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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时还是有重新做人的欲望的。我有女朋友,她那么优秀,我这么稳健,还有半年就高考,我也想考得离她近一些。当然我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混过的日子要带来报应。眼下她妥妥的是进重点的节奏,什么285,911,119,我却连本科都困难。我们本来很默契地一直回避这个话题,但有一天她终于跟我说,这样吧,你小说我没收了,高考结束再给你。
那天的情况是这样的,放学以后她没把书给我,本来是轮到我写的,可是她想要我好好学习。很尴尬,这毕竟是件丢人的事。我笑着说:“你又信任我了?”她说:“没事,到时候你要是考差了我就跟你报一个学校。”我说:“是么,我不相信你,你上次说去开房现在还没去。”她说:“那是你自己没约我,你现在要说去我马上就去。”我说:“是么,你别给我义愤填膺的。”我心里很慌,因为傅敏越来越不在意自己说话时的智商了。我们对视了两秒钟,我问她:“昨天你写到哪了?”她说:“保持同居了,先放一放。”我笑说:“他几天醒一次,能找到工作吗?”她说:“不工作了。”我问:“那饿死吗?”她说:“那你说说该当什么,你给我设计个好工作,一个月上四十八小时班的,一小时挣六十万的,来一个。”我无言以对,又问:“那说好的超能力呢?”她说:“主角已经出场了,刚取完名字,不过这些人还没动起来。”
取名这事她从没征求过我意见,因为她开始写超能力的时候我并不知情。或者这么说,那时我们已经闹翻了。名分上这也是我的书,好比我的孩子一样,实则我并没有参与创作,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她爱怎么取其实跟我也没多大关系。逗的是她让一大堆没有血缘关系的角色同姓,名取的也莫名奇妙,白龄,白澜,白名,听上去性别不明,立场不清,但个个都是高手。好比005,006,007,都姓00,也许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傅敏曾经给我看过她很久以前写的两个小说,取的书名也是匪夷所思。一本叫《寻找艺高人》,一本叫《头起与边生》,两个故事都和胆有关,非常无厘头。第一本里女主角听说“艺高人胆大”,就一直寻找艺高人,想看看他的胆到底有多大,故事以找到了艺高人而告终;第二本是第一本的续集,艺高人告诉女主角“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世界上最大的胆其实不是自己的胆,而是恶向胆,它的主人名字叫做边生,于是女主角跋山涉水寻找边生,最后边生没找到,找到了头起,两人一见钟情,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这种类型的东西就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吧,完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我也给她看我的旧作,一本武侠小说,单名一个字,《妖》,颇有莽夫风范。她捏了捏本子,被厚度震惊了,尴尬地说:“好长,你口头跟我讲讲吧。”
我说:“故事里有个妖怪,每过个几百年就会出现在世上,出来大屠杀,挡都挡不住,除非集齐四种绝学才能对抗它,就像集齐龙珠一样。”她说:“为什么是四种而不是五种六种,龙珠不是七个吗?”我说:“武功的名字很难取的,当时我什么都想不到,就取了春夏秋冬什么的正好四种。”她说:“主角的武功是什么?”我说:“男主角武功低微接近于麻瓜,女主角的是春,武功名字叫旧春。”她听完就笑趴下了,这令我很伤心。我说:“我不说了。”她说:“我不笑了我不笑了,哈哈旧春,我不笑了,你快说。”我不高兴地说:“书里的武功分很多属性,每个人只能选一种,男主人公爱上了他同父异母的妹妹,却因为时势使然跟她选择了属性相克的武功,导致他们不能结合了。”她听了以后再次笑趴,说:“结合是什么鬼东西,你给我翻译翻译结合又是什么,她妹妹就是那个旧春吧,你个丧尸,妈蛋,你肯定第一人称写的。”这令我更不高兴了,我的确是用第一人称写的。我发现她根本不想听故事,只是想黑我而已,于是我打死都不说,她就自己看去了。
故事开始时男主角十多岁,他家是个大门派,他却对学武功不感兴趣。有一天突然一个美女(外貌描写两百字)找上门来说自己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巧的是没过几天因为他爹得罪人被灭门了,两个幸存者就有了足够的时间开始培养感情。这本书三分之二都在培养感情。还有个更丧尸的地方,几种绝世武功,或者说是四种绝世武功,不可意会也不可言传,只有交配才能传承。最丧尸的是,他妹妹出场时小小年纪就会旧春,至于为什么,文里也没交代清楚。总之一些贪图美色和武功之辈就打她主意,但她又真的强,谁都打不过她,大家只得作罢。后来有人算出,妖怪要现世了,必须要集齐四种武功才能打败它,武林高手就找到他妹妹,希望她交出武功。可是这小婊子突然矜持起来了,死活不给操,最后遭到算计,落入敌人手中,还是不给操,就被折磨得半死不活。男主角悲痛不已,又因为自己是个废物什么也做不了,连报仇都不能,瞬间崩溃,失去理智去找欺负他妹的人拼命。结果被打报废了,筋断骨碎,眼瞎耳聋,只有无数的恨。这时,他爆发了,他跳起来了,第一人称“我”跳起来了,把敌人全部干翻。为什么,原来他就是那个妖,他被激活了,开始大屠杀了,原来“我”就是那个妖,喷了。而他妹妹看到后,立马选择了自我了断,这样武林人士就再也没法集齐四种武功了。这本单名一个“妖”字的小说,起到了动人心魄,感人肺腑,毁人心智的作用。不夸张地说,傅敏看了以后有好几天都不想学习。有时她甚至会翻开重温一下,然后转过来说:“我觉得这段写得好。”这种评价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
【那个冬天不仅迎来了她,还迎来了我记忆中第一场雪。之前的年头肯定也下过不少雪,只是因为我家庭圆满人生平淡而下在了混沌里。但从那个白茫茫的冬天起,我开始有了刻骨的记忆。我记得这个世界变得越来越干燥,而我在这种干燥的氛围里毫无选择余地地把一切交给了一个我不信任的人,只因为她是世上仅存的跟我有血缘关系的人。】
这就是傅敏所谓的好,我看不出哪里好,但她就喜欢这种节奏,梦游篝火黑白电视什么的也就是这种节奏:看了跟没看一样,过了三秒记不起半句,没看又跟看了一样,不会影响下面的阅读。
【由于长期修习旧春的缘故,她身体周围存在一种和煦的护体真气。本来我没怎么注意过,但现在下起雪就可以看见,雪落不到她身上,她站的地方也不会形成积雪。这让我对她放松了警惕并产生了好感。我甚至说:“不如我们打雪仗吧。”她转过头来盯着我,把我看慌了,我害怕惹她生气,因为我们在逃亡,而我既不会武功又不谙世事,是个累赘,她很可能没有闲情逸致。但是她说:“不如我们堆雪人吧。”
我对堆雪人没有兴趣,我鼓起勇气说:“先打雪仗再堆雪人吧。”她说:“先堆雪人在打雪仗。”我感觉到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只得同意了。她站起身,运了一翻功,我看不懂是什么道理,不过好像是把她那个护体的热罩子给关掉了。大雪开始落在她身上,很快把她脸蛋和鼻尖被冻得通红。我就痴痴的盯着她看,她就装作不知道。
我们的雪人堆得很成功,第一次看她这么用心做一件事。仿佛只用做好这件事,一切其他事也都能得到解决似的。然而她却突然站起来,一下把它打了个粉碎。我又气又急地问:“你干什么?”我难以接受,我们花了这么多心血却得到了这样的结局。她不理我。我说:“好吧,现在打雪仗吧。”她说:“好啊,打吧。”说完一动不动。我说:“你站着不动我怎么打?”她说:“站着不动给你打还不好吗?”我非常气愤,捡了一个雪球作势要往她身上扔,可是她丝毫没有要躲得意思。我说:“你不准用武功。”她说:“我不用武功。”我说:“你把手放在背后。”她就把手背在了身后。我比划了两下,然后猛地把雪球对着她的脸丢了过去,不料她真的不闪不避,啪的一声被打个正着,疼得皱起眉头。我赶忙跑过去看她有没有受伤,发现她冷得瑟瑟发抖,才想起她穿的只是单薄的纱衣,旧春早已经让她忘掉了冬天这种东西。我说:“妹妹我错了,我也给你打一下。”她说:“别啊,说好了要打雪仗的,你打够了再结束,我又不会怪你。”说的时候已经是牙齿打颤。我说:“不玩啦不玩啦,现在就结束了,打够了。”她说:“这可是你说的啊。”说完轰的一声身上弹出一阵热气腾腾的能量,以她为中心方圆十米的积雪融化蒸发,甚至连天上的飘雪都很久落不下来。】
傅敏看得沉默了,这种剧情因为满是黑点反而让人不知道从何黑起。她想了好长时间才说:“你这不是个武侠小说么,融化,蒸发,能量这样的词你怎么好意思写出来呢。”我说:“那用什么词呢。”她说:“想不出来就先画个框呗。”然后又嬉皮笑脸地对我说:“轰,轰,轰,有没有感觉到三阵热气腾腾的能量?”我把书抢了过来,决定再也不给她看了。她说:“哥哥我错了,我也给你黑一下?”我完全不想理她。她又说:“不黑啦不黑啦,现在就结束了,黑够了。”说完开开心心地趴桌子上睡觉。如你所料,一分钟之后被我给吵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