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章 故事的开始

苜子以寒.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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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是一间很大的病房,而且,它并不是一间普通的病房。病床上的是秋叶家族长的妻子,凰雀·秋叶。她自然不是因为生病而躺在这儿的,而是即将要将族长的两个女儿生下来。房间内零零散散站了不少人,看上去大约要有几十个,大都离那张床远远的,而且,床的前面有一个混淆视觉的魔法屏障,屋内的绝大部分人是无法看到床那边的情况的。

    房间内安静的难以想象,甚至连人们的呼吸声都是清晰的。突然间,令人措防不及的,一声哭声打破了让人窒息的寂静。

    是两个女婴。

    一个哭的极其大声,仿佛要使天地为之一颤;另一个却安静的出奇,仿佛一切的一切都同她无关。

    听着这哭声,人群渐渐的有了些说话声,大家都议论纷纷。

    很容易被人注意到,人群中有一个很漂亮的、看上去只有七岁左右的小男孩,他是泠夜·秋叶。他有着一双深蓝色的眼睛,简直像是幽邃的大海,此刻波涛汹涌。可这个时候,他却盯着那两个女婴,目光像是被什么吸引住了,难以移开。

    刚刚出生的这两个女孩,是他的两个亲妹妹。

    所以,病床上的女人,就是他的亲生母亲,凰雀·秋叶。

    这两个女婴,虽是双生,却仿佛不是双生。一个有着如纷纷落落的樱花瓣一般,粉红色的双眸,像是傍晚粉红色的烟霞;像是一瞬即燃的火焰;又似乎带有星火燎原般的自信。

    而另一一个,只要看着她的双眼,就能让人想到满天飞雪的严冬,或是凋零枯萎的植物,甚或是天地浩劫过后的凄凉。她似乎生来就带着让人感到痛楚的本领。仅仅是看着她的眼睛,就能感到无尽的寒冷。那寒冷,不仅是寒,更是犹如心底的秘密被戳破一般的不知所措。你甚至能感觉到自己不自觉的在发抖。

    那是像冰一样的蓝色。

    她虽没有哭,但是作为刚刚出生不久的婴儿,可以自主呼吸。这确实是令人惊异的。

    她只是静静的躺着,没有去看她的妹妹,也没有去看任何人。她只是紧紧的盯着天花板,仿佛能够看穿一切,仿佛能够透过这天花板,看到另一个绚丽夺目的世界。

    但不知为什么,她的双眼是无神的。

    病床旁边还有一个极其英俊的男人,都阳·秋叶,秋叶家的现任族长。他的身旁,是一位垂垂老矣的老者。

    虽垂垂老矣,可依旧能够看出他年少时的风华正茂。眼眸中虽有焦虑,可更多的是使人敬畏的威严;脸上的皱纹虽显沧桑,但更多的是不容置疑的自信;满是褶皱的双手虽显干枯,但更多的是可毁天灭地的力量。

    这就是老族长,隐鳞·秋叶。

    他见女人没什么大问题,便尝试着碰了碰红瞳的女婴。

    手刚刚触到对方,他就不由自主地微微惊叹了一声,只见他干枯的双手慢慢恢复了往日的生机,就像腐朽的树木重新生长,就像干涸的小溪重新流淌;就像无尽的暗夜终于迎来黎明,就像毁天灭地前的最后希望。

    返老还童这种只存在于神话故事中的事情就这么出现在众人眼前,在场的在所有人本来还在嘀嘀咕咕,此时喉咙却好像是被谁被人死死掐住了,说不出话来。他们的眼中,除了惊愕只剩惊愕。

    只有泠夜,眯起眼睛看着这番场景,露出了不解的表情。他看了看病床上尚且虚弱的母亲,又看了看隐鳞……最后,他皱了皱眉,还是先接着听隐鳞说话了。

    隐鳞转过身,面对众人,控制着颤抖的语调,尽可能让语气正常起来,但似乎还是难以掩饰他激动的心情。

    “相信刚才的一幕大家都已经看到了。”他开口了,“这两个孩子,我想,她们一定会让家族的命运转向另外一个轨迹,让几百年没有大发展的家族从此复兴。”

    紧接着,他又按耐住激动的心情,尝试着用手碰触蓝瞳女婴。

    可是接下来的场景,使得在场的所有人的脚步仿佛生了根,无法挪动了。这种不安比之前更甚,甚至还带有……恐惧。

    大家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的手迅速的干枯,就像郁郁葱葱、枝繁叶茂的大树突然化为朽木;就像清澈见底、泠泠作响的小溪忽然干涸;就像本应永远发光的朝阳却变成了不见底的暗夜,就像万物生长、生机勃勃的天地忽然迎来无法逆转的毁灭。

    泠夜露出了和刚才一模一样的表情,而且这次更甚。他打量着病床上的母亲,又看了看隐鳞的手,那副表情像是活见鬼。

    “……”隐鳞看上去显然是想说些什么,却惊愕的发现自己的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更骇人听闻的是,他身上的衣物,渐渐的松松垮垮,最后,残破成布片。幸亏旁边的都阳此刻反应过来,迅速将红瞳女婴紧紧贴住他的身体。

    他仿佛去鬼门关走了一-遭,眼中尽是惶恐,以及起死回生般的庆幸,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看上去是在平复心情。他的衣服被施过魔法,因而也渐渐的恢复了。

    但他很快的大声呼喊:

    “这是会让家族灭亡的妖怪!”

    人们三三两两的互相对视,有些惊讶的交换着眼神,虽说这个婴儿确实不同寻常,但很显然,老族长的表现也很奇怪啊……似乎有人想说些什么,但很快就被旁人用眼神制止了。

    不管怎么说,毕竟是老族长,面子还是要给的。很快,就些墙头草开始随着大喊,慢慢的,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来了。

    “妖怪!妖怪!”一时间房间内人声鼎沸。

    “大家应该知道,将来的家族继承人,应该在泠夜和这两个孩子中选。既然红瞳女婴能够使一切重新开启,那么,她必然也能够撑起一片天。”隐鳞刚刚开口,整个房间就几乎立刻静下来了,大家都聚精会神的听着他的话,没有人插嘴。在听到红瞳女婴能够撑起一片天的时候,很明显底下有人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

    “等等,我不同意。”

    人群突然安静下来,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向了声源处——是泠夜。随即,人群又开始悉悉索索,但无疑大多数人的意见是向着泠夜的。

    “她只不过是一个婴儿而已,并不一定有本事能成为继承人。哪怕她是老天爷派来的使者,也不能证明她就一定有本事带领整个秋叶家复兴。”

    隐鳞露出了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镇定的看着他,语气也很平静,似乎是早早的料到他会这么说:“所以,你觉得?”

    “我觉得,应该选择更有能力,有威望的继承人去接手家族事务,而并不是这么一个……”他用眼神示意红瞳女婴的位置,“刚刚出生的,毫无自理能力的婴儿。”

    隐鳞向前跨了一步,镇定地向着众人说道,语气中带着无可辩驳的威严:

    “首先,不管怎么说,我希望大家能够相信我的判断。如果她在未来的表现不如大家想象的优秀,可以随时来质问我。”

    听到这番话,人群慢慢的慢慢的开始动摇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中,可以听出有不少人开始倒戈,一开始是零零星星几个人,但是数量很快就呈几何式增长。然而,依旧没有人大声的说什么。

    隐鳞观察着人群的反应,面上依旧不动声色。不一会儿,他转过身问泠夜,“还是说,你有更好的推荐?”

    这次,泠夜没有应声,而是独自走开了。但是,几乎是个人就很容易的能看出,他并非是善罢甘休了。

    “那么,之前预想的名字作废,现在我来给这两位女婴赐名……”

    “红瞳女婴的眼中就好像有火焰熊熊燃烧,故此,赐名泠焰。此名也是希望她在以后,能够让家族的火焰燃烧的更加热烈,带领秋叶家复兴。”

    “至于蓝瞳女婴……”

    “她能使辉煌带向毁灭。故此,赐名泠雪。此名象征她能够将春暖花开变为凋零万里,就像严冬的雪一样。另外,因为泠焰的存在,再漫天肆虐的飞雪,也终究会变成百花齐放。”

    听到这个名字,族人们显然更加的诧异了。有人似乎想要问些什么:“老族长?”但显然隐鳞没准备给那人一点面子,装作没听到。

    人们只能记录着这两个名字。因为不管怎么说,此时此刻,就算还什么都没有发生,但不论是谁都知道,这两个孩子,不管好坏,在未来,她们一定是要给家族带来一些翻天覆地的大变动的。

    人群散了之后,泠夜留下来,隐鳞见他没有离开显然也并不意外。“你有什么想问的吗?”他的眼神平静的出奇,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是维持着身为老族长的威严,不动声色的问。

    “你把那个红色眼睛的……泠焰,你这么帮她到底是想干什么?”他一反常态的皱起眉头,语气难得的带了些怒火在里面,“如果我妹妹真的天生就有那种本事,那为什么我妈妈一点事都没有?你把两股力量附在她们身上,是为了不让我当上家族继承人?”

    隐鳞盯了他的脸一会儿,沉默着,似乎是犹豫了好一阵,最后还是开口了:“不是…我。”不知怎么他很奇怪的停顿了一下。

    “不是你?”泠夜并没有就此妥协,反而更加的咄咄逼人了,语气也渐渐不再客气了,“那么还能是谁呢,亲爱的爷爷?能让你这样的人妥协的——怎么,还能是那个仅仅存在于传说中的祖·秋叶吗?”

    “……嗯……”隐鳞只是长叹了一口气,目光不再放在泠夜的脸上了,而是向着远处看去。他的目光似乎不仅仅是看到了表面,而是穿越了一切鸿沟、一切阻挡,跨越了时间,跨越了一切,展望着神秘的、未知的未来。

    “竞争。”他突然冷不丁的说出这么两个字,使得泠夜甚至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说竞争。竞争过你妹妹,不要被她压一头。”隐鳞对他下了最后的命令,“泠夜,我知道,你想知道更多。但是,很抱歉,现在我只能说这么多了。”

    “……”年仅七岁的泠夜又盯着隐鳞一会儿,最后还是转过身,离开了。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隐鳞又转过身,朝着熟悉的方向走去。

    这大约是一个永远不会被泠夜和其他族人所知道的秘密,他这么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