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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大慈恩寺溜走以后,守苔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北方最负盛名的香坊——馥捻阁。
自前朝炼香大师郁淑创立馥捻阁以来,馥捻阁一直都是制香行业的龙头老大,它既产香,也培养调香师,当世的调香师或多或少都与馥捻阁有关系,除了守苔。她是自学成才,所以香料和馥捻阁的有所不同。
天下香会分南北两派,南方以宝香楼为首,北方以馥捻阁为最。馥捻阁历史悠久,是一杯陈年老酒,而宝香楼却是新起之秀,近十年来才崭露头角,在南方宝地生根发芽,渐渐将枝蔓延伸到北方,于是就造就了现在两大派系分庭抗礼之势。
守苔是个地地道道的岭南人,在买香换钱道路上起步的时候,宝香楼已经在南方称霸,可她还是走了几座城才找到馥捻阁的分店,把香料都卖给了馥捻阁。
原因很简单——她觉得“宝香楼”这三个字,有些土了。
馥捻阁会给制香师发放令牌,可执令牌到任何一个分馆出售香料,每一份卖出去的香料都会表上调香师的名字,这是她进入馥捻阁以后才知道的。
京城的馥捻阁坐落在曲江池畔,四层高阁耸立,红墙青瓦,屋檐上的积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早晨的阳光照在湖面上,像是一大块冰糖。
守苔从怀中摸出令牌,递给柜台后的小姑娘。
小姑娘接过令牌,在册子上写写画画,招呼一个女子过来领着守苔走进了屋里。
京都有不少贵妇小姐喜欢她的香,去年她就和馥捻阁谈好了价钱,而今年才把这味叫做“冬念”的香料卖给她们。
她看着女子把白瓷罐里的香挖出来,放到彩绘绿梅金线盒里,心里的大石终于放下——饭钱来了。
她提着钱袋子走到柜台,取回令牌道:“小姑娘,我找梅珍,她在吗?”小姑娘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真不巧,梅掌柜今日去参加点香会了。”
“哦,应该不是去斗香吧?梅掌柜出马,魁首是谁都不用猜啊。”
“当然不是去斗香,点香会是大臣内眷们参加的,恭亲王妃邀她去做品鉴师罢了。”
“哦,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点香会入夜了才结束的。梅掌柜也不知道会忙到几时,姑娘不如明日再来。”
“那我明日再来吧,多谢。”
守苔走后,小姑娘探过身子在柜前嗅了嗅余香,叹道:“真好闻,茗泉大师可真厉害。”
梅珍是馥捻阁一品调香师,管辖京都馥捻阁的大小俗事,大家都称她为“梅掌柜”。守苔卖给馥捻阁的第一味香就是梅珍接手的,那时梅珍还在建州,不久前升了一品,才调到京都任职。
守苔回到那家客栈,点了几个小菜。周围的百姓都在谈论今天的点香会,据说榜首的奖品明金质累丝宫灯形耳坠如何如何精美。
可斗香之人有男有女,为啥奖品是个耳坠啊?奇奇怪怪。
守苔吃完,收拾收拾东西便打算打道去洛阳了。现在是腊月二十八,再过三天就是年了。她孤家寡人惯了,不在乎在哪里吃年夜饭。
拎着包袱,她悠闲地走在街上,人不多,大概都回家准备过年了吧。
身后有马车轱辘声远远传来,守苔往边上让了让。这一让却让她看见了不远处小摊上坐着的三个人。而一个人也刚好抬起头,与她对上了眼。
是一路追着她的三个人。
守苔暗叫不好,立马转身就走。
长伙皱眉,那个女子怎么那么像他们追赶的那个人?
“唉,你们看看,那个女的和那小子像吗?”
肥鸦和杨大抬头,正看见一辆马车旁边,一个背着包袱的女人和车窗里的人说着话。
那个侧脸像极了他们要“请”回去的茗泉。
“我就说一个臭小子怎么会叫这个娘了吧唧的名字,原来是个小娘们!”
三人对视一眼,一下子起身欲朝她走去。
而这是,那个女的却提起裙角上了马车。马车从他们前面驶过,让他们看清了上面余府的标志。
三个人远远地跟着马车。
守苔松了口气,和那三个人交手几次,她都是侥幸逃脱,他们似乎是想活捉自己,知晓这一点以后,她便使阴招对付他们,让他们消停了一会,只是阴魂不散地跟着自己,还是不死心。
这次刚好遇上余嫣,邀约自己同去点香会,她思考片刻也就答应了。
不知道那三个人有没有认出自己,就算认出来了,应当也不会跟着自己进入恭亲王府。像这样的宴会,连皇亲贵胄都会参加,自然有京兆府出马保卫在恭亲王府周围。或许她可以帮他们一把,让他们去牢里坐坐?
“守苔姐姐,你不知道,你的那盒香帮了我哥哥一个大忙!”余嫣高兴地握住了她的手,脸上掩藏不住笑意。
守苔每隔一年都会来京都住一段时间,有一次被人偷了钱袋子,正好遇上京兆府尹的幺女余嫣相助,夺回钱袋。作为答谢,守苔给了余嫣一盒刚做好的香料。
而余嫣亦是爱香之人,那几天时常向她讨教调香之法,两个人也渐渐熟了起来。
“姚姐姐现在也意属哥哥了,想来他们不久就会定亲了!”
哦,对了,那时余嫣对她什么都说,其兄余邵爱慕姚家小姐姚灵枝而不得,苦闷多日,她听了以后就按着姚小姐的喜好调了一味香,再告诉余嫣如何抛砖引玉,为余邵和姚灵枝搭上线。看来经过两年的努力,余大公子终于得偿所愿了。
守苔笑笑:“那就先恭喜了令兄了。”
“姚姐姐有京都才女之称,待人和善有礼,她当我嫂子我会很开心的。”余家兄妹感情极好,余嫣知道自家兄长意属姚灵枝之后就一直操心这事,现在也终于如愿了。
“对了,”余嫣忽然看着守苔,“可能得委屈守苔姐姐扮做我的侍女了,我也没有什么表姐,若是编一个身份给你,万一穿帮了就收不了场了。”
“无妨,我与你同去本就是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余嫣对守苔极是信服,“姐姐一直不肯与我同去点香会,这次终于松口了,我高兴还来不及。”
“对了,令兄不与你同去吗?”守苔问道。
“哥哥几个月前考取了功名,与朝中几位大人有事相商,晚些时候才会过来。”
“嗯。”守苔点点头,神情有些低落。
马车咕噜咕噜地驶向恭亲王府,不多时就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