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浮玉岛州

崔霈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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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嫣瑷又一次成功的从她的两个姐姐身边溜走了。

    她一边跑一边得意洋洋:“刚才小爷我那一招金蝉脱壳,耍得真是妙!小爷我早就说过,只要我想逃,就是天罗地网也困不住。”

    正伏在蒋嫣瑷肩膀上为她导航的花狸,冲着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那意思大约是:主人,你要点脸吧,就你那左右不分的样子,要不是我给你指路,你早就跑回去自投罗网了。

    小狐狸花狸用它黑炯炯的小眼睛巡视一圈,确定已经彻底将大小姐和二小姐甩掉了,这才放开蒋嫣瑷的耳朵,卧在蒋嫣瑷的肩膀上,低头用它的小短爪梳理起它毛茸茸的尾巴来。

    “这哗哗的海风,也不知道把我珍贵的火狐毛吹掉了多少根,”花狸一边顺毛,一边心疼不已,忧怨的嗷嗷叫了两声。

    蒋嫣瑷却是正在兴头上:“花狸,也就是你命好,跟了小爷我,才有机会来好好看看,这百年传承的新月节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花狸实在不想再听它主人自命不凡的聒噪,纵身一跃,就窜上了树。

    蒋嫣瑷哂笑一声,她也不管小狐狸,只挥挥衣袖,款步而行,一副翩翩少年的模样。

    今日是冬月三十,新月节。

    新月节的起源已不可考,但据说上百年来,浮玉岛上的人都谨遵这个祖先传下来的习俗。

    关于新月节,有一个传说:

    当日月星辰都没入黑暗时,海底婆娑的冤魂,会逐渐汇聚成厉鬼,生出湛蓝色的獠牙,从海底爬上来,撕咬生灵,厉鬼所到之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为了能平安度过这一夜,人们修建了新月塔楼,在塔楼顶端点亮月牙形状的新月灯,新月灯一亮,厉鬼以为新月出现,暗夜已逝,害怕被月光灼烧的厉鬼不敢再逗留人间,纷纷奔逃。

    赶走了厉鬼,人们欢欣鼓舞,纷纷在新月灯下欢呼庆祝,久而久之,就有了如今的新月节。

    只是如今的新月节,人们不再像故事中的先祖一样恐惧厉鬼,而是把新月节当做一个庆典节日,年年欢庆。

    浮玉岛上人人都过新月节,但新月点灯仪式却只在夜岷郡的浮玉山举行。

    浮玉山上有座新月塔楼,这塔楼足足有十一层高,这塔楼的高度当世仅有,却传说是百年前由浮玉岛先祖所建,这座塔楼的存在,让新月节变得更加传奇。

    今年这新月塔楼上,新月祭祀们还要搭建有史以来最大的新月灯。

    浮玉岛第一富商乌氏还宣称,他们将在新月节当日拿出四十九颗夜明珠,让新月灯散发出如真正月亮一般的柔美月光。

    闻言浮玉岛上的居民纷纷向夜岷郡涌来,酒肆旅店一时间人满无患。

    蒋嫣瑷的父亲蒋源是两个月前,才从中原调任到浮玉岛做夜岷郡郡守的。

    浮玉岛虽然是岛,但地域却并不小,面积相当于中原地区的一个州。

    三十年前,当今陛下凤宣帝平定了天下,浮玉岛也是在那时,第一次被纳入北溟国版图。凤宣帝为浮玉岛更名为浮玉州,并下设九郡,夜岷郡就是其中之一。

    这三十年里浮玉岛居民和中原人通婚、做生意,跟着他们学习官话、认字,如今岛上大部分居民的生活习惯已经和中原人并无二致,唯有新月节的庆典还一直沿袭着百年前的传统。

    蒋嫣瑷和她的两个姐姐从小到大都生活在中原,她们对浮玉岛上的新月节尤其感到好奇。

    熟知女儿们秉性的蒋源,再三叮嘱她们不要出门凑热闹,他甚至找了个理由,将她们三人关了禁闭,并安排了家丁严加看管。

    可是他还是低估了叛逆期少女的好奇心,蒋嫣瑷和她的姐姐们前几天就准备好了男装,安排好了出逃路线,最终成功的从狗洞钻出了蒋宅。

    这盛况空前的新月点灯仪式,三姐妹怎能错过。

    新月点灯仪式举行的时间是日昳之时,也就是正午之后的未时。

    正午时分刚到,新月塔楼之下就聚集了密密麻麻的群众,翘首以盼。

    新月塔旁的高台上,浮玉岛知州董大人,协同蒋源在内的浮玉岛官员整齐的坐成一排,静候开场。

    未时一刻,董知州鸣锣开鼓,新月大祭司和他的一众徒子徒孙上场,新月点灯仪式在万众瞩目中开始了。

    在大家都热切的关注着点灯仪式时,蒋源和他的随从却悄悄退了出去,今日蒋源还有一件要务要办。

    街道上,虽然人潮拥挤,但一切看起来都井然有序,这风平浪静的背后,却有一只魔爪正伸向了蒋源一家。

    蒋源离开了庆典现场,却是乔装来到海边,进入了一个荒废的破庙,破庙门口望风的人嘲他学了声海鸥叫,示意安全,这个破庙就是蒋源这次行动的秘密据点。

    蒋源将今晚的计划细细的布置了一遍,众人领命,各自乔装从不同方向走出了破庙。

    蒋源几经辗转最后悄悄从侧门回到了家中,此时天已经黑了。

    他的随从鹤竹立马迎了上来:“老爷,三小姐不见了,大小姐和二小姐正要带人出门寻找。”

    蒋源一边去拦住大女儿和二女儿问明情况,一边吩咐集结家丁。

    二女儿蒋嫣珘见父亲来了,抢先开口:“爹爹,这次可不怪我们,是那小妮子她自己……”

    蒋源压抑着内心的焦躁,抬手打断了二女儿的抢白,他用尽量平和的语气问大女儿蒋嫣珝:“珝姐,你仔细的讲一讲事情的经过。”

    蒋嫣珝见父亲如此严肃,她正色道:“我们在新月塔楼下面看点灯,人太多就把我们挤散了。发现小妹不见了之后,二妹一直在原地等,我在附近找,但是找了很久也没找到小妹。”

    蒋嫣珘撇撇嘴:“肯定是小妮子故意避开我们,自己偷跑去玩了。这小妮子这样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蒋源也知道,他这个小女儿最喜欢偷跑出去,也许正是因为她天生路痴,家人总是把她看顾的很严实,所以她才越发的叛逆,逮着机会就喜欢玩一会儿失踪。

    蒋源问:“雨莺和雪鸢呢,这两个丫鬟没跟着瑷姐吗?”

    蒋嫣珝磕磕巴巴的回答:“我们出门前用安神香迷晕了我们各自的丫鬟,雨莺和雪鸢现在应该还没醒。”

    她又补充到:“小妹一直带着花狸,她应该没事的,就算她找不到回来的路,花狸也定能带她回来。”

    蒋源却没有女儿们这样心宽,他知道新月节这一天,有人会在海边将童男童女作为祭品,为鬼神献祭。

    若是小女儿落入这些人手里,后果将不堪设想。

    眼看天就要黑透了,蒋源暗暗握了握拳头,带着家丁往外走。

    可是他刚走到大门口,就见一队身着黑甲的士兵冲了过来,将整个蒋宅团团围住,领头之人更是不问青红皂白,下令将蒋源绑了起来……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此时的蒋嫣瑷对于家中的变故全然不知。

    她确实是故意甩掉两个姐姐的,这新月节有那么多好玩的,她才不愿意和两个姐姐一起早早回家呢。

    离开姐姐们之后,蒋嫣瑷首先就是要给自己,选一盏最漂亮的新月花灯。

    她来到卖花灯的铺子,却发现这里的花灯虽然做工精美,但是这些花灯中间却是空的,没有放置烛火的地方。

    “不能点亮算什么灯呀?”蒋嫣瑷很是奇怪。

    再仔细看花灯上的图画,她更是惊讶:这灯上画的小动物,虽然都是形态可掬,但是却双眼无神,缺少了点睛的一笔。

    蒋嫣瑷向店主咨询,店主却只笑盈盈的告诉她:这就是新月节的习俗。

    蒋嫣瑷将信将疑,但是她还是买了一盏画着白马的月亮灯,提在手里。

    集市还有很多摊子在售卖一些生禽活物,比如兔子、鹅、羊、猫、狗,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罕见的品种,比如白孔雀、雪色麋鹿。

    只是慢慢的,蒋嫣瑷发现,这些被售卖的动物都是白色的,难道这也是习俗之一?

    正想着,蒋嫣瑷就闻到了她最喜欢的味道:糕点出锅的香味。

    消失良久的小花狸,也在第一时间跳回了蒋嫣瑷的肩膀,她摩挲着两个小爪子,对着香糯的糕点跃跃欲试。

    糕点铺子老板热情的招待她:“小少爷,这新鲜出炉的媄桂糕,您来上几块?”

    看来这就是新月节浮玉岛上人人都会吃的媄桂糕,这习俗和中秋夜节吃月饼倒是很像,只是这糕点也太玲珑小巧了吧。

    蒋嫣瑷看看这只要月饼四分之一大的媄桂糕,再估量了一下她和花狸的食量,于是让老板给她足足包了两打。

    蒋嫣瑷咬了一口,味道甜而不腻,口感更是酥脆非常,夹心的地方微微透出一点甜酸味,让人更是胃口大开,但仔细一品就发现,这夹心的酸味中还带着一种奇异的芳香,回味无穷。

    蒋嫣瑷吃完一块,又准备将第二块放入口中,糕点铺子的老板却连忙制止她:“小少爷,这媄桂糕里夹了媄桂花瓣,您可不能多吃,小心过会儿睡倒在街上。”

    蒋嫣瑷不以为意:“这媄桂糕又不是酒糟圆子,难不成吃多了还会醉不成。”于是她摆摆手,带着花狸边吃边走。

    离开卖媄桂糕的铺子,蒋嫣瑷看到一群穿着很特别,而且面部有奇异纹身的人。

    他们一边唱着蒋嫣瑷听不懂的歌谣,一边跳着动作奇怪的舞蹈,但是蒋嫣瑷却丝毫不觉得害怕,她反而觉得这群人十分新鲜有趣。

    蒋嫣瑷跟着这群人在集市中载歌载舞了起来,花狸觉得在主人肩膀上被她颠来颠去很不舒服,于是一跃又上了树。

    就这样跳着舞走走看看,不多会儿,蒋嫣瑷就发现太阳已经西斜,蒋嫣瑷得回家了。

    她随手摘下一片树叶,放在口中吹出清脆的一声,这是她和花狸之间的信号。

    可是花狸并没有应声前来?!

    花狸呢?

    花狸是蒋嫣瑷驯养的小狐狸,它是一只天山火狐。

    火狐种族,生活在天山雪岭之中,它们虽然身材娇小,却速度惊人,更是天生敏锐,在雪域高原,他们也能准确追踪猎物躲避天敌。

    八年前,蒋嫣瑷的母亲去天山为丈夫寻药,机缘巧合救了一只母狐狸,那只母狐狸后腿严重受伤,蒋嫣瑷的母亲担心她无法继续在雪岭生存,就将她带回了家,母狐狸后来生下了一只小火狐

    蒋嫣瑷的母亲就教她驯养这只小狐狸,并给小狐狸取名,花狸。

    花狸就从那时起,担起了为蒋嫣瑷这个小路痴导航的重任。

    只是这只小狐狸和蒋嫣瑷一样贪玩,总是不愿意老老实实的待在蒋嫣瑷身边。

    蒋嫣瑷平时也不拘束它,而是以哨声为号。哨声响,花狸就会立刻出现在她眼前,为她领路。

    可是这次,蒋嫣瑷连吹了几次哨声,却还是连个狐狸毛都没看见!

    难道花狸出事了?蒋嫣瑷的心揪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