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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李沐恩照旧回到杂志社上班。
她在走廊上遇到了两个女同事,于是微笑着和她们打招呼:“早上好啊。”
原本窃窃私语着的两个女同事看见李沐恩后吓了一跳,像做坏事刚好被抓住了一样。
随后,她们挤出僵硬的微笑:“沐恩早上好呀。”
真是奇怪。
李沐恩一边在心里嘀咕着,一边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在工位上坐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她总觉得周围的人都在偷偷瞥她。
周围异样的眼光让李沐恩浑身不自在。她打开电脑,像往常一样,先登录了杂志社的内部邮箱。
一封红色的未读邮件出现在了她的眼前:“爆料!摄影部李沐恩生活作风不正,被富豪包养!”
李沐恩一愣,随即打开了这封邮件。
里面声情并茂地详述了李沐恩被包养的经历。
当然,内容全都是杜撰的。
可邮件里面不仅有文字,还附上了大量的照片做证据,这就让人不得不信服了。
照片居然是她和禄存的合影。
画面模糊,全是虚影,明显是偷拍的。第一张就是拍卖会的那天,禄存在会馆入口处揽住她的画面。
后面还有许多张这样的照片,无一不是她和禄存或亲密或暧昧的时刻。最后一张照片的拍摄日期竟然是昨天晚上,在一片昏暗之中,禄存伸出了手,正要去触碰李沐恩的脸颊。
不得不说,虽然张张照片都很模糊,但的确都是真的。
李沐恩深吸一口气,又去看邮件信息。
发件人是匿名,而收件人则是杂志社所有的同事。
怪不得早上自己会被怪异的目光盯得发毛。
这时,她的工作桌被人轻叩了两下:“沐恩,主管有请。”
李沐恩抬头,看见小胡正站在自己的眼前。
小胡向来跟自己不对付,可今天他明显心情大好,甚至还对自己笑了笑。李沐恩站起身来:“我知道了。”
一走进主管室,主管就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请坐。”
李沐恩坐了下来。
“那个……”主管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语言,似乎觉得难以启齿,“今天早上,有人给全社发了一封匿名邮件……”
李沐恩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我知道。我看见了。”
身正不怕影子斜,她又没真的被包养,还用得着遮遮掩掩?
“咳咳……”主管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是这样的,本来呢,我们也不想对员工的私生活干涉太多,可既然事情已经发酵成这样了,我们也不能坐视不管,毕竟这件事的影响比较恶劣。万幸的是,这件事还没有传到外界去。禄存先生本身就是个关注度很高的人物,消息一旦传出去,肯定……”
李沐恩打断他,语气坚决:“我没有被包养。”
“这个我当然知道,别人不相信你的人品,我肯定是相信的嘛。再说了,就算你和禄存先生真有些什么……你这个年纪,他那个岁数,青年男女有了好感,谈谈恋爱也很正常嘛!哈哈哈!”主管连忙干笑了两声,“只是现在社里传得风言风语,他们都说……”
见主管欲言又止,李沐恩问:“他们都说什么?”
主管在自己的座位上扭捏了几下,好像坐垫上有钉子:“那个,沐恩啊,我呢,作为你的前辈,给你提一个小小的建议—以后来上班呢,咱们可以稍微穿得朴素一点……当然啦,避过这阵风头咱们还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现在不是情况特殊嘛。我这也是为你好。”
李沐恩一听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从出生以来,李沐恩就没尝到过缺钱的滋味。原本她的薪水就不低,父亲更是每月都会往她的卡上打数目不小的生活费—毕竟女儿不常回家,身上多带点钱日子才会过得轻松些。而且李沐恩继承了母亲不错的审美眼光,所以一直以来,她都把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穿价格不菲的衣服,背最新款式的包包,开着一般年轻人开不起的车子。
这么一想,她还真像是被人包养的情妇……
人言可畏,李沐恩决定还是先听主管的,避过这阵风头再说。
整整一天,李沐恩都是在周围同事的窃窃私语中度过的。
只要她一低头,就能用余光瞥见有人正对着她指指点点,就连去泡杯咖啡,都能听到一群人正围在一起小声议论:
“李沐恩的事是真的假的啊?”
“听说她被主管叫去谈话了。既然都谈话了,总不见得是空穴来风吧?”
“影响这么恶劣,她会不会被开除啊?”
“就算不被开除,她也没脸再留在杂志社了吧?”
“我看未必。哪怕人品不好,可她业务能力还不错啊,以前拍出过那么多好照片。”
“什么业务能力还不错,那是她业务能力强吗?那都是她运气好!”
“照现在这个样子看哪,她也不一定是运气好。毕竟人家背后靠着那么有钱的一个金主呢。”
接着就是一连串恶意的哄笑。
李沐恩翻了个白眼,又端着空杯子回去了。
昨晚禄存那么反常,她就已经很心烦了,没想到今天又遇到了这种事。
真不知道这是得罪了谁。
回到家里,李沐恩开始翻衣柜,准备明天穿得朴素一点去上班。
一直把衣柜翻了个底朝天,她也没找到一件看起来朴素的衣服。
李沐恩索性去敲李桑的房门:“你有没有那种破破烂烂的衣服?我能穿的那种。”
李桑虽然纳闷,但还是去自己的衣柜里翻了半天,翻出了一件很旧很土的T恤。
好像是某次执行考古任务的时候发的工作服。因为尺码太小,身材高大的李桑穿不进去,这件衣服就一直被他搁置在了角落。
李沐恩接过来,展开看了看,似乎很满意:“那你还有没有配套的包包?”
包倒是不缺。李桑有很多装考古工具的帆布包—整天在土里爬来滚去的,还是这种耐磨、好清洗的帆布包比较实用。
李沐恩换好了那件旧T恤,又在李桑的那一堆库存里挑了个已经被洗到发白的包,背在了自己身上。
李桑还是觉得奇怪:“姐,你这是干什么?”
李沐恩在他面前转了个圈:“你看我现在像什么人?”
李桑挠了挠头:“捡垃圾的?”
“你是骂我呢还是骂你自己呢?”李沐恩搡他一把,“我这副打扮,是朴素的劳动妇女,靠自己辛勤的双手撑起半边天、群众认可度最高的那种。”
穿成这样总没有人再误会她是被人包养的了吧?
李桑又说:“姐,你怎么骂自己呢?”
“我什么时候骂自己了?”
“你干吗没事说自己是妇女?”
“‘妇女’怎么就是骂人了?”李沐恩开始教育自己的弟弟,“‘妇女’本身并不是什么侮辱性的称呼,因为女性并不会因为婚育和年龄增长而贬值。它比‘女神’‘女王’这种称呼荣耀多了。我为什么要逃避‘妇女’这个词?我不会对自己女性的身份进行自我歧视。”
李桑想了想:“你说的也对。”
做戏就要做全套。第二天一早,李沐恩故意把自己的车留在了家里,坐地铁去上班。
果不其然,李沐恩一出现在杂志社就引发了小小的骚动。可骚动之后就是一片寂静,人员混杂的办公室居然没人说话。
世界终于安静了。
李沐恩心情大好。她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又拿起自己的马克杯准备去泡咖啡。
结果又遇到了昨天那群嚼舌根的同事。
“你们看见李沐恩了吗?”
“看见了!她穿得那么扎眼,谁看不到?”
“哎哎哎,你们说,李沐恩是不是根本没被人包养啊,哪个情妇会穿成这样?”
“我看未必。要我看啊,她这是让金主玩腻了,被抛弃了呗。”
好嘛,现在大家不光觉得她是情妇,还是个混得很惨的情妇。
李沐恩清了清嗓子,那几个正八卦的同事看到她后立马露出了尴尬的神色:“沐恩,你也过来啦……”
“你们刚刚在聊什么?”李沐恩笑眯眯地望着她们,“好像聊得很开心的样子。”
一群人连忙否认:“没有,没有,没有。”
“最近社里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传闻,我也听说了。不过作为当事人,我想澄清两点。第一,我没有被包养;第二—”李沐恩收起微笑,露出咬牙切齿的表情,“我也没有被抛弃!”
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被哪根导火索引爆的。
被误解当然让人窝火,可更让人窝火的是禄存。
那天晚上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可他什么都不说,只告诉她:“我们这几天还是不要见面比较好。不为什么。”
她在他心里就真的那么不靠谱,什么都不配知道吗?
还是说,她在他的心目中真的就无足轻重,连替他分忧解难的资格都没有?
想到这些,她还真有种被抛弃的感觉。这简直令她火大。
咖啡仍旧没有泡成。李沐恩刚恼火地坐回到座位上,主管又跑来叫她:“沐恩!”
李沐恩立刻站起身来:“在。”
“你今天怎么穿成这样……算了。你现在有空吗?小胡要出一个比较急的外派任务,但是摄影部大部分人手头都有工作。你有空吗?如果有空就收拾一下跟小胡一起去,给他打个下手。”
一听有新的工作任务,李沐恩立刻满口答应:“有空!”
她和小胡同期入社,但因为她工作出色,一直都是小胡给她打下手。现在情况颠倒,要是换成别人,心里多少都会有些不舒服。
幸好李沐恩并不在意这些。眼下她正处于事业的低谷期,她只想抓住每一个机会,重新证明自己的能力。
相较之下,小胡就有点小人得志的意思了。他得意扬扬地看着李沐恩,把沉重的摄影设备递给了她:“那这次就辛苦你了。”
摄像机、三脚架,再加上打光设备,这些大大小小的背包可不轻。小胡把这些一股脑地扔给了李沐恩,李沐恩只好把包包挂满了全身。
“走。”小胡故意走得大步流星,摆明了是要给挪不动步的李沐恩难堪,“我已经和人家约好了,你可别害得咱们迟到。”
李沐恩吃力地跟上他:“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这个地方可是我联系了好久,人家才同意接受采访的。”小胡爱邀功、爱炫耀的毛病又犯了,“星河观,知不知道?那可是最出名的星观。”
李沐恩和小胡一下车,就看到陈思达已经恭候在门口了。
小胡露出微笑,热情地向陈思达伸出手:“您好,我是之前联系过贵观的胡……”
可陈思达一看到李沐恩,立刻就自动忽略了站在自己眼前的小胡:“李小姐!你怎么也来了?我可想死你了。背包给我吧,我帮你背。”
李沐恩和他也算是熟识了:“杂志社派我来采访。这些包里装的都是摄影装备,还是我来吧。”
小胡看了看对李沐恩献殷勤的陈思达,眼神里透出一丝阴鸷。
李沐恩,李沐恩,又是眼里只有李沐恩,无论他走到哪里,只要身边有李沐恩,他就一定成不了焦点。
凭什么?李沐恩只不过是运气好而已,论勤奋,论资历,他哪点比不上李沐恩?
他嫉妒得发狂。
和李沐恩热情寒暄过后,陈思达才注意到了身后的小胡:“你好,胡先生对吧?在下星河观少主陈思达。今天将由我带你和李小姐参观寒观。”
他把两人请入观内:“请随我来。”
李沐恩抱着大大小小的摄像机跨过门槛。
“星河观历史悠久,到现在已经有五百年的历史了。”提起星河观的历史,陈思达如数家珍,“传说在五百年前有一个法力深厚的占星师星河,擅长卜卦画符,能知过去未来。他不光有着一身的才华,还有着远大的抱负,希望凭借自己这身本事惠及天下苍生。所以星河入朝为官,在钦天监谋得一个职位,做了一个占星官。”
钦天监,是古代掌管观察天象、推算节气、制定历法的官署机构。在有些朝代,它更是承担了卜算国运、祈福驱厄的职能。
“在进入朝廷的前几年,星河一直官运不顺,郁郁不得志。但时来运转,几年之后,星河忽然受到当朝天子的赏识,从此平步青云,官高至极。自此之后,星河名声大噪,成了妇孺皆知的大占星官。在钦天监,如果他要认第二,没有人敢认第一。”
陈思达说到这里,清了清嗓子,语气里满是骄傲。
“我星河观正是由当年大名鼎鼎的大占星师星河所建。而且鄙人不才,是星河嫡传弟子的后代。祖师爷星河一生未娶,也无子嗣。到了晚年,他便收了一位关门弟子,将自己的毕生所学全部传授与他。而这位关门弟子便是鄙人的先祖。”
这位声名显赫的祖师爷一直是陈思达引以为傲的资本。哪怕星河占卜施咒的本事他半成都没继承到,只有个三脚猫的功夫,但只要顶着星河嫡传弟子子孙的名头,他就是无人敢质疑的星河观少主。
其实陈家一脉,辈辈都天资聪颖、法力高强,唯独陈思达是个彻头彻尾的废柴。
“这星河观的一砖一石、一草一木都是祖师爷星河留下的。五百年过去了,这里一直保持着原貌—这也是祖师爷定下的规矩。祖师爷临终的时候曾交代后人,观里的一切都不能擅自改动。”陈思达虽然玩世不恭,对星河观却非常有感情,他指了指院落里的一棵杏树,“看见那棵杏树了吗?杏树寿命短,一般只能活几十年。现在你们看到的这棵杏树,是当年那棵杏树的第十二代子孙—生生死死,春秋轮回,它还站在这里。”
陈思达推开了房门。
这个房间李沐恩来过,就是在这里,陈思达错画出了召唤阵,召出了福运神天同。
“这里是藏书阁,里面摆着的全部是祖师爷星河的手稿。祖师爷一生都在钻研观星占卜、画符施咒,他把自己的毕生所得都整理成了书籍,存放在这里。”
桌子上恰好有一本被翻开的书。小胡走上前去,轻轻翻了翻书页,发现里面画着许多复杂的图案。
陈思达解释道:“这些是祖师爷发明的阵法,能够驱鬼降妖,召唤神明。”
小胡将信将疑:“真的假的啊?”
“当然是真的。”李沐恩腹诽,“就是这些奇奇怪怪的阵法召唤出了福运神天同,害得我一直倒霉到了现在。”
一直忙碌到了中午,李沐恩才有空闲喘口气。陈思达招待他们在星观吃午饭,又请他们喝清茶。
小胡是个坐不住的性子。陈思达的茶才泡好,他就已经跑到外面去找星观里值得报道的地方了。
屋里只剩下李沐恩和陈思达两个人。
李沐恩低声道:“其实我有件事想麻烦你。”
陈思达答应得很痛快:“李小姐不用客气。你的事,只要我能帮上忙,就一定会帮。”
“那个……”李沐恩顿了顿,有点欲言又止的意思,“你们星观,有没有帮人求姻缘的业务?”
“求姻缘?当然有,而且本观的红鸾符可是很灵的。”
李沐恩又问:“红鸾符是什么?”
“所谓‘红鸾’,就是司管人间姻缘的星象。红鸾符呢,就是用来祈求良缘的符咒。这可是我祖师爷星河留下的姻缘符,只要在白纸上画上此符,再装入锦囊,贴身保管,保准能获得天赐良缘。”
“那……这个东西灵验吗?”
“当然灵验。很多人都在我们这里求过符。”
李沐恩双手合十,做出祈求的姿态:“那你能给我也画一个吗?”
陈思达犹豫了一下:“这……”
红鸾符很灵验是不假,可他画出来的就不一定了。
他的法力和修为一直是观里的吊车尾,画个符能不出错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可陈思达是个爱面子的。看着李沐恩满脸的期待,他总不能说自己不行,推辞的话被他硬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这当然没问题。”陈思达拿来符纸,又备好笔墨,深吸一口气后,在纸上落了笔。
李沐恩在一边看着:“我发现你们家的符都长得差不多哎。”
陈思达聚精会神地画着:“胡说,不一样的符怎么可能长得差不多?”
李沐恩说:“可我看你画的这个和上次画的那个召唤阵没什么区别啊。”
她的记忆力一向不错,虽然不能说是过目不忘,可之前见过的东西,她都能留有一个差不离的印象。
话音刚落,那个圆形的阵法忽然发出光来,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光束中。
天同似乎早就料到了罪魁祸首是谁。她眉头紧蹙,一脸怒气,对着陈思达怒目而视:“又是你!”
“天仙姐姐,我们又见面了,哈哈哈……”陈思达讪笑,“看来是阵法又出了点小差错……”
“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你很讨厌,不要再召唤我!不会画符就别画!这是第几次把我召唤出来了?”
“也就是第二十五次……”看到天同的表情,陈思达十分心虚,“可是天仙姐姐,我是开星观的,吃的就是这碗饭,总不能永远不画符……”
“所以你就每次都能画错?还每次都能在无意中画成召唤我的召唤阵?”
大概是紫微那个什么“一旦召唤,就是一生纠缠”的倒霉规矩在作祟,原本天同就急切地想摆脱陈思达这个麻烦,结果偏偏这货的画符技术是三流中的三流,自从上次错画出一次召唤阵之后,不论他画什么符都能错画成召唤阵,把她给召唤出来。
可是天地良心,陈思达他还真是无心的:“天仙姐姐,你消消气。我怎么可能是故意的?我星河观珍藏的书籍里根本就没有关于召唤阵的记录!我也根本不知道召唤阵长成什么样,给我笔让我画我还不一定能画出来呢!所以一定是特别的缘分,才让我们—”
“不许叫我天仙姐姐!”
陈思达只好乖乖闭了嘴。
天同转头看向李沐恩:“你也在这里?”
李沐恩发觉,和第一次看见天同一样,虽然她能清晰地听到天同说的每一个字,可天同的嘴巴始终是紧闭的。
就仿佛她从来没有真正地开口说过话。
看见天同这么死死地盯着自己,李沐恩不由得往后退了退。
哪怕知道神明是不能杀人的,可上次发生的不愉快还是让她心有余悸。
天同好像看出了李沐恩的心思:“放心吧,这次我是不会动你的。既然禄存一心要护你,我就不会自讨苦吃,和他作对。”
李沐恩揣摩了一下她的话:“你怕他?”
“不是怕,是顾及往日的情分。”天同面无表情地看着李沐恩,“往日师徒的情分。”
李沐恩更糊涂了:“师徒情分?你是禄存的师父?”
她的话音刚落,小胡就大摇大摆地回来了:“陈少主!”
李沐恩和陈思达对视了一眼,又很默契地同时看了一眼天同。
刚才小胡就站在院子里,屋门一直无人进出,就这么凭空出现一个人肯定要引起他的怀疑。
而且天同的衣着打扮皆是古代的样式,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他刚刚还在观里四处找值得爆料的点呢,要是天同被他看见,绝对出事不可。
“我去引开他。我没回来之前,不要开门。”
陈思达快步走出屋子,把屋门关上了。
李沐恩能听到外面的对话。
“李沐恩呢?”这是小胡的声音。
“她……说是有点累,正在睡午觉。我们就别打扰她了,去别的屋子谈。”
“搞什么?睡午觉?工作的时候睡什么午觉?我去叫她起来。”
“别别别!”陈思达把他拉走了,“对了,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声音慢慢变远了,趴在门缝向外偷听的李沐恩这才松了口气。
她一回头,看见天同还站在她的身后,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李沐恩冷不丁地又被吓了一跳,连忙用手拍了拍胸口。
“那个……”李沐恩指了指不远处的桌椅,“要不然您先坐下,我给您倒杯茶?”
天同竟然点了点头,随即坐了下来。
李沐恩战战兢兢地倒好了茶,站在一边。
“在我面前不必拘谨。”天同指了指自己旁边的椅子,“坐。”
李沐恩又战战兢兢地坐了下来。
又是一阵沉默。
李沐恩实在闷得发慌,开始没话找话:“您刚才说……您是禄存以前的师父?”
“恰恰相反,他是我的恩师。”
“他是你的恩师?”李沐恩一愣,“开什么玩笑?他能教你什么?”
一个是低阶的厄运神,废柴到苏醒至今还没完成一次任务;另一个是福德宫的主人,众多福运神的统领。两个人的身份尊卑一看便知,怎么看都是禄存想抱天同大腿都抱不上。可现在天同却说,禄存曾经是她的师父。
“他教会了我很重要的东西。直到今日,我还记得他的教诲。”
李沐恩觉得好笑:“就禄存这个样,他还会教诲……”
看见天同又开始死死地盯着自己,李沐恩只能改口:“他教诲您什么了?”
天同淡然开口:“他告诉我,温柔和怜悯是这个世上最没用的东西。”
李沐恩听到这么“中二”的言论又忍不住笑了:“那他还真擅长误人子弟。”
“你觉得好笑吗?”天同说,“一开始我和你一样,对这句话一个字都不信。可是后来,我发现我错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急于摆脱陈思达吗?”
李沐恩摇了摇头。
“因为我讨厌他。”
天同的脸上浮现出厌恶的神情。
“星河观,召唤阵,陈思达……这些东西都会让我想起那个人,和陈思达有着相同长相的那个人。”
李沐恩愣了愣:“谁?”
天同的眼中燃起了愤恨,口中吐出两个字:“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