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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拂着煜祺的脸,头发在脸上轻柔地抚着有些痒。玄溟走出了一段距离后站定,然后转身看了看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徒弟,眼睛里尽是一望无际的茫茫冰原。
“言承。”玄溟淡淡地开了口。
言承把脸望向他师傅,“师父你先去同束同菩萨论佛理,徒儿还有些话要同表妹讲,随后就到。”
煜祺一听这话头立刻就大了起来,这被施了迷魂诀的人她心中自然有数,其外在表现与自身修为成反比,煜祺本想着玄溟乃上神,功力深厚,下诀的时候愣是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不想这诀如今落在了言承身上,她这个冒牌小表哥的表现不得比热恋中的男女还要殷切。
念及此,煜祺赶在玄溟的前头先开了口,“恰巧我爹同束同菩萨有些交情,今来此地,哪有不去拜访的道理?神君若不介意,煜祺愿一同前往!”
玄溟把身子转了回去,只留下了一个孤傲的身影。煜祺连忙快步跟上,身后的言承呆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什么情况,一路小跑的撵上煜祺。
“表妹,我着实有些话要同你讲,你且先停下来听我把话说完。”言承拽了拽煜祺的衣袖,几道折痕印在淡黄色的袖口留下深深浅浅的阴影。
煜祺五行属火,性子也是颇为急躁,打小便是唯我独行的人,此刻言承乃是中了诀的人,说起话来糊里糊涂,先前的一番言论已是让煜祺不知所措,现下更是不想停下来同他纠葛不清。于是,两手一拂,顺势就把言承拽着自己衣袖的手拂了下去。嘴上淡淡地敷衍着:“不急,等你我从束同菩萨那回来再说也无妨。”
然后,手指在背后作兰化状,暗自捏了个定心诀给言承,这才一路才清净了许多。
伽蓝净土之上有一三生湖,此刻束同菩萨正坐在湖畔边闭眼打坐。三生湖里的遍及的白莲开的熠熠生辉,映衬着东方金乌洒下来的光辉,一片光影绰绰。
煜祺被光刺的眼疼,两眼一眯跟着玄溟走了过去。
到了菩萨面前玄溟拱手一个会意的笑,便不再多言。煜祺估摸着他俩这算是打了招呼了,于是强撑着睁开眼上前一步,然后福了福身子把礼数做全,嘴角上扬勾出一个虔诚又不失文雅的笑,开口道:“今日恰巧遇上玄溟神君前来拜访菩萨,煜祺若有突兀的地方,还望菩萨不与我等小辈计较。”
“无妨。”束同菩萨抬手招了两个小童搬来莲花宝座。
煜祺等玄溟盘腿而栖后拿捏出一副贤淑又文静的模样也一同坐了下去。煜祺其实对佛理并不擅长,也并不怎么热爱,从前她娘在她跟前教她佛经里的道理时,她也不过是囫囵吞枣,只大概记得什么“今日的执着,会造成明日的后悔”或者“不要太肯定自己的看法,这样比较少后悔”这样的被翻译出来的大道理。那时候煜祺还小,只觉得这佛理说的太无道理,于是还反过来问她娘一句:“那我若是坚持自己的想法和执念呢,会怎么样?”这句话恰巧被她路过的爹听到,于是后果就是她在房里抄了一天的经书。
煜祺一直觉得不可违心而行,是而她现下困得紧,已经开始双眼微阖,脑子迷迷糊糊地,但仍保持着一个静静聆听的样子,耳边一直是束同菩萨同玄溟平稳而又催人入睡的声音。这是她惯用的听课方式,因她整天都是一副睡不够的样子,平日里学业繁重,除了要修习舞蹈音律还要去学堂学一些史学和法术。教业的夫子在前头讲课的时候,她就一直保持着这么个看似静静聆听的姿态,实则已经迷迷瞪瞪地进入了睡眠。
佛法深奥,煜祺不记得玄溟与束同菩萨是何时离开的,只隐约觉得言承似乎是蹲在自己身前,蹬着一双铜铃大的眼睛,然后自己就这样醒了,西方梵境的白日太过安宁,起身时金乌已移了位置。
回禅院的路上,夜幕渐渐四合,一路沿着三生湖缓慢地前行着,幽莲自水中浮起,泛出朵朵萤光,煜祺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仿佛很多年前也有过这么一个静谧的夜晚,面前缓缓流淌着这么一条泛着荧光的河流。
前世今生这种东西,于他们上古一族而言是没有的,念及此煜祺迈开步子往回走,香而不腻的气息慢慢从衣衫渗进皮肤沿着经脉流淌到心脏的最深处。想到从前听那些服侍王母的小仙说这梵音净土乃自天地混沌时便已有了,乃世间大净之所在,能渡大千世界的一切苦恶。从前煜祺没有什么机会踏足这里,所见过的各类菩萨尊佛也只是在天界的什么盛会上,今日她阴错阳差地来到这,本是带着急躁和目的匆匆前来,现下倒是平静了许多。
煜祺其实并不擅长什么窥探天命之事,不过想来这件事也算是一波三折,便不由得把自己那些雕虫小技拿出来使一使,彼时的天上,太极星对应着紫薇星,于是大致捏算了下言承的八字,不得不说总体来看都是不错的,一路平坦,只是在两千六百岁这一年有一个隐劫,说是隐劫这劫难是大是小全凭他自己的造化。
两千六百岁,煜祺开始数着年历算言承今年多大,算来算去还是一头雾水,索性问了句:“你今年多大了?”
言承听到煜祺没由来的一句话愣了一愣,随后颇有礼貌地微笑回应道:“今年刚好两千六百岁。”
果然,怪不得心里一直不太舒坦,眼观现下言承还只是有惊无险,却要完全度过这个劫难,是否会生出什么变数也未可知。有关姻缘的东西都玄妙的很,更何况这姻缘还跟帝君有干系,煜祺一路走一路暗自琢磨着,总觉得这依倾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都说这劫难非得应到某一个人身上才算了事,言承虽生为仙胎,却也逃不了这个定理,若此番真是言承的情劫,这化解倒的确是个磨人的活。
可他那个冷血师父,怎么就说不通呢?
夜色已经把每一个事物都笼罩着,带着缥缈的雾气,言承这一路上很安静,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使了定心决的缘故,还是迷魂诀已经失效?自己就算平日里再不用功,这点看家本领还是有的,自己的修为太浅,单凭一己之力非但不能成事说不定还会连带着自己受牵连,看来得尽快说服他师父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