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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窗外飘着雨雪，雪是典型的南方雪，落地即化。R城的冬天是没有暖气的，雨雪交杂的风更是能浸到人骨子里去。这种天气是没几个人愿意在街上瞎晃的，特别像罗颢这种上了年纪的男人。这湿冷的雪风只会让他的左腿作痛。
书房里，罗颢躺在皮质躺椅上，腿上盖着刘一橙前几天带来的羊绒毯，脚边烤着的电暖炉发出温暖的橙光。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放着的正是当下火热的选秀节目。罗颢半眯着眼，突然听见开门的钥匙声，随后便是噼里啪啦的高跟鞋踩在瓷地板上的声音。紧接着书房的门就被打开了。
“真想不到你这种人也能收到贺卡”
刘一橙说着把一大堆刚从楼下信箱拿出来的信件贺卡放在了书桌上。
“你想不到的事情多了”
罗颢眼皮没抬的说道，然后一一打开信封。
“我爸让我带你今天一起去参加聚餐。”
刘一橙给自己倒了一杯橙汁，然后递了一杯红茶给对面的男人。
“怎么，刘老头感谢我收留他这个不省油的女儿啊。”
“少废话，就这么说定了，收拾一下，七点一刻出发。”
罗颢没作声，一心拆着信件。有一根雪茄，一个徽章，还有一张像收据的长纸条......
蓉园
刘一橙和罗颢是最晚到包间的。包间里坐着的都是罗颢昔日要好的朋友。
“今儿个是稀客来了啊！老罗，看来只有刘总才能把你请来。”说话的是坐在靠门边的李颖东，这是一个虽然带着眼镜却丝毫没有书生气的男人，白色衬衣里面套着黑色的毛衣，看得出来这是一个体格极其健硕的人。当年，他是和罗颢同一批进入警局工作的，那时刘总还是刘处长，刘一橙也还在刚上高中。
“小颢啊，来，到我这边坐，我们很久没有这样坐在一起吃饭了。”刘南辉拉开自己左边的座位，让罗颢就座。刘一橙跟在一旁，也坐了下来。
这是一家装修考究的酒楼。进了酒楼正门以后，先得穿过一条铺在湖面上的十字路。湖虽是人造湖但也丝毫不少气势，即使是元月，湖面上也是开尽荷花。湖的彼岸是四栋错落有致排列的古楼。楼的牌匾上分别写着黄鹤楼，岳阳楼，滕王阁，蓬莱阁。楼与楼之间的连接道路也是各有特色。刻有骚人墨客诗篇的怪石，放在黄花梨木桌上的柏树盆栽，点缀在道路两旁的星点灯光也是从雕刻繁复的木质灯笼里散发出来的。进入最里面的滕王阁，迎面便是一只张大嘴巴，舌舔玉珠的黄金龙。黄金龙的表情狰狞威武，每一个鳞片在灯光的照耀下都闪着耀眼的光芒。特别是龙的眼神，有一种呼之欲出的穿透力。
这时，滕王阁最顶层的包间的菜也全数上齐。一片亮红装点几粒白芝麻的红油鸡，一碗橘红淋上粘稠汤汁的蒸南瓜，用鲍鱼和鸡汤打底的鲜味炸弹高汤人手一例，小碟子里装的是用果蔬染色而成的五色面佐以暗红泛光的汤汁，淋上黑松露的牛排，切口处还有这几缕血丝，用蟹黄和山药为料的狮子头，经典味道的水煮肉片，用松茸提味的龙抄手鲜味更上一层，切片的烤鸭，酥脆酱红的皮还散发着果木的香味.....肉桂和丁香伴着苹果橙子一起煮出来的红酒在觥筹交错之间摇曳出妩媚而温暖的颜色。
“小颢，最近可还好啊？一橙没给你添麻烦吧。”刘南辉说着给罗颢到了一杯酒。
“她挺好，每天上班下班，生活比我规律多了。”罗颢感觉到一旁乞求的眼神像羽毛一摩擦着自己的脸颊。
“最近我也陆陆续续接了一些离婚案，没办法，哪有那么大鱼等我钓啊。侦探梦想只能屈居现实之下啊。”
说着他深深地吸了口香烟，自从辞职后，他开了个侦探工作室，靠着以前在警局的关系，有时做做侦探顾问，大多时候还是入不敷出的。好在他那远在太平洋彼岸的双亲给他留下了足够生活的资产。
“唉”李颍东叹了口气，又说到“平静的生活着，也是一种幸福啊。”当年R城的破案铁三角，只有他还坚守着岗位。若是那次自己坚定一点的话，或许一切都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了。
第二章案发
雪停了。月光透过薄雾洒在湖面上，风略过水面，泛起淡黄色的涟漪。这时，湖面中央的亭台上响起了音乐。纤细的手指拨弄着琴弦，古朴的乐器也弹奏出了青春跳动的音符。不似高山流水之音般的空灵，更多的是一种市井烟火气下的灵动。罗颢盯着包房屏幕上正在弹奏乐器的少女，不禁问道“这弹的是什么曲子啊，很有画面感。”刘南辉笑道“这都是台上那个姑娘原创的，好多都是即兴一曲，说不上名字。听这里老板说，这个姑娘是他夫人捡回来的孤儿，当时遇见这姑娘时，这姑娘就靠在一棵树下弹琴，这琴声一起，便敲重了这老板夫人的心弦，当下就决定要带这姑娘回家。”李颖东听到这儿，突然开口说道“这老板夫人还颇有伯乐的雅致啊，一曲收个干女儿。”“不是老板夫人雅量大，是这个小姑娘弹的曲子就是有直击人心的本领。”罗颢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包房外的阳台上，朝湖中央望去。风起了，银瓶乍破水浆迸。“这就叫做浑然天成。”
“哈哈哈哈，还是小颢你有眼光。”刘南辉抿了口红酒继续说道“实话实说，今天呀，其实不是我请你吃饭，而是这曲子唤你过来的！”
“哦？”罗颢轻佻着眉毛，刘南辉起身打开了包房门，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这是容总，蓉园的老板，也是整个蓉园餐饮集团最大的股东。来小罗啊，认识一下。”刘南辉挤出双下巴的微笑是一副奸计得成的嘴脸。
“刘老头这就是你不厚道了，有事情不直说，卖着关子的请我吃饭。”罗颢话音刚落，一双戴着扳指略显粗糙的手就握住了他的左手。
“还请罗先生见谅，这不是刘总说您轻易不出山吗。是我失礼了，我马上让他们开瓶好酒给您陪个不是。”
罗颢：“容总客气了，我这是和我这老哥们儿开玩笑呢，酒就别开了，您找我一定是有事情想和我谈吧。”
容睿皱眉苦笑道：“麻烦罗先生来，就是想请罗先生帮忙调查一下这个人。”容睿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的是一个穿黑色运动套装的男人，看不清正脸，身材消瘦。
容睿：“最近我和内人都总是遇见怪事，比如我办公室里一些合同文件好像经常被人挪动了位置，甚至有些时候我记得明明放进了保险箱里的文件也会突然的出现在桌面上。一次两次还可以说是我上年纪记错了，可是三次四次五次六次的发生我就不得不怀疑有人捣鬼了。我们做生意的，最害怕的就是合同文件出现问题，这半个多月来简直搞得我神经紧绷。”
罗颢听着点了点头，说道“那令夫人是也遇见了事情？”
容睿不客气地夹了一口菜，嚼了一会儿说道：“我平时工作忙，经常不在家，家里就内人一个人住。前段时间她告诉我说家里总感觉有人来过。我刚开始以为是她一个人住久了觉得冷清故意想让我回家陪陪她。结果有一天我回家拿换洗的衣服，走进卧室，你知道我看见了什么吗？我拉开窗帘居然看见一个人！他看见我，撒腿就跑，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跑远了。”
容睿说完这话，这个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一会儿，李颖东突然开口说道：
“现场有没有人员伤亡和财物损失？”
容睿喝了口水回想了一会儿说道：“没有，应该没有。当时家里没人，我的一些贵重物品也都在办公室里。”
李颍东：“那您是觉得照片上这个人？”
容睿：“这照片是我从小区监控里截下来的，监控上看这个男人最近总在我家附件逗留。我不敢说一定是他，但，至少很可疑。”
罗颢：“也就说，现在您和令夫人并没有遭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容睿：“是，是的。”
罗颢看着容睿又问道：“你看清了那人的脸了吗，或者说一些特征。”
容睿沉思了一会儿，突然“啊！我想起来了，那个人虽然戴着口罩，但他的口罩很大，在他低头的时候，我看见他脸上有一小块红色的胎记！”
罗颢点了点头，切了一块牛排放入嘴里，待到嚼完嘴里的牛排，他又问道：“那不知道容总方不方便安排我们与夫人见一面呢，我想听听令夫人的想法。”
容睿：“内人这几天因为精神压力过大，和朋友出国旅游了，过几天等她回来我便安排大家再见一面。”容睿说着，低头看了一下手表说道：“今天就当我和罗先生认识了，这件事有个拜托的人我也算心安了一点。这样，我就不打扰各位用餐的雅兴了，”容睿笑了笑拍了拍刘南辉的肩膀，继续说道：“我呢也还赶着去隔壁包房敬酒呢”看着刘南辉挤了挤眼睛，压低声音道：“董事会的人。”
容睿走后，一直没说话的刘一橙突然嗔怪道：“爸，你是不是收人好处了。一顿饭就把罗颢卖了。”
刘南辉：“什么叫我把罗颢卖了，人家容总又不是不给钱，我这是给小颢介绍生意呢。”
罗颢浅笑道：“那容总开的什么价位啊。”
刘南辉一拍桌子，上半身借力往罗颢的方向凑近，说道：“按天结账。在你调查期间所有费用报销，一天再结600块钱工资。”
罗颢：“啧，这容总也不是特别大方嘛，我是看你刘老头这张老脸才接的啊。”
李颖东：“嗨，这不比离婚案香一点吗。”
刘一橙：“有什么事儿不能找警察，还要花钱找私家侦探。爸，这容总都能找到您和罗颢，那还找不到警方的资源吗？”
李颖东：“小橙，这你就不懂了，这些做大生意的人啊，和官方打交道是很谨慎的。要是有警方介入，这容总免不了董事会里的飞来横祸。”
罗颢：“当然呢，也有你爸拿了别人好处把我卖了的因素。刘总，下个月应该就可以给蓉园供货了吧。”
刘一橙：“爸！”
刘南辉故作醉态，哼起了小曲儿。
饭后。李颖东和刘南辉耳语了几句，就带走一脸说不上哪里奇怪但就是很奇怪的微笑先走了。临走前，刘南辉对罗颢说道：“小颢啊，这次呢，算我欠你一个人情，这样，一橙不是住你哪儿吗。你让她给你做饭打扫卫生，父债子偿嘛。”说着用手招呼了李颖东，又向面前的两人挥挥手
还没等罗颢和刘一橙说上话来，刘南辉和李颖东便一溜烟的，没了人影。刘南辉和李颖东坐上了车，李颖东开口问：“老刘，你真放心把小橙放在罗颢身边啊。我看得出来，小橙对罗颢有意思，但，你也知道罗颢他虽然今年也三十好几了，但他就一单身汉，那会照顾人啊。”
“嗨，你不也三十好几了吗，不照样老婆孩子照顾的好好的嘛。我倒是还挺看好他。我跟你说啊，一般这干大事的人啊，生活上都是不拘小节的。”刘南辉靠着靠背，闭上眼睛又说道：
“再说，小橙现在长大了，她有自己的判断，我作为父亲要做的，只是保护她的安全而已。况且，我真觉得小颢还挺不错的。至于以后遇到什么，就是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李颖东无奈摇摇头：“得，您这当爹的心大。”
罗颢和刘一橙散步在蓉院的人工湖旁，入夜的蓉园依旧灯火辉煌，觥筹交错。他们走到一个离湖中亭台相对近的位置，停了下来，向亭台上望去。罗颢的视力很好，站在他的位置可以清楚的看清那个弹琴姑娘的长相。一头乌黑的长发用一个素夹子别上，白皙圆润的脸上是精致而小巧的五官。脸颊上的婴儿肥还透着些许稚气。
“还只是一个孩子啊。”
回到家后，罗颢径直走进房间。坐在皮质躺椅上，掏出手机。一段音频播放了出来。
“这是，”刘一橙端着一盘切好的苹果走了进来。“刚刚你和容总的对话，录下来了？”
“不录下来怎么记得住，你说呢，刘警官？”罗颢把耷拉着的眼皮抬了起来，一副略带调侃的表情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罗颢很了解自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更不会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女人的成长是此一时彼一时的。或许几年前，还是一颗肉少涩口的青梅，但几年之后就会长变成一个多汁可口的蜜桃。
“少说笑我，快说说你有什么想法没？”刘一橙白了一眼罗颢。
罗颢：“没有。现在就凭几句话顶多只有直觉上的进展。但是我自己都不能用直觉把自己说服。更何况我的委托人？”罗颢嚼了一块苹果继续说道：“就算有什么想法，也不能把商业机密泄露给你啊。”
“我看你今天真是吃多了撑的慌！”刘一橙放下手中的果盘，转身出门，准备洗澡去了。
浴室里传来冲水的声音，不禁让罗颢想起刘一橙刚搬过来的那一天。
那天，刘一橙的工作正式稳定了下来，顺利度过实习期后便被分配到了档案室，这是相对轻松的工作，也是刘南辉特别找人安排的。罗颢知道，刘南辉表面每天都忙于商业应酬，但其实在暗地里一直帮刘一橙开着绿色通道。至于刘一橙个人对于刺激冒险的追求，显然在工作岗位上得不到满足。于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打上了来私家侦探工作室冒险的主意。那天，下着大雨，她一声也不吭的拖着行李找到了罗颢的工作室。
“这件事打算你怎么办？”刘一橙从浴室里走出了来，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说问道。
罗颢：“就现在来看，还无法给这个案子定性，没有人员伤亡，也没有财务损失。一切都只能靠容睿的口供和那张照片进行推断。当然，这也可以是他为什么不寻求警方帮助而找侦探来调查的原因。”罗颢喝两口水继续说道：
“也就说，现在我们的任务是调查容睿口中说的那个人和保护容睿及其夫人的人身安全。这样，明天是星期六，我想，你应该愿意陪我去实地看看吧。”
第三章
次日，
罗颢的手机一大早便响了起来，对于一个作息不规律的人来说，早上八点起床这样的事情一年里也不会发生几次。罗颢记得上一次早上八点起床，还是帮他那个漂亮的少妇委托人出庭作证，她争取儿子的抚养权。
刘一橙打着哈欠从房间走了出来，习惯性的走向灶台，准备做早餐，刚睁开眼，便发现桌上已经摆好了琳琅满目的早餐。纯白的冒着热气的豆浆，小笼包放在盘子里，散发出香菇与肉交织的香味，被炸得金黄的油条，从中折断可见面团的劲道，当然，刘一橙每天早上都会喝的果汁也从冰箱里拿了出来。刘一橙缓过神来，看着坐在餐桌上的罗颢，扑哧一笑，说道：
“新鲜事儿！今天起这么早，还准备了早餐呢。”
平时，刘一橙出门上班的时候，罗颢都还在睡觉，两个人很少像这样坐着面对面吃早餐。今天难得的机会，刘一橙兴奋之意全都写在了脸上。
“这不是接了案子嘛，总要有个认真工作的样子。”说着，罗颢递了一副碗筷给刘一橙。
刘一橙：“我们今天去哪？需要我开车吗？”
罗颢：“我昨天得到了容睿的允许，拿到了进他家的密码，我们先去他家看看。然后，去问问那个弹琴的小姑娘，她好像和容太太很很亲近的样子嘛。”罗颢嘴里嚼着油条嘟囔着。“把车开上。”
刘一橙：“行，都听你的。”
罗颢：“对了，把你的警官证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