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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府位于城西,是一个四进带花园的小宅子。这还是顾惜的父亲顾琇,迎娶王氏为填房时置办的,很是花了一番功夫。
那时太子郗燿还为被册封,因其生母出身低微,被先帝不喜,未出生时,就被打发到了南京旧宫。
而顾家也只是南京的旧贵族,虽有个侯府的名头,却没有任何实权,当年太宗皇帝迁都,把朝廷的老人都留在了南京,仅维持了表面的富贵,而追随太宗的新贵们,都跟着到了京都。
顾惜出生那年,也就是景熙13年,因先太子遇刺身亡,先帝眼看着后继无人,这才想起被自己丢在南京的儿子,封了郗燿为端王,妻子顾玥为端王妃。和另一个宗室子睿王,一起诏入京中。
而彼时22岁的顾琇,作为郗燿的舅兄,便跟着一同来了京都,顺便准备第二年的科举。次年,顾琇如愿高中,被吏部尚书王家看中,许配了王氏给顾琇当填房。
顾惜下了马车,就看见一个美貌婀娜的女子,带着仆妇在二门处迎她,十七八岁的年级,杏色的立领对襟袄上绣着缠枝花卉,湖绿色的马面裙,更显端庄沉静。
“见过母亲。”顾惜带着荔枝上前行礼问安。
“上午太子妃派人来禀过,说大小姐今日午后就回了,听说前几日病了,如今可是大好了?”王氏看到顾惜只带了一个贴身的丫鬟回来,其余的仆妇送了人,领了赏就都回去了,很是纳闷:自家这位大小姐,向来都是太子妃的心头肉,哪次回家不是丫鬟仆妇的簇拥着?
“回母亲,惜儿一切都好,有劳母亲挂心。”
母女二人,一面寒暄,一面向顾惜的葳蕤轩走去。
对于顾惜来说,这里并不熟悉,一是因为自己幼时不常住在家里,二则是,顾家并不是一直住在这里,再过两年太子登基,姑母被册封为后,顾家也被赐予了新的府邸,连同新的爵位一起。
顾惜边走,边暗中熟悉着府里的地形,想唤起曾经的回忆,一旁的荔枝初来乍到,自然也是如此。王氏想着不知发生了何事,让顾惜身边只留了一个丫鬟,自然没有注意到并不常见的继女的异样。
葳蕤轩在顾府东边花园之后,旁边就是顾琇和王氏居住的主院。一路走来经过花园,果然是草木葳蕤,即使是盛夏的午后,郁郁葱葱的枝叶也把烈日当了个七七八八,凉爽宜人。正屋前,一棵高大的梧桐树,把半个屋子都纳入了树荫当中。
一行人各有心思的走着,不多时就到了。王氏借口让荔枝去收拾顾惜带回来的东西,把荔枝支走。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怎么就带了一个丫鬟?出了什么事?是不是和这次生病有关系?”
“嗯……”顾惜想到姑母的话,正犹豫着。
“你要是不想说,就等晚上你父亲回来再说吧。”
“我这次不打算在太子府常住了,所以只带了荔枝一个人回来,总不好让姑母的人一直在咱们家当差。”
王氏听了“咱们”二字,微微一愣,她以为顾惜宁愿在太子府寄人篱下,也不怎么回府,是因为不喜她这个继母,不当她是一家人。又听说这次打算回来常住,跟着松了一口气。
因着顾惜不经常在家,外面的人都当她做了什么苛待继女的事。让自己的名声受了牵连不说,连母亲都训斥了她,说不过一个女孩子,一副嫁妆就打发了,又有太子妃看中,何必这样呢……
她又不傻,她连那三个继子都容下了,何况一个迟早都要出嫁的女孩子,她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这次顾惜主动回来,省了她不少麻烦,也就跟着多说了两句。
“姑娘真是长大了,虽说太子妃疼爱你,但你也是有父母兄长的人,一直住在太子府,也是不合规矩。不知情的人不定怎么说闲话呢。”王氏看了看顾惜,并没有不高兴的样子,就继续说了下去,“到底没有在家名正言顺,就算是太子、太子妃都不介意,那太子府大大小小的少爷小姐呢?府里的侧妃呢?你年岁日长,跟你的表哥们也该避嫌的。”
顾惜听着这话,差点落泪,前世并没有长辈跟她说过这些。自己和继母的关系并不亲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私下说过心里话。父亲兄长都是男子,对这些小事并不在意,也不会多想。只要自己高兴,住在哪里,对他们来说都没有区别。姑母强势,从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也没有人敢在她面前嚼舌根,她们只会在姑母面前说自己有孝顺,多体贴……
所以她前世看着花团锦簇,其实都维系在了姑母的羽翼之下。一旦没了这份庇护,不知有多少人,等着看她的笑话。而姑母对她,宠溺大于教育,所以她才会天真不谙世事,分不出真情与假意吧。
“母亲说的是,是惜儿以前不懂事。惜儿受教了”说着,屈膝一礼,对着王氏真诚的笑了“母亲也别唤我大姑娘了,就和父亲一样唤我惜儿吧”
王氏看到顾惜非但没有生气,还听进去了自己的话,也很高兴,唤了一声“惜儿”。又继续说道:“丫鬟我先让我身边的紫槿过来帮忙,过两天你自己从家里的二等丫鬟里挑几个升上来,回头再叫人牙子过来补上几个小丫头子……”
顾惜看到王氏并没有自作主张给自己送人,而是让自己挑,对王氏就更有好感了。不远不近,知进退,懂亲疏,这样很好。
“你先洗漱休息一下,你哥哥们应该快要下学了。我去看看晚膳好了没。”王氏留下了紫槿,就去了厨房。
这边,紫槿和荔枝互相见过礼后,就服侍了顾惜洗漱更衣。看着自己的闺房,虽没有什么记忆,却有一种温暖熟悉的感觉流过。这就是“家”的感觉吧。
前世的继母是什么样子,自己并没有什么体会,只是知道哥哥嫂子们都还算敬重她,没想到这一世,还能得到继母的指点,她原以为能互不干涉就好,却意外地从继母这里得到了教导。
刚刚洗漱完毕,就听见外面急切的呼唤声响起,“妹妹,妹妹……”话音未落,外面的人就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