夺走了她的幸福。
“那时我和太子殿下刚到京城,正是最艰难的时候,你娘怀着你在南京,我那时正在准备春闱,家里出了事,也没有人敢告诉我,怕影响了我的成绩。第二年高中之后,你姑母才告诉我,你娘已经去了,是为了救她,早产了,生下你就没了气息。”顾琇顿了顿,开始回忆和顾玥当时的对话,“后来你姑母带着你们进京,我才能好好的问她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那时太子之位还未落定,还是端王的郗燿,与睿王正斗的厉害。睿王得知郗燿还没有嫡子,端王妃顾玥又身怀六甲,即将临盆。就想断了他的香火,于是派出刺客去了南京。
因消息得到的晚,刺客到达南京时,已经到了顾玥快要临盆的日子。他们哪里知道,就在两个月前,因不小心动了胎气,顾玥早就产下了嫡子郗宸。
也是阴差阳错,顾玥怕孩子有什么闪失,就把当时南京城中有名望的大夫都请到了端王府,又想着嫂子孟氏,也是怀胎八月,就将孟氏也接来了,一则方便看诊,二则也是姑嫂感情好,端王府又没个能主事的人,孟氏也就只能代劳了。
不想刺客们到了南京城,看到端王府内唯一的孕妇,也没打探清楚就动了手,孟氏就这样稀里糊涂的为顾玥挡了刀。万幸肚中的孩子并无损伤,凭借着最后一点力气,孟氏生下顾惜就去了。
所以顾惜是在端王府出生的,又是早产,就和同样早产的郗宸一起在端王府养大。顾府的人也怕孟氏留下的孩子有什么闪失,就顺水推舟的把孩子放在了端王府。
“原来是这样,我以前只知道娘救了姑母,却不知道这些事儿,难怪姑母一直视我为己出。”顾惜感叹道,又想着如果不是因缘际会,那她也是能在娘亲身边长大的,还能理所当然的享受着娘亲的宠爱,不用遭到谁的嫉恨。
“下个月就是你娘的祭日了,到时你们兄妹去大觉寺为你娘做场法事吧!”
“好!我还没去过大觉寺……”父女俩站起了身,一边往回走,一边说着大觉寺的事情。
第二日午后,顾惜找到了王氏,说了想为孟氏做法事的事。
“这法事不同于平日里的祭拜,是要做满三天的,你一个小姑娘出去这么久我怎么能放心,”
“我带两位嬷嬷一起去,不会有事的。”
王氏看顾惜说的坚决,也不好阻止,就同意了,吩咐到时候安排好车马,又使了婆子提前去了大觉寺安排。
顾惜也没有闲着,每日抄写往生咒,想着在佛前烧给亡母。
到了九月十三这日,顾惜带着四个丫鬟和两个嬷嬷,另有随车的婆子、小丫鬟和护卫若干,一行人上了路。顾家的三位少爷在前面骑马,顾惜坐在马车里,和颜嬷嬷聊着她娘的事。
不到半日就到了大觉寺,主持早就派了迎客的小沙弥接待,女客都安排在一处僻静的院子,男客则安排在了前院。
兄妹三人白日里跟着做法事的僧人一起超度,晚间则在院子里为亡母诵经。
这日午后,顾惜刚刚吃完素席,打算去消消食,听荔枝说后山那里有一片枫树林,每到了这个季节,层林尽染,煞是好看。于是就带着荔枝和石榴向后山走去。
九月,碧蓝的天空万里无云,遍地的枫树叶像火一般铺满了整个地面,层层叠叠。顾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泥土伴着树叶的气息穿过肺腑,好似流到了四肢百骸,让她整个人都跟着舒展了。
“这里可真美!”两个丫鬟也跟着感叹。一旁还有不知名的鸟儿,在树上落了脚。
主仆三人不知不觉的往树林深处走去。忽的,一阵风起,鸟儿飞散,顾惜看到两个人影堵在了自己面前。
定睛一看,却是顾惜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