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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芷带着唐怀瑾回了别院,将唐怀瑾扔给迎出来的沐蠡嘱咐着让他帮忙疗伤,接着自己一个人进了叶晓竹的屋子,沧芷刚关上门,一口血就喷了出来,她剧烈的咳嗽着,咳得心肺撕裂一般疼,沧芷深吸一口气,坐下来倚着门框运气疗伤。
收拾好唐怀瑾的伤后,沐蠡和唐怀瑾一起到了叶晓竹的房门前,一推门便看见一大滩早已干涸的鲜血,和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的沧芷,沐蠡顾不得许多,上前抓着沧芷的手腕摸她的脉,被她的脉象吓了一跳,也不记得要尊称面前这人为殿下:“魂魄损伤本就虚弱,现在还多了内伤,你再这样下去是要出人命的,就算医仙老头在这也救不了你了。”沧芷缓缓睁开眼,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无妨,现在将他拦在了外面,我们可得抓紧时间了。”沐蠡叹了一口气,一边让唐怀瑾躺下将人置于虚空之中,摆开阵法,一边念叨:“殿下早知道猫妖是他的人,为何还要故意下杀手?白白又添了内伤。”
沧芷笑了笑,坐直了些,道:“不过是做一出戏给唐烜和阿岚看罢了,骗人这件事,还是有始有终的好。再者,阿岚他想要的无非是天族这个依仗,要找一个名正言顺的由头回到妖族,夺回自己的身份。我现在自身难保,无法帮他,他要达成目的,找天帝帮忙也是情理之中,帮天帝做这些事,想来也是他们的交易,既然是他想要的,我给他就是了。”沧芷眉眼间都带着温柔,她倚着桌子继续说:“不过他也算帮了我大忙了,我这人总是狠不下心,不愿意用太狠的手段,以为凭借晓竹的温暖能走进唐烜心里,却忘了让一个人交付生命哪是走进他心里就行的,若不是阿岚安排了那么多妖拦路,让唐怀瑾看到晓竹为了他以命相搏,他怎么可能这么心甘情愿的交出自己的心。只是,害苦了晓竹。”沐蠡抽出唐怀瑾的青竹剑摆在阵法中心,看了看虚弱的沧芷,道:“殿下,要不还是让小仙来替您吧。”沧芷强撑着站起来,走到阵法里,摇摇头,道:“你去帮我盯着外面,若是被他察觉了,我这身体可挡不住他。”
沐蠡站在门边,仔细的关注着外面的动静,全神贯注的将方圆百里都监视起来。沧芷拿起青竹剑,在唐怀瑾心口的皮肤上轻轻划了一个口子,带着一丝唐怀瑾的鲜血,让其顺着剑的纹路散开,又在叶晓竹的胸口划开一道口子,将两个人的血液融在一起,青竹剑嗡嗡嗡的躁动起来,沧芷松开剑,任由它悬在空中,沧芷借着青竹剑的利刃划破自己的手指,将一滴血滴入脚下的阵法中,脚下的阵法开始泛着微弱的红光,沧芷的汗都快要滴下来了,她抬头望着屋顶虔诚的说着:“亡父亡母在上,保佑孩儿吧。”说罢便念起咒来:“青竹为媒,天地为证,以情相约,冥界诸君,请允。”法阵的红光将三人包住,唐怀瑾的身体开始蜷缩在一起,痛苦的发出呻吟声,一只手捏住胸口,额上开始不断地冒汗,沧芷见状不妙,急忙闭上眼,朝唐怀瑾喊话:“唐烜,我知道过程很痛苦,可是你得忍着,否则若我取不出心脏,叶晓竹今日必死。”沧芷强行借着仙力将话传过去,唐怀瑾似乎是听见了,慢慢的松开捂住胸口的手,尝试着去接受这股力量。那边叶晓竹的双手紧紧的抓着床边,咬着牙,整个人痛苦的抽搐起来,沧芷只能尽量缩短过程,好让二人的痛苦结束的快一些。沧芷抓住悬在空中的青竹剑,让二人已然融合的鲜血渗透进青竹剑中,青竹剑一分为二,变作两把小巧的匕首,各自融进了二人的身体中,锋利的刀刃划开血肉的声音听起来让沧芷有些痛苦。
沧芷从怀里拿出昨晚她擦拭了好久的白玉瓶子,这是先天帝留下的镇安瓶,专门存放打开禁地门的钥匙,而这钥匙就藏在守门人的心脏里,一千年前,天界易主,守门人早早被先天帝藏到了凡间,也就是沧芷找了许久的唐烜,唐怀瑾。沧芷口中念了几遍镇安瓶的名字,镇安瓶发着白光回应她,沧芷继续念道:“镇天地万民,镇世间生灵,安四界动荡,安万千魂灵,奉神君之命,镇安天下。”话音落下,镇安瓶洁白的瓶身上显现出两个金灿灿的大字“镇安”。沧芷调动全身仙力注入到镇安瓶中,镇安瓶的瓶口处洒落出一些细碎的金光,生生将藏在唐怀瑾心脏的一颗紫色珠子带出,装进了瓶子里。唐怀瑾那一半的心脏瞬间碎裂,连带那棵灵草消失了,沧芷不敢停歇,取出叶晓竹心脏中心已经被冥王修复的灵草,揉成一股灵力,种入唐怀瑾的胸口。
沐蠡在门口等了许久,终于看见那红光消失,青竹剑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沧芷强撑着精神举着镇安瓶朝门口的沐蠡笑,沐蠡松了一口气,卸下一身的警惕,回给沧芷一个笑容。
沐蠡扶着沧芷回了房间,又喂她喝下一小瓶药,半跪在沧芷床边问道:“殿下等会睡醒想吃什么,小仙替您去买。”沧芷往被子里缩了缩,思考了一会道:“我今日太累了,这一睡不知道要多久,辛苦你替我照顾他俩。倒是有些馋城东白景巷里杨家的水盆羊肉了,还有清水巷李家的春饼,最好是刚出锅的,冒着热气的,城南还有家做宫廷菜的,他家的火晶柿子和樱桃肉最好吃了,还有隔壁永安巷最里面的粥铺,从前我和阿岚每日都要喝上一碗他家的甜粥,永宁巷王老太太那家烧鸡店不知道还在不在,每次我们去,她都请我们喝雪梨汤的,还说等我们成亲的时候,要做一只最好吃的黄金鸡给我们,阿岚……”沧芷念叨着,声音逐渐小了下去,沐蠡替她掖好被角,看着沧芷乖巧的睡颜温柔的笑着,小声地说:“睡吧,等你醒来,就能吃上好吃的了。”
沧芷这一觉睡得艰难,魂魄受损的人比常人脆弱不少,梦里总是看见父母在刑台上被天雷劈死的画面,看见叶姝被推下诛仙台,皮肉和魂魄被撕扯的样子,看见叶家满门被屠杀殆尽的样子,看见岚被关在镇妖笼的样子。一幕幕清晰地在沧芷面前一次次的闪过,修复魂魄的药水还在时不时的起着作用,撕扯着沧芷的魂魄,沐蠡一日要替沧芷擦几十次汗,否则这汗水便要将头发和被褥都浸湿了。沧芷还时常喊着冷,沐蠡压根没学过什么能让人感到温暖的仙法,他只能在沧芷的被子里塞上好几个汤婆子,然后在炎热的夏日给屋子里架起暖炉。沐蠡一个人照顾三个人,没有一日他就开始想念岚了,也不知他跑到哪去了,竟然也不来照看沧芷。
躲在屋顶上的岚被念叨的一天打好几个喷嚏,每日小心翼翼的躲着,生怕被沐蠡发现,他想,阿芷肯定交代过,看见他要打出去的。只有晚上的时候,才偷偷溜进沧芷的屋子里,看着满屋子的火炉和汤婆子擦汗,他轻轻地将手搭在沧芷的头顶,捏了个诀,沧芷浑身像是被暖阳包裹着,驱赶了寒意。沧芷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脑袋往岚的怀里靠了靠,终于能睡个安稳的觉。
岚一边暖着沧芷的身子,一边探查镇安瓶的位置,却发现沧芷将瓶子化作一只玉镯戴在自己的手上,那玉镯紧紧的咬着主人的手腕,颇有一种与主同生共死的架势,岚无奈的叹了口气说:“天帝啊天帝,这回我可真是取不下来了,除非我断了她这只手,不过想来你也是不愿意的。”
屋子里的炉火噼里啪啦的冒着火星子,外面的风轻敲着窗棂,药效似乎下去了,岚收起法术趴在床边一眨不眨的看着沧芷的睡颜,自言自语:“我知道你狠不下心,什么事情都想温柔的解决,可是唐烜从小被亲人欺骗,即便他再喜欢叶晓竹,也不可能完全信任她,更不可能为了她豁出性命去,无奈我只能出此下策,若是有什么报应就都应在我身上吧。”岚说着又是轻叹一声:“天帝登位,名不正言不顺,眼看着祭神大典临近,却连这仙界传世的宝物都拿不出来,倒是想起来策反我这个被抛弃的妖族王室。他说若我替他拿到这镇安瓶的钥匙,就出兵让我重回妖族,听起来是不是还挺划算?他们说我是魔族降在妖界的灾难,只因为我的尾巴带着一抹黑色,其实,是他们怕我,怕我带着一身魔气,搅乱了传承千百年的皇家权势,毕竟我的父亲也只是个远的不能再远的穷酸皇亲国戚。”
眼瞧着天快大亮了,岚替沧芷又掖了掖被角,走之前在她额上落下一个吻,柔声道:“快点好起来,我的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