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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腾起越过一截燃烧着的房梁,重重地踏在地面上,带起一阵尘土飞扬。
塞勒伏在马背上,躲避着飞来的箭矢,耳中尽是震耳欲聋的炮火轰鸣,将士们嘶哑的喊杀声和接连不断的惨叫与哀嚎。
不经意间,塞勒的注意力被什么东西吸引了。那是一颗被斩落的人头,脖颈断裂处的鲜血将方圆五步的草叶洗得赤红。头颅的一侧有马蹄踩踏过的痕迹,脸颊严重的凹陷了下去,可以看到白色的脑浆缓缓地从颅腔内流出,顺着那人的发丝滑落下去。一只眼球从眼眶里迸射而出,带着无神的血色被脆弱的神经牵引着,无力地垂在半空,随着地面的震动而微微发颤。舌头耷拉在地面上,舌尖落着一只蝇。
塞勒觉得有些反胃,第一次感受到这种视觉冲击的他完全无法适应。他喉头发紧,猛烈的干呕了几下,所幸腹中无物,才没在万军阵前呕吐出来。
“杀啊!”一声怒吼从塞勒的侧身不远处响起。塞勒回头看到一个蓄着大胡子的中年男人,胸前的衣服沾满了鲜血,正杀红了眼,举着劈柴用的大砍刀,几乎是飞一般地向自己冲来。
塞勒一下子慌了,平日里的所有战斗技巧此刻全都忘了个一干二净。他本能地想要逃跑,可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他必须要战斗。塞勒强行运转僵硬的手臂去拔剑,却发现,剑柄和马缰扣死死的卡在了一起,动弹不得。塞勒根本没有时间去管那柄剑,一低头一抬头之际,杀手已至近前,那柄能将千年冷衫木一刀两半的大砍刀,此刻即将落在自己的头上。塞勒紧张的闭起了眼睛。
兵是刚上战场的新兵,马却是久经沙场的战马!
就在那个男人即将挥刀砍下的那一瞬。塞勒胯下的战马一声长嘶,腾地扬起前蹄,调转了一下身子,重重地踩踏在那个男人的胸膛上。只听一声胸骨碎裂的脆响,一大口鲜血从男人嘴里喷了出来,随后,男人的身体变得软绵绵的,颤颤巍巍的向后倒去。眼神中杀戮的暴虐渐渐褪去了,同样褪去的还有那最后一丝属于生命的灵光。他的瞳孔变成了一面镜子,映射着他再也见不到的太阳。
塞勒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感激的拍了拍马背:“好样的兄弟!”赤红色的战马抖了抖身子以作回应,似乎是听懂了塞勒的话。
塞勒低头,费力地把剑从马缰扣上解脱下来,死死的握在手里。他再也不敢让这柄剑离开自己的手的控制范围哪怕一厘米。
紧张地环顾四周,塞勒突然发现,一个穿着帝国制式盔甲的人正向自己奔来。再一细看,来人正是莫雷斯。
“原来你在这里,队长。刚进小镇的时候,叛乱的人群和炮弹把小队都冲散了。”莫雷斯驾着快马,急急忙忙的赶过来,盔甲上沾染着大量的血迹,剑尖也向地面滴落着鲜血。
“叛军的人数和火力比我们临行前预估的要强劲得多,部队已经再难以组成有效的进攻阵型,每个人都在各自为战。战局暂时陷入了僵持状态。反叛军的首领很有头脑,他知道自己的部队有人数和地形上的优势,下令与我们的士兵展开持久战。如果再这样僵持下去,我军缺乏领导又没有补给的劣势会越来越明显,哪怕最后能够取得胜利,恐怕也要损失惨重。”莫雷斯语速飞快,听的塞勒头脑晕晕的。
“有没有什么解决方法?”塞勒问道。
“当然,有两个办法。”显然莫雷斯已经有了打算。听到这个回答的塞勒也放下心来。
“第一,重整部队,把士兵们重新规整为有序的进攻阵型,开展总攻。但是这需要你有较强的领导力,而且需要判断局势然后选择合适的阵型。”莫雷斯说着,有些不安的望向了塞勒。
“你不能帮我组织和选择阵型吗?”塞勒苦笑着问莫雷斯。
“分析战局或许我还可以帮你,但是组织军队必须你自己出面,你是队长,你是兰斯洛特,只有你可以领导这支军队。”莫雷斯一边说一边从旁边的树枝上扯下一片够大的叶片,擦拭着自己剑上的血迹。
“第二个方法呢?”塞勒果断地说。他感到自己的手还在微微颤抖,心跳也还没能从刚刚生死瞬间中平复下来,如果这些都被士兵们看到,恐怕会起到完美的反作用。
“第二个方法。”莫雷斯回头望向镇子更深处的方向,“擒贼先擒王,我们冲进去,斩杀反叛军首领!”
这个提议让塞勒感觉小腿肚子有点抽筋,自己刚刚差点被一个农夫一刀砍死,马上就被赋予了斩杀敌军首领的任务。塞勒禁不住开始想象帝国晚报的最新头条“震惊!帝国双子星陨落,幕后黑手竟然是他?!”塞勒此刻无比的希望自己是那名记者,不用考虑江山社稷,没有什么酝酿了二十六年的伟大复仇需要完成,只需要拿着笔胡诌即可。
“快!你必须现在做出决定!”莫雷斯焦急的催促道。一块破碎的弹片落在距离二人不远的地方,溅起的泥土甚至拍打在了塞勒的盔甲上。
“兰斯洛特会怎么做?”塞勒问道。
“如果是他,现在已经在跟对方首领打起来了。”莫雷斯如实回答。
我就知道,塞勒心里想着,苦笑了一下,无奈道:“那就走吧。”
一声凄厉的鸣叫划过天际,塞勒他们回过头,反叛军中有猎户出身的人,正用一张巨大的捕鹰网,束缚住了狮鹫的双翅。狮鹫用力挣扎着,愤怒的用两只巨大的爪子抓向地面上的人类,不断地有人被狮鹫的爪子撕成碎片,但马上就有更多的人围拢过来,死死的扯住了捕鹰网的绳口。
“没时间了,出发!”塞勒也明白事态的严重性,他用力一夹马腹。战马长鸣一声,飞也似的奔了出去。莫雷斯也紧随其后,两人向着小镇深处赶了过去。
一路上,塞勒不断地看到不同地尸体,有叛军的,也有自己人的。塞勒也渐渐习惯了横七竖八摆放在地面上的残缺的肢体和它们散发出的血腥的气息。
在一段坍倒的围墙旁,一个帝国士兵正瘫坐在石块上,他的头盔已经被击落了,露出了他青涩的面庞,看上去也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罢了。他的左腿受了严重的上,正汩汩的留着鲜血,这也让他动弹不得。在他身旁,躺着一具叛军的尸体,可还有一个叛军的人正在提着屠刀,缓缓地向他靠近着,脸上已经露出了变态的笑容。地上的帝国士兵也已经放弃了生的希望,麻木的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莫雷斯掏出弓箭,简单的瞄准后,一只精钢铸就的箭矢带着腾腾的杀气和呼啸的风,在一息之间洞穿了反叛军的太阳穴。叛军的身子踉跄了一下,然后径直倒了下去。
莫雷斯和塞勒没有时间再去多看那个少年后续怎么样了,只能暗暗在心中祈祷他能够活下去。
不时地有叛军高举着刀枪棍棒,哇哇大叫着向塞勒和莫雷斯冲过来,但大多都还没能靠近二人的时候,就被莫雷斯无情的斩杀。
偶尔有几个人,能够趁着莫雷斯的注意力被其他人吸引的时候,向塞勒进攻过来。塞勒坐在马背上,尽可能地稳住身形,居高临下地挥舞着手中的佩剑。那些叛军在此之前都是农民,同样毫无战斗经验,相比之下塞勒精良的制式装备让他在与这些农夫的战斗中占尽上风,不觉间他也成功的斩杀了不少的敌军。
杀死第一个人的时候,塞勒还是战战兢兢的,持剑的手不住的颤抖着,神色惶恐无比,冷汗甚至从盔甲的缝隙中流淌了出来。可是很快,塞勒便已经习惯了杀戮并且愈发的熟练起来。当塞勒一剑刺穿一个敌人的心脏,然后轻巧地挽出一个剑花的时候,莫雷斯又一次产生了那个疑问,塞勒究竟是未经人发现的武学天才,还是不出世的江湖侠客?
没有花费多少时间,二人便来到了镇中的大街上,从这里开始已经远离了主战场,房屋也基本保持完整,一户户人家都紧闭着房门,生怕战火牵连到自己和自己的家庭。在一个街角的房屋二楼,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正好奇的透过窗户向外张望,马上就被他的妈妈慌张的抱进了屋里,并用力的拉紧了窗帘。
马蹄踩踏在青石板的路面上,发出哒哒的脆响。微风吹的很轻,生怕惊扰了那只静静爬在洛山花蕊上的肥嘟嘟的蜜蜂。
“如果这个世界永远没有战争该多好。”塞勒不禁感慨道。
“战争是这个世界为那些官宦王族敲响的警钟。没有战争,就不会有王朝的更替。那些贵族们觉得自己的生命和地位不再受到任何威胁,就会更加肆无忌惮地压榨普通的人民和百姓,就像现在,女性连拥有自己的信仰的资格都不具备。未来是注定要用鲜血铺就的,自由的另一个名字就是牺牲。”莫雷斯郑重道
塞勒仰头叹了口气,是啊,和平真的意味着幸福吗?如果底层的百姓不抗争,又如何使那些王侯警醒?有的时候,战争也是为了更美好的和平。
塞勒又想到了莫雷斯和他的家族。为了颠覆这个残酷的教廷,为了让女性也拥有自己的信仰,至少不再沦为男人们在教廷中争名逐利的牺牲品,他们付出了几代人的生命,莫雷斯本人也奉献了自己的青春。塞勒渐渐开始明白,这个世界的黑暗,是光明永远无法遮掩的,真正驱散黑暗的,唯有鲜血!
“找到了!”莫雷斯的声音突然想起,打断了塞勒的思绪,“我想叛军的头目,此刻就在那里!”
塞勒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高高的塔楼,塔楼上插着一面旗帜,上面画着帝国的标志正被一柄长刀从中间一劈两半。
为了使命达成,必须有所牺牲!塞勒坚定的对自己说。随即回头望向莫雷斯,铿锵有力道。
“走,我们去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