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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妮和肯戈聊着最近厂子里发生的事儿,虽然她已经把炼铁厂的厂长职务让给了他,但是这个虽然有小心机但不懂钻营的老工人对待她一如既往,没有一丝的轻慢,肯戈心里清楚,自己虽然是个厂长,受到手底下那帮工人或者农夫的尊敬,但是在那些长官们眼里,自己只是一个‘厂长’而非同僚,正巧,他也不想参与到那些大事儿里去,反正他这个生锈的脑袋瓜只要混吃混喝就成了。
聊到开心的地方,两个人都忍俊不禁,肯戈看着眼前不穿中性服饰的女厂长有些惊艳,原来短发女人穿上裙装也可以这么漂亮,但是到了肯戈这个年纪,对女人的欣赏也就只能停在欣赏上了。
注意到肯戈的眼神,法妮自信的抖了抖肩,她也是好久没有穿过这样具有女性特征的服装了,虽然好看是好看,但是穿着是真的麻烦,如果不是史密斯女士要求他们今晚到场的所有人都要穿正装,她才不会为了这几根蕾丝把自己整得这么难受呢。
漂亮又难受的女人脖子上戴着拇指指甲大小的红宝石项坠,这是她用自己的积蓄和厂长的权力换来的首饰,就算她是一个坚定的工人权利捍卫者,可那并不代表着她不能为自己买上一条她真心喜欢的昂贵项链。
她的工厂其实不能算是工厂,更像是一个小作坊,作坊不大,估计还没有屠宰车间大,但是作坊里物品的价值能换上几百座屠宰车间,她还记得那天带着肯戈去找史密斯女士,如果铁矿是意料之中的财富,那刚玉就是意料之外的惊喜了。
和法妮一样,罗宾看到刚玉的那个瞬间眼睛都亮了,她从未想过这种美丽又坚韧的矿石会在大不列颠出现,要知道,这种矿物的理想产地里并不包括欧罗巴。她接过法妮手里的刚玉,和她身上佩戴的西瓜碧玺对在一起,用力的摩擦着,果然,漂亮的西瓜碧玺上出现了密集的划痕,这说明了一件事儿,那就是刚玉的确是刚玉,只有莫氏硬度高于8的矿石才能划伤碧玺。
于是罗宾·史密斯要求两人保守这个秘密,优先发展高炉厂,等钢铁产量稳定以后,再去着手开采刚玉。
所以现在老肯戈是高炉冶铁厂的厂长,而法妮是宝石研磨厂的厂长,两者之间不同的是肯戈手下有远超一千个就业岗位的产业链,而法妮手下只有四个心细手巧的学生,三女一男,这都是那个莎夏女士学校里工人培训班里四个小组里的佼佼者。
有个女学生问法妮,刚玉明明是矿石,为什么这个作坊要叫宝石研磨厂?
法妮看着她,总会想起自己应该已经嫁人的女儿,她温柔地摸着这个女孩儿的头,说:“因为这些刚玉里出现了宝石之王——红宝石,你们现在用刚玉练手,我才能放心的把红宝石交给你们。”
从不远处传来的马车铃铛的声音叫醒了正在回忆的法妮,也吸引了一旁低头数着蚂蚁和看着蓝天的两个男人,三个人看着并肩走来的金童玉女,看见这俩人看见他们后立马松开的手,巴德腼腆的低下了头,法妮则不带恶意的对着肯戈笑着说:“白雪王子和他勇敢的骑士来了。”
餐厅里的老板心惊胆战的看着餐厅外站着的五个尊贵的客人,他们体型各异,年纪差别也很大,但是他们无一例外的都是这座岛屿的顶尖人物,他实在不敢让他们站在餐厅外干等,只好三番五次差人的去请他们入内就坐,但是无论怎么暗示和劝说都没用,他也只好跟适应生一起去廊下站着。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体格健壮精神矍铄戴着高礼帽的老绅士向着餐厅走来,看见运输长官后,他对着身后护送的年轻的小伙子们挥了挥手,径直的朝着金童玉女走去,他其实并不埋怨自己的儿子找了这样的一个女人,毕竟在这个阶级,这座岛上,也就只有这个叫阿黛拉的女孩儿适合内森了。
再然后就是玉女和老绅士之间不断的冷嘲热讽和金童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的赔笑。
直到远处农夫市场的钟声响起,众人都来了精神,纷纷对着餐厅前的镜子整理着装。
终于,借着落日的余辉,远处两个女人的身影越发清晰,罗宾·史密斯和莎夏一前一后的走着。
莎夏一如既往地穿着古典的保守的连衣套头罩群,身上只能看的见米黄色、赭色和灰色,只有帽子上一点透着绿色的飘带才让她整个人活了起来。
罗宾则穿着与以往不同的衣服,礼服是经典的红色低胸露肩式,没有束腰和束胸,下身的风格则非常轻便,一条不带裙撑的贴身的红色长裙随着人的走动也跟着摆动,由东方来的丝绸所制成的面料即使被踩到也不会有丝毫褶皱。她脖子上也带着一条璀璨的红宝石项链,在一个指节大小的红宝石的辉映下,珍贵的铂金都失去了光泽。
在与各位久等的长官说了声抱歉后,罗宾带着莎夏走进了已经预定好的‘鸢尾花’,老板和侍应生如获大赦,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进厨房,吩咐着从东方聘请来的女厨师开始烹调晚饭。
走上餐厅的顶楼,莎夏快罗宾一步打开了类似温室一样的玻璃房的房门,罗宾无奈的看着恭谨的莎夏,什么也没说便走了进去,她坐在圆桌的最上座,温和的余晖透过玻璃的折射散满了整个‘温室’。罗宾扭头向左看去,其他人也跟着她的目光向着玻璃幕墙外看去,偌大的市场已经初具雏形,从广场到喷泉再到体育场,商铺围着露天剧院而建,投资行在市场的门口,这样就方便了那些想要赚点小钱的工人们,郁郁葱葱的绿化让人看着就心旷神怡。
再远处一点便是熙熙攘攘的人流了,人群像是潮汐一样涌动,工人住所和农居的窗口也逐渐地亮了起来,学校里的学生们也陆陆续续的离开了,农夫市场一样的热闹,‘礼拜日’酒吧也是如此。
但是最亮的还是岛屿西边的高炉厂,平日里站的低看不见高炉厂的火光,如今在餐厅的顶楼,几个人都看的清清楚楚,炽烈的火光甚至将落日余晖都比了下去,滚滚的浓烟向着天空逃逸,一车由一车的原料和成品在工厂里不断地吞吐,再由马车运到港口,再运到其他地区换成金币。除了罗宾之外,在座的所有人都沉浸在富足和快乐的美景中,少数人还在盘算着这座岛一天到底能够赚到多少钱。
肯戈注意到几位长官的眼神后,不由得挺了挺有些驼的脊梁,在他的认真管理之下,这四座高炉每天固定产出超过四百吨铁,砖厂和木材厂每天也不断地吞吐着原料和成品,如今的帕拉达斯已经成为了周围地区重要的建材供应商。
罗宾看着滚滚的浓烟和大片大片的耕地、牧场,心里并不如其他人那么快乐。
她率先举起盛着葡萄酒的高脚杯,玫红色的液体在玻璃内晃动,折射着动人的光。法妮最先反应过来,给肯戈打了个眼神,迅速地举起杯子,其他人也纷纷反应过来,共同举杯。
“致帕拉达斯。”罗宾站起身,看着在座的辛勤的手下们,温柔地说。
“致帕拉达斯。”其余人也跟着站了起来,看着眼前睿智的淑女,恭敬地说。
“今天并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只是我想着各位在工作上倾力配合,但是应该还没有正式的见过面吧,借着今天鸢尾花餐厅完工,我把大家邀请到一起,享受享受我从东方请来的厨师的手艺。”罗宾笑着对着在座的人说。
“早听闻瓷国的美食远胜于大不列颠,今天借着史密斯女士的光尝一尝。”法妮率先笑着接话,对着罗宾举了举杯,肯戈也立马附和道:“是啊是啊,如果不是史密斯女士,我怕是这辈子都吃不到来自东方的美食。”。
“跟我大不列颠比起来怎么样还未可知,不过比你法兰西的蜗牛肯定好上不少,哈哈哈哈哈。”法妮的话音刚落,来自马歇尔的沙哑的嘲讽就从桌子的对面传来,他早就看这两个法国人不爽了,这两个人调低工时让史密斯女士少赚了钱不说,还让他手下那些新兵们都动了心思,要不是他的威严让他们畏惧,恐怕早就有人想要辞职去上工了。
发觉桌上气氛有些僵硬后,莎夏立马出生打算缓和一下气氛,她看向法妮,温和地说:“听说法国的红酒蜗牛和法棍面包都是美味,不知道什么时候伯纳德女士可以带我去尝尝。”
法妮根本不去理会那个看起来绅士实则无理蛮横的船长,只是笑着对莎夏说:“哪里需要那么麻烦,我下个星期就从法国聘来一位大厨到这家餐厅,您喜欢的话,天天吃都没有问题。”
马歇尔还想发作,却被他的养子兼同僚扯了扯衣服,嘲讽的话终究是没有说出口,闷闷不乐地坐着。
阿黛拉没有出声,她并不是听不懂这些话里的机锋,但她跟什么伯纳德女士并不熟,和那个老东西的关系也不好,所以她啥也不说,就像是看戏一样看着两个人。
内森则有些心里发苦,他没想到自己的养父居然会在史密斯女士的晚宴上发作,幸好史密斯女士心情不错,没有追究。
“巴德,汇报一下帕拉达斯目前的人口数据吧。”罗宾看着毫无存在感的男人,给了法妮和马歇尔各自一个下台阶的机会。
终于要开始了,众人都看向因为被人盯着而脸红的市政长官。
“报告史密斯女士,目,目前帕拉达斯农夫人口八千人。”巴德·伍德红着脸,用细若蚊咛的声音报告着,本来又想开口的马歇尔被内森瞪了一眼后,悻悻地没再看向害羞的男人,男人继续说:“帕拉达斯固定农夫人口八千人,工人人口三千人,一共有一万一千人,其中包含超过六百名未成年,只有三百人在莎夏女士的学校里受教育。”说完后,他又坐回了位置上,脸上的血色才慢慢下去,看的阿黛拉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
“阿黛拉,报告一下你的数据吧。”看着翻白眼的阿黛拉,罗宾心里微微哂笑,还是个压不住表情的小姑娘。
“啊?”阿黛拉刚把白眼翻回来,就听到史密斯女士向自己发问。
她像个犯了错误的学生一样,立马站起身,连屁股下的椅子都被她推了老远,她有些尴尬地说:“自从钢铁、石砖和木材向外销售后,税金每天都在增加,于今天达到了两千英镑,预计如果没有大的改变,会在相当一段的时间里保持这个税收,扣除皇家税收和维护费用之外,预计一年的净收入能达到七十万英镑。”
七十万英镑,众人心下都是一凛。
要知道在国会报告里,上流社会的富人一年也不过二三十万英镑,这还是经营得好的,年收入在四万到十万英镑之间的人比比皆是,而眼前这个不到二十五岁的淑女居然已经远远的超过了这一标准,着实让人心惊。
“目前招标也已经准备完成了,除了最后一部分资金没有统计出来,其他的都已经规整完毕了。”报告完税收后,阿黛拉顺道也把市场的投标说了出来。
说到投标,其他人的目光都火热了起来,并没有人会觉得自己钱多。
罗宾收到这些言身后,哈哈一笑,让莎夏从盒子里拿出一沓合同,发给在座的每个人,除了阿黛拉以外。穿着制服的女孩儿并不意外,首先史密斯女士不希望她身为税务官还拥有自己的资产,其次是她每天算账都忙得很哪里有时间去开店呢?她也并没有可以信得过的人,毕竟母亲和继父虽然现在展示出一副关心孩子的父母的样子,可她才不是那些挨个棒子给颗甜枣就能心甘情愿的傻姑娘!至于内森,她在心里有条警戒线。
如果是约会或者生活的花销,两人一起出;如果是工作和税务上面的问题,她一个子儿也不会从指头缝里漏出来。
莎夏也深知自己不是经商的材料,她感恩着主人对她的仁慈,便把自己那一份交给主人去打理。
“这是我作为帕拉达斯领主给各位员工的一点酬劳,这些店铺你们租也好经营也罢,总之,你们只要每年上缴三千英镑的租金,我就无限期的租给你们。”罗宾看着眼前神情各异的手下,豪迈的一挥手。
法妮、内森和马歇尔并不是很看得上这笔钱,但还是尊重的把合同折叠好放起来,而肯戈则喜出望外的,哆嗦着把合同折起来放在衣服里。有了这笔钱,他远在法兰西受苦的老伴和儿女们都能过来这边享福了。
接下来,轮到法妮报告了。
“目前宝石采储量少,但是第一批手磨珠宝马上可以上市了,预计在今年的圣诞节前可以交货。另外,轧钢厂已经提上了日程,预计在圣诞节前也可以完工,到那时,我们不仅拥有钢铁,还会拥有钢筋和钢梁,可供我们制造的房屋类型会更多,可以涉足的制造业也会更多的。”法国女人自信而洪亮的汇报着。
“帕拉达斯士兵人数八百人,警察一百人,汇报完毕!”像是要和法妮比赛似的,马歇尔大声汇报着。
等肯戈和内森也把最近没有什么变化的数据汇报之后,汇报环节才正式结束,此时,老板敲了敲门,询问是否可以上菜,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让身后打扮得光鲜靓丽的侍应生们排着队走进了玻璃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