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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掌大小的脸，眼睛就格外醒目了，漆黑明亮，眼尾微微上挑，因此与其说她是江南女子的温婉长相，实则更像一只狡黠的狐狸，所以在所有的争执中，她都是吃亏的那个。
「这小姑娘一脸狐媚相，心眼子铁定多着呐」
「就是就是，看看旁边的小孩都哭了，还不知道受了多大欺负呐。」
「这孩子小小年纪就不学好，听说还偷钱呢。」
「唉，没爹没妈的，真没教养。」
「……」
很多这样的话，沐槿并不是没有听到过，相反，她听到太多了。
她们的生活无聊且落后，所以家长里短，茶余饭后……恶意甚至不惜落在没有人庇佑的孩子身上。
这是她们的乐趣。
但其实，沐槿嘴角抿起来的时候还有一对浅浅的梨涡，她不喜欢它们，所以她很少有平静以外的表情。
她听说，梨涡是因为不愿意喝孟婆汤被孟婆掐出来的，所以她也有难忘的前尘往事是嘛？所以这辈子不会让她好过，是嘛？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的神明会渡她嘛。
余奶奶看着收拾干净的沐槿，眼睛亮了一些，果然是个漂亮的丫头，心里更是喜爱。
她带着沐槿到了她的房间，在二楼，虽然是刚整理出来的，但是可以看出林管家的业务能力很好。
墙上贴满了蓝粉色的壁纸，一个单人床，一张檀木做的书桌，最令人喜爱的，大概是有一个大大的落地窗，窗帘拉起来的时候，外面的阳光全部照进来，光明在这一刻，好像变得理所当然，而不需要拼命追求。
沐槿看着，小心的伸出手，光仿佛有实感的被抓在手心里。这一刻，像完成一个无比有神圣感的仪式。
“累了吧，你先休息会，等会下来吃晚饭。有事就到楼下来找奶奶。”
沐槿点点头，等房间只剩下她一个人，她还是有些恍惚，一切都很像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地毯依然柔软温暖，沐槿走到落地窗前，伸手将它推开，外面是一个阳台，有几盆叫不出名字的花草。
站在阳台看过去，原来左右都有相邻的房子。
沐槿只站了一会，舒适的环境让她慢慢放松了下来，那些被忽略的倦意袭来，她关上窗，然后歪倒在床上。
床凹陷下去一块，沐槿感觉自己像躺在了棉花里，惬意极了。
这一觉睡得意外的沉，直到光线变成了柔和的暖色，余奶奶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变得越来越近，她才悠悠转醒。
余奶奶在门外叫她吃饭，她应了声好，有些睡懵的摸了摸脑袋，又看了一眼周围，真实的。
她穿上鞋走到楼下，余奶奶已经坐在餐桌上等她了，林管家站在余奶奶身后，冷漠的看着她。
沐槿在余奶奶对面坐下，朝着她点了点头。
“沐沐，睡得还适应吗？”余奶奶很温柔的开口叫她。
她赶忙点点头，说睡得很好，她很喜欢这里。
余奶奶笑了下，“这里就我一个老婆子，把这当自己家一样，可别和奶奶客气啊沐沐。”
沐槿低头说知道了，但总需要适应一段时间。余奶奶也了解，便没有再说了。
春秋交替，四时迭起，沐槿就这样和她生活了一个又一个年头。
余奶奶待她很好，却在一些别的事情上格外严苛。她教了沐槿很多，找了很多的老师，她学了舞蹈，乐理，甚至格斗，马术……
她所有的课余生活全部被这些充斥，她虽然不解，但全都乖顺的接受了。
余奶奶带沐槿去过她的书房，在那里，她才了解到余奶奶曾经做过老师。然后呢？沐槿是这样问的，没有然后，奶奶沉默着没有再说。
过了良久，余奶奶才开口问她。
“沐沐，你想过以后做什么吗？”
当时沐槿看着余奶奶的眼睛，她说了什么？已经很久远了。
余奶奶尽管严格，但很少生气，唯一的一次，是沐槿不小心摔倒按到了书房里一块木头。旁边的书柜移开，是一扇门。
然后，像是潘多拉的魔盒，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到了傍晚，余奶奶应当是发现了，脸上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冷冽。
她压着怒气问沐槿是不是进去过，沐槿摇头说没有，余奶奶盯着沐槿的眼，没有看到对方的异常，更像是松了一口气。
但口气严苛的让她不准再进她的书房，又让沐槿在门外站了一晚上。
a市的冬天很冷，门外的雪都下了两天了，沐槿还穿着家具服，单薄的衣服抵不过刺骨的冷意。
但她就是一声不吭，像从前无数次那样。
她学舞蹈的时候，为了有最高的效率，经常一夜一夜的拉腿，她也不喊累，不喊疼，经常就那样睡在舞蹈房里，看得舞蹈老师都心疼这个小姑娘。
在格斗场，没有底子的进去，就是被打的份，她带着头套，一次次的被扔在地上起也起不来……
太多了这样的时刻，多的她都数不清了。
她没有什么情绪，但这一刻她的眼眶红了，为她这荒诞的十年。
第二天一早，沐槿看着房门被打开，雪一夜未停，落在她的身上，她的面色苍白，世界也是这般银装素裹，恍惚间让人以为看见了天使。
林管家瞧了一眼，有些诧异，感觉这个让他从小不喜的小姑娘真的长大了。
小小的个头已经变成了长得亭亭玉立的姑娘，黑发乖巧的垂在身上，面容更加精致，像瓷娃娃一样，眉黛青山，双瞳剪水。
远远看去，像是一朵遗世独立的白莲，不可亵渎。
尽管寒冷，背脊永远挺拔，像她那倔强的脾气。
林管家还以为她进屋檐下躲躲风雪，却不想还真在这站了一晚。
余奶奶话说得话狠点，但也不忍心真让她在那站一晚上。
林管家看了看沐槿，见她还站着不动，对上那双眼睛，里面更是冷清淡然。
然后，林管家就看到她僵硬的倒了下去。
心里顿时一紧，余奶奶也从房子里出来，一看顿时吓了一跳，赶忙叫人把沐槿抱紧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