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十日谈 伟大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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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历480年3月11日

    在塞勒的心里,尽管莫雷斯是他最好的朋友,但是他也和萨布勒斯其他的普通男孩子并无什么不同。

    每天放学就去武馆,在学校喜欢打架但是会告诉老师自己是见义勇为,会偷偷的在餐厅窗外偷偷看漂亮女孩子,给几个他认为不错的女孩子写去几封情书,谁知道这几个女孩子是好姐妹,聚在一起吹嘘自己收到情书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是莫雷斯同时写给了他们几个;最重要的是,在这个国家,统领帝国的温德尔教是只许生了男孩的家庭信仰的,在出生的时候这些男孩必须去教堂接受大主教的洗礼,在成年后的每周必须和家人一起去教堂做礼拜;几乎每一次做礼拜塞勒和莫雷斯两家都是如影随形,他还清楚的记得第一次去教堂做礼拜的时候,因为莫雷莎是女孩子不允许一同前往,莫雷斯在家门口抱着妹妹安慰了很久。

    如果这些加上他们一起洗过澡都不能成为莫雷斯是个男人的证明的话,塞勒不知道还能相信什么。

    等塞勒睁开眼时,望着不熟悉的床铺,他只觉得头痛欲裂:对了,他昨天好像晕过去了,这是莫雷莎家中的客房。昨天发生的一切好像还历历在目但是他还不太敢相信,他甚至觉得是在参军的这一年莫雷斯参加了护卫队的什么邪恶实验,不过他怎么也想不通这种实验存在的意义,是温德尔教的阴谋吗?他扶着脑袋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应该主动去询问这一切。

    他走出房门,看到莫雷斯和莫雷莎神色平静的在吃着早餐,时不时还低声交谈几句,或者是笑着对仆人称赞饭菜的美味;莫雷莎的丈夫也回到了家中,精神抖擞的抚摸着大舅子的帝国勋章。一切看起来过于祥和好像昨天发生的只是一场梦,但是在他看到那把没人坐的椅子上放着昨天看到的束带时又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他走到餐桌旁,拉开椅子坐下,眼神在这三个人之间来回跳跃,不过他还不确定莫雷莎的丈夫到底知不知道这一切。

    “你睡的好吗?我亲爱的老友。”莫雷斯微笑的看着塞勒,递给他一碗热牛奶,“这可是农场那边今天早上新送来的奶,说是在市面上可以卖到100布利一瓶呢。”

    “托你的福,我睡的不怎样。”塞勒用力的接过牛奶碗,大口大口地喝起来。

    莫雷斯和莫雷莎会心的笑了起来,莫雷莎一边切着面包一边说:“等你吃完,我们去教堂吧。自从莫雷斯入伍,她就很久没去教堂了。昨天还跟我说连自己信仰的什么教会都快忘了呢。不过你说她还能进去不,呵呵。”不等塞勒回答,她又转头看着自己的丈夫:“亲爱的,可以帮我去清点一下我们需要的物品吗?已经全部入库了吧。”莫雷莎的丈夫点点头,站起身,小心翼翼的将帝国勋章还给莫雷斯,嘴里说着“我的荣幸”“谢谢您”之类的字眼走去了房屋后面。

    “什么所需物品?”塞勒嚼着面包含糊的问。

    “谋杀兰斯洛特所需要的物品以及后续准备的一些物品。”兄妹,不,姐妹两齐声回答。莫雷莎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的丈夫并不知道那些是拿来做什么的,我跟他说这些是拿来保护莫雷斯这一段回乡旅途的,他也信了。”

    就这么一些话,让塞勒再一次头疼起来,这更加确定了昨晚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他们确实要去谋杀皇家护卫队队长兰斯洛特,莫雷斯这个在没入伍前和他朝夕相处快20年的人也确实是个女的。

    “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我的意思是,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为什么不提早告诉我?”

    这一刻塞勒终于明白了自己现在的感情,不仅仅是为这一切感到震惊和不可置信,也有为他们,这将近20年塞勒最好的伙伴,不肯将这些秘密早一点告诉塞勒的愤怒,他还感觉到一丝像是被背叛。如果周围的人,他的父母,莫雷斯的父母,甚至是学校的老师都知道这一切的话,又何必要瞒着他一人?难道在他们的什么伟大计划里自己只是一枚不重要的棋子吗?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莫雷莎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看你吃的差不多了,我们走吧。”不知怎的,虽然心里百般抵触,甚至想打自己几巴掌来确定这一切到底是不是梦,塞勒还是机械般的站了起来跟他们一起走了出去。

    从莫雷莎家到温德尔教在萨布勒斯建造的大教堂明明只有不到十分钟的路,塞勒却觉得自己用了一个世纪的时间才走过去。

    路上的一切事物都开始变得陌生,他甚至在想这个一直在路边卖棉花糖的老爷爷会不会也知道这位卫士其实是个女人?那个开了20年书店的老婆婆会不会也对这件事有所耳闻?路旁的洛山花依旧开的刺眼,好像是在宣告这件事可能会有一个悲惨的结局。在教堂的门口,莫雷莎停了下来,眼神示意塞勒和莫雷斯继续往前走,她一个女子身份无法再向前一步。

    “你......能进去?”塞勒疑惑的看着莫雷斯。在他知道这一切之后,莫雷斯无论做什么都变得不合理起来,更何况是进入只有男子才能进入的温德尔教堂。

    “这有什么。”莫雷斯轻轻的搂着塞勒的肩膀把他们两个一起往前带,“这里的大主教大人也是我们计划中的一部分。”

    塞勒再次瞪大了双眼:“什么计划?他怎么也是一部分?”还无法接受这一切的他感觉自己像是掉入了一个无底洞,每当他想奋力向上攀爬时,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再次把他往下推。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来我们坐这排吧。”莫雷斯指着最靠前的一排椅子,那个在萨布勒斯工作了接近50年的主教正向他们走来。“你现在可以向我问三个问题,我都会诚实的回答你,剩下的我只说我想解释的部分。”

    “你真的是女的?”刚脱口而出,塞勒就后悔了,三个问题就这么随便的问掉一个;但是迄今为止这也是对他冲击最大的问题,甚至超过这对姐妹想要去谋杀一个护卫队队长。

    “是的。第二个问题?”

    “嗯......你们真的要让那个什么一队队长死?”

    “是的。就像我昨天说的,这个人也不是什么好鸟。在军队的这一年,因为是和平的一年无法创造什么功绩,他为了能获得和贵族联姻的机会,自己制造了几次子虚乌有的对所谓反叛的镇压,有一次他私底下命人去绑架了一个贵族的女儿,自己再假装发现了这件事,上演了好一场英雄救美;对我们这些下属他也不怎么样,表面上他看起来对我们和和气气,实际上当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对我们拳打脚踢,大声责骂是常有的事情。”

    “真的要让莫雷莎接替他去当队长?”

    莫雷斯突然沉默了一会,这个时候大主教也来到了他们的面前。塞勒站起来对主教致以附身礼,主教微微一笑:“我们的关键人物来了?”

    塞勒感觉自己的脑子都要转不过来了,这些人总是在说什么计划,关键先生,要去杀这个杀那个,这些到底是什么?他急不可耐的张口道:“什么关键人物?谁是关键人物?”主教微微动了动,似乎要回答,却被莫雷斯打断了:“你已经用完三个问题了我亲爱的朋友。“

    主教无奈的摊了摊手,塞勒不情愿地答道:“那你先回答之前的问题。“

    莫雷斯认真道:“明天中午,这位主教大人会为兰斯洛特做一次祈祷仪式,名义上是为兰斯洛特和帝国祈福,实际上却是兰斯洛特的一场鸿门宴。只要兰斯洛特前来,他就……“

    “等等等等”,塞勒打断道“为什么这位主教大人会愿意帮我们?”

    莫雷斯深吸一口气说道:“之前我也告诉过你,这位主教大人是我们计划中的一部分,因为如果他不是,我在刚出生来教堂接受洗礼的那一步就会暴露。这个计划是在我出生前,也就是26年前就定下来了。如果要我说,我也只是这个计划的一个牺牲品和被利用的一个人,因为我也不想做26年的男人。”

    “像你知道的这样,严苛的温德尔教一直只允许男人信奉,但是有一段你不知道,这个只写在皇宫的历史碑文上,我在信中让你来参观你也是一口回绝。如果想当上每个地区的主教,他们的身份必须经过严格的选拔,家里有女孩子的如果想当选必须亲手将自己的女儿杀掉。当时这位主教本来是想宣布退位换取自己女儿的平安,但是却被当时的护卫队一队长,也就是现在的大队长奥古斯丁所杀。这个被杀死的无辜小女孩是我的姑姑,这位主教就是我如假包换的爷爷。”

    “他们本来想让家族中的第一个男人进入护卫队完成复仇,没想到第一个出生的是我,但是他们还是狠下心把我当成男孩子来养,好完成这个复仇计划。我作为卫士是无法接近大队长的,而在这和平的年代没有什么功勋我又无法做到大队长的位置将奥古斯丁挤下台。但是每个星期奥古斯丁会听取每个小队队长报告最近的情况,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我们需要一个人假扮成小队队长!”

    自己最好的朋友其实是个女孩子,小镇的大主教就是她爷爷,他们还一起酝酿了一个长达26年的复仇。塞勒已经不知道究竟是哪件事更令他感到震惊。

    “就是这样”莫雷斯站起身走到窗边,“主教大人会给予我们一切我们需要的支持,因此明天他会在这里为兰斯洛特做一场祈祷的仪式,在仪式进行的过程中,有一个环节,主教接通神的旨意,神将会把幸运降临在为被祈福者准备的圣酒中,被祈福者将圣酒一口饮尽,就能够得到神的庇佑。由于这时候主教正在与神明精神连接,需要一名灵侍将圣酒传递给他。”

    “我就是那个灵侍。”塞勒喃喃道。

    莫雷斯点头道:“酒里已经下了毒。兰斯洛特虽然是个人渣,但毕竟是帝国护卫队的队长,据我所知每个护卫队队长都得到了帝国倾尽心血的培养,这些毒想毒死他简直痴人说梦,但运气好的话能让他有短暂的行动困难,这时候我就会从暗处出现,把他彻底杀死!”

    “还要看运气。”塞勒嘀咕着。

    “这已经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莫雷莎在旁边插嘴道。

    “我们已经等了太久了,这个腐朽的帝国,需要发生一些改变了。”主教也亢奋了起来。

    “等等!”塞勒突然意识到,“如果你不能一击杀死兰斯洛特,我就手无寸铁的站在一位帝国武士而且是最优秀的帝国武士面前,我岂不是……”

    “是的。”莫雷斯郑重的道,“但是我们没有选择,除了在教堂,兰斯洛特的贴身侍卫不会离开他半步!”

    “那你……一击必杀的可能性有多大?”塞勒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既然先有毒素让他身体麻痹,我有一定的信心一击必杀。”莫雷斯叹了口气,怅然的说。

    塞勒腾的站了起来,大踏步向门口走去。嘴里不停的喊着:“疯了,真的疯了!”

    “你想走也可以。“莫雷斯大声地说,”但我们不会停止我们的计划,正如莫雷莎之前说的,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我们的人生,我们家族每一个人的人生,全都奉献给了这个计划,我们不可能在这时候放弃的,绝不可能!如果你今天走出了这扇门,我希望你彻底忘记我,彻底忘记我还有莫雷莎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如果你今天走出这扇门,请你向你的过去彻底告别,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可以想起来,你曾经有过莫雷斯和莫雷莎这两个朋友!”

    塞勒停下了脚步,回头望着莫雷斯,他希望能从她的眼神中看到哪怕一丝的犹豫,看到一点“我们要不坐下来谈谈”的意思,但他失望了,莫雷斯那双深邃的淡棕色眸子此刻只有坚定。

    突然间,塞勒看到了一条河,是村边的那条小河,夕阳轻盈的跳跃在水面上,在涟漪中闪烁着金色的光。河岸上的三个孩子,赤着脚,追逐着一只蜻蜓。累了,三个人躺倒在草地上。

    “你说长大了我们会变成什么样子?”女孩子的稚嫩声音问着。

    “我以后要加入帝国护卫队,成为一个英雄,拯救帝国,拯救大家!”一个孩子从地上一跃而起,自豪的说着,眼里闪烁着炙热的光,手中还比划了一个长枪舞动的姿势。

    “我?我只想在村子里待着,可能?当个老师?或者一个厨子也不错。”另一个孩子呆呆地望着天空,无所谓地说着,“但是,我更希望永远和你们在一起。”

    阳光下的草地渐渐模糊,眼前又出现了那个恢弘的教堂,塞勒开始想象没有莫雷姐妹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干!”塞勒在心里骂了句脏话,顺便踢翻了一张椅子。

    莫雷斯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我就知道,你是我最好的兄弟!”

    塞勒缓缓走回莫雷斯身边,也把身体倚靠在窗边,心事重重地说:“在教堂做这些事,你们不怕被主惩罚吗?”

    是夜,莫雷斯和莫雷莎早早离开了塞勒的房间,塞勒一个人坐在床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睡意。月光漫过窗,与烛光彼此照亮着,深深的刻在了墙壁上。此刻,塞勒仿佛听到了兵戈相接的铿锵,刀刺穿胸膛和血滴落在地上的声音。再仔细听,只有自己的心跳和悉索的虫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