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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家店铺门前挂着的两盏大红灯笼除了装饰之外还有其他妙用。
那不是普通的灯笼。
辛家白天做人的买卖，晚上的买卖就要靠这灯笼的颜色来辨别。
不过为了避免造成困扰，这灯笼的变化于凡人是看不见的，在他们眼里只能看到两个怪喜庆的大红灯笼。
这灯笼在妖气四溢时会隐约透出紫光，若是鬼怪则是氤氲的青色，而白光缭绕便是仙家。
所谓的神仙不一定就是在天上住的，有些是山中精怪，费些时间苦心修炼倒也能做一个列入仙家名册的小小地仙。
好巧不巧，今夜来做生意的这位姑娘，便是阿谎做的这道菜的同类，一条锦鲤。
阿谎觉得有些尴尬，把那盘炖得香喷喷的大鱼拽得往里了些。
老板笑道：“冒犯姑娘了。夜深露重，姑娘请里面坐吧。”
海棠红的姑娘倒也没动，张了张嘴便说道：“不必了，此番前来是听闻先生本领，能许来者诉求，这便唐突登门拜访了。”
“无妨。”
老板起身，准备沏壶好茶。
夫诸随即也站了起来，做出了个“请”的姿势。姑娘可能觉得盛情难却，便也挪动了脚步。
“先生能否替我……为故人续上几日性命？”
白七对于这些情况也见怪不怪了，此时她饥肠辘辘，于是平添了一点怒气和抱怨，但她又怂，只得站在阿谎身后，拧着自己的衣角，小声嘀咕：“辛提恒还会这？”
这话刚巧不巧被辛提恒听见，一双凉凉的眼神轻飘飘的扫过来，白七有点尴尬，干巴巴的转移话题：“我还是吃鱼吧！”
红衣姑娘：“……”
夫诸：“……”
阿谎：“……”
老板无奈，干脆不再理她。
“续命倒是不难，只是姑娘可知找辛某办事的规矩？”
红衣姑娘抬起左手，她手上一条银白色的线从食指中钻了出来：“老板要的不过是一条命线而已，有什么难的。”
夫诸见她如此干净利索，有些惊讶：“这命线抽出来，三日后你的命也就没了，看你也是辛苦修炼成了地仙，就为了给别人续上几日性命，竟然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其实从这位红衣姑娘一开始走进来，夫诸就觉着熟悉，仔细一想，这潮湿又夹杂着海风的味道，只在驸马爷的寝宫里闻到过。
夫诸：“若真的是救命也就罢了，怕是你另有深意。”
红衣姑娘的脸本来就面无表情，夫诸说完这些之后，她愈发冰冷了。
夫诸望向辛提恒，辛提恒好像也明白了。
他还说宫里的事情不让夫诸插手，但如今事情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
这姑娘大概就是宫里请来的医女，但夫诸明明看过，虽然驸马爷表面上看起来有所好转，但实际上他受尽折磨，已是油尽灯枯之际，表面再好，最多也只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难不成这姑娘宁可丢掉自己的性命，也要为他续命，就只是为了再多折磨他两天？
红衣少女不怒反笑：“深意？公子莫不是要告诉我，老板是否能帮我这个忙还要看我到底是救人还是杀人？”
夫诸眨眨眼：“自然不是。”
老板的茶沏得也差不多了，他好像没有把二人的话放在心上。
“既然如此，姑娘便是按照规矩来吧。敢问姑娘芳名？”
“潋滟。”
说出这个名字时，她的神色突然有些迷蒙，目光也依稀温柔，好像这个名字不是她自己的，而是她在呼唤着别人。
一个日思夜想的人。
她食指上银白色的命线绕着点点星光，格外好看，她毫不犹豫地抽出来，门外两盏白晃晃的灯笼倏得就暗淡下来。
命线，就是性命，同灯笼的颜色一样，鬼怪的命线为青，妖魅的命线为紫，神仙的命线为白。
命线只能自取。
老板做的就是这样的买卖，命线珍贵，你情我愿，等价交易。
命线取后三天，不管是妖怪还是神仙都会丢了性命。
老板手里握着她的命线，若有所思。
夫诸看了一眼后，心中惊讶，感慨道：“千百年来，天地万物的修炼都围绕着修成人形展开。
姑娘可知，若要修成人形，狐要修上五百年，蛇则修上一千年，像姑娘这般小有成就修成地仙，怕是要三千年。但姑娘的命线……这仙根，竟不是自己的？”
她一番苦笑：“我这一生，什么都不是自己的。从一条生活在京城桥下的普通锦鲤，再到一个可以管辖一方土地的地仙，不过须臾十几年罢了，相比那些辛苦修炼了千年，才得道成仙的妖怪，我实在是幸运了些。”
老板淡然一笑：“辛某的承诺永不食言，还有三日，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你不拦我？”
“正如姑娘所说，你这一生不过十几年，但生命再短，因果也自有安排。”
她没有说话，只是在想，那些修炼了上千年的妖怪们是怎么熬过来的呢，她这些年，几乎分分秒秒都宛如刀割。
大抵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