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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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0

    母亲是个爱面子的人，要不然也不能忍受这样的婚姻这么多年而不吱一声。

    记得那天早上，我感觉莫名其妙的，父母亲只是吵了几句嘴。当我意识到父亲把母亲按在地上的时候，我整个人是懵的，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阵势，从小到大没有过的。如果说对我首先刺激最大的，不是她死的那天，而是这一天。

    母亲枯黄的头发是烫了头发之后舍不得买护发素，脸上由于好久没有用化妆品看不见一丝水分，更像是桃子皮那样，似乎能清晰地看见脸上整齐密集的透明汗毛。

    父亲把母亲按在地上，骑在母亲身上，不停地扇着耳光。父亲的脸抽动着，紧紧使劲地咬着牙，脸涨得通红。那一刻我觉得父亲是疯了，难道女人的地位就是这样卑微？一言不合，表现出自己一点不满意就会被打。而站在一个男人的角度，且不说女人为你付出了多少，在你不讲理的时候，竟然动用武力，其实这个是罪恶的。

    我大声地哭喊着，哀求着父亲说不要再打了。

    “大闺儿，我让他打，我就让他打！我看他是怎么打我的！”母亲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地让父亲打她。父亲是男人，男人的力气本来就大，更何况是那么用力地打，我的任何哭喊和哀求都是没有用的，因为他根本就听不进去，我就只能整个地扑在母亲身上，他连着我一块儿打，不过一会儿就停了。

    过了几天之后，母亲忍者疼痛，躺在我的床上，她说她的骨头缝还疼呢。

    记得第二天的体育课我没有去上，我一个人坐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那个时候的桌布都是白色的，我坐在倒数第二排的位置上。我望着黑板，还感觉着肩膀上的隐痛，我是恍惚的，因为我从来没有见爸妈那样过。我一回想起那个画面就会受不了，觉得恐怖让我难以接受，我会不自觉地控制自己不去想，竭尽我自己所有的力量把自己从那个回忆的画面中拉出来，其实这个过程是非常痛苦和难受的。

    在之后的一年多到两年的时间里，我每次回忆起这个镜头的时候，我的反应都是这样的。有的时候我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脆弱了，甚至觉得父母不像那种成天吵架的，所以我第一次目睹就会让我承受不了。

    从那次打架之后，母亲整日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整日无精打采的，走起路来也很慢，几乎就没有见她笑过。

    记得那天舅妈们来街里喝酒，她们开心地和我聊着天。母亲在窗前的缝纫机前做活儿，她整个人就像是定在那里似的，脖子就像是锈住了一样的，似乎抬起来都很难一样的，阳光射进来她觉得有点刺眼。

    我把舅妈们送走之后，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听母亲这么认真地提“离婚”这两个字。虽然我很小，但这次争吵也是我前所未见的。或许冥冥之中我就感觉他们应该了结，而且站在我的角度，他们应该正确处理这个问题。从我记事起，母亲最大的快乐就是拥有我，她更多的都是痛苦、委屈与无奈，甚至让我很小的时候就惧怕婚姻。

    她说：“要是离婚的话......”我是有点惊愕的，但也似乎是意料之中，我迅速地抬起头看她。

    “本来日子就过不起来，我再和他离婚，那别人不得更瞧不起他了。”

    我是理智的，或许是我从小没有与父亲过多接触的原因，并不那么在乎会不会离开他；或许我已经习惯了和母亲两个人的生活，父亲像是陌生人，或者是多余；再或者是我也受够了他们每天冠冕堂皇地演戏，觉得他们分开未必是坏事。

    我和妈妈说，如果他们离婚了，我跟着她。只要有口吃的，不管过什么样的日子，不管天多冷多苦，只要跟着她，我就会很知足，就一定能把日子过好。

    她总是在担心这样或那样的问题，她说在我学校附近找房子，正好老闫家一家外出打工去了，房子正好空着。但她又一想，房子是新房，冬天的时候会不会冷，那烧炕用的柴禾要去哪儿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