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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见宁远来了，唇角最后一丝笑意也收了起来，目光冰冷且漠然的看着他，淡淡道：“皇帝来了。”
“是。”宁远低着头，对太后冷漠的态度早已司空见惯，但仍保持着儿子该有的恭敬，低声问道，“不知母后着急召见儿臣所为何事？”
“自然是有事的。”
太后说这句话时，唇角又扬起了笑意，只是这笑意，远比刚才与王凝说话时，来的更加诡异，捉摸不透。
宁远没有抬头，自然没有看到。
可坐在太后近旁的王凝，一直在窥着太后的神色，一见太后这笑容露出，心便更加沉重，手指也不自觉的搅起系在腰间深绿色绣缠枝的丝绦。
太后侧眸，对身旁的素柔姑姑道：“哀家要与皇帝皇后说体己话，你把殿中侍奉的人都带出去，没有哀家的旨意，谁都不准进殿。”
其实殿中，早已只剩下太后的心腹琴瑟，素柔两位姑姑在侍奉，太后之所以这样吩咐，不过是想把王凝和宁远身边的人遣出去而已。
毕竟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轻可重，越少人知道，越好。
“喏。”
素柔欠身，很快就将殿中侍奉的人带走，合上朱红殿门，与琴瑟一同守在殿门外。
殿门合上，王凝立刻感觉到一阵寒凉袭来，身子也莫名的哆嗦了一下，再看殿中，一坐一跪，表情日渐严肃的母子二人，王凝深知，一场腥风血雨，就要来了。
太后看着跪在地砖上，低头沉默无语的宁远，终于拿起手边的深红折子，展开，一目十行的看着里面的内容，挑了挑娥眉，道：“最近皇帝前朝卷宗看得怎么样了？”
宁远一怔，抬起头，目光一触碰到深红折子上歪歪斜斜的请辞二字，立刻转头看向王凝。
目光凛冽如锋利刀刃。
王凝眉头一跳，心虚的低下头。
五天前。
王凝刚刚适应新的身份不久，一边吃着蜜瓜，一边正和翠儿打哈哈，时不时还吐槽几句寝殿里的装饰，设计，有多不合理。
正当她说的高兴，宁远就阴沉着脸走了进来，开口就让翠儿退了出去。
王凝还没见过宁远，但从宁远那副唯我独尊的态度还是猜到了他的身份，王凝立刻狗腿子似的上前向宁远行礼，言语间还不忘嘘寒问暖，关心宁远身体几句。
没办法，按照目前身份来看，宁远就相当于自己老板，他舒服了，自己才能舒服。
可宁远却不领情，脸色还更加难堪，看着披头散发，嘴角还沾着一粒蜜瓜籽的王凝，怒斥道：“你别想耍花招，我是一定要废了你的！”
王凝早就听过“废后”二字，所以对宁远的态度和说的话并不意外，反而兴奋问道：“那你想怎么废了我？说出来听听，说不定我还能出出主意呢。”
王凝自然也不想当这个皇后。
她对婚姻可是有高标准，严要求的，必须是自己所爱，也爱自己的人。
不然往后的柴米油盐，怎么与之安心分享。
所以，当看到宁远对废了自己的态度如此明显，王凝在心里简直求之不得。
现在的她，只想将溜须拍马进行到底。
废后，换个层面想，不就是意味着自由吗？
再加上自己身份尊贵，金钱珠宝，数之不尽，用之不竭，就算不当皇后，也依旧能在古代做个沉溺享乐，纵情声色的单身小富婆，何乐而不为呢？
当然，前提是马屁拍得好，让皇帝废了自己之后，再让自己出宫。
宁远听了这话，立刻皱紧眉心，充满戒备的看着王凝，“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王凝看着宁远，笑嘻嘻道：“别这么严肃嘛！我能耍什么花招，不过是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而已，你看你，拧紧眉心的样子，多难看！”
其实，宁远长得挺好看的。
浓眉大眼，高鼻薄唇，皮肤还是冷白皮，就算他什么都不做，安静站在那里，活脱脱的就是一个邻家少年，翩翩公子。
可惜，宁远的眼睛，永远充满戒备，当他注视着你的时候，你都能清晰看到他眼底散发出来的阴沉气，莫名其妙的就让人不敢靠近。
王凝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你再敢胡说！信不信朕今日就废了你！”宁远听了王凝轻浮的话更加生气。
一双阴郁的眼睛，熊熊燃烧凶光。
一度让王凝觉得，他要是手里有刀，估计此刻就已经了结自己了。
可王凝并不慌，反而还笑了出来，道：“那圣上今日就废了臣妾可好？反正臣妾当这个皇后也当倦，废了臣妾，您开心，臣妾也开心，两全其美。”
王凝身份是何等显耀，背后不仅有整个琅琊王氏的支持，明面上还有摄政王与太后撑腰，要真能像宁远说得那般，说废就废，那就根本不会出王凝大闹宣政殿一事了。
在职场这么多年，王凝收集情报的功夫还是有的，所以她敢拿废后这件事来堵宁远唯我独尊的嘴脸。
“你！”
果然，宁远气结，伸出手指指着王凝的头颅，憋了半天，却没憋出一句话来回怼王凝，最后只能拂袖，转身便走。
王凝看着宁远吃瘪的样子，笑得更加开心。
可玩笑终究是玩笑，还是要适可而止的，毕竟废后和废后之后的自由，王凝还需要仰仗宁远。
于是，王凝收敛了笑容，向已经走到殿门前的宁远道：“其实，圣上要废后，并不麻烦，如今臣妾就有个现成的法子，就是不知道圣上愿不愿听。”
王凝醒来的这几日，比宁远对废后一事还要积极，当她知道宁远一直都有查看前朝是否有废后卷宗后，她也想出一份力，便借自己想做知书达理的贤后之名，也进了皇家书院，找起相关书籍来。
别说，还真让王凝找到了。
前朝虽无废后之例，却有一桩皇后请辞之事。
在前朝太宗皇帝时期，就有皇后胡氏，以位居中宫，却未能为皇帝绵延子嗣，自觉德行有亏，故请辞皇后之位。
且不说这位胡皇后是否自愿，但她辞去皇后之位后，皇帝感念多年夫妻，不仅让胡氏回归本家，还赏了她无数金银，宅邸，让她余生依旧享受着该有的富贵。
与那些终身自由被束缚在皇城的妃嫔，胡氏，也算是有了个不错的结局。
王凝看罢，立即动了效仿的心。
再加上她的皇帝，对废后之事，无比上心，那她做起来，就更加事半功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