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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霍尔求一声号令,两万西爵精兵当即毁灶拔营,动静颇大。
正在龙城西门城楼巡逻的虞庆见着西爵军营里的异动,双眉一皱,心里顿时感到不安。
随着虞庆一通巡逻的副官察尔汗见虞庆愁眉紧锁,却是有些想不透彻,心想西爵拔营后撤,这可是好事一件,应该开心才是,便是劝慰起虞庆,说到:“大人,敌军后撤,龙城危情缓解,你当宽心才是。”
虞庆却是摇头,告诉察尔汗:“古来兵法,皆言一鼓作气,凡退避之举皆有他谋。”
察尔汗听罢虞庆的话,虽心生疑窦,但还是想不透彻西爵退兵的缘由,只好猜到:“龙城南北山夹,壁立千仞,昨晚那西爵突袭失败,恐也知晓了龙城难破,这才退走的吧?”
虞庆没有立即回应察察尔汗,他扶手在女墙之上,一双锐眼仔细的观察着西爵军营之中的一举一动。
一番仔细观察之后,见着西爵两万精兵之中有少许将士并未随大部队行动,反而是在校场集合起来,骑兵和弓兵皆有,虞庆心里的忐忑不由深了一层,忙是转身跑进阁楼,疾步来到沙盘前面,仔细研究起眼下的对战形势。
察尔汗见虞庆神色慌张,也是赶紧跟了进来,问到:“有什么不对劲么?”
虞庆正想得入神,不容任何人打扰到自己的思路,当即抬手示意察尔汗不要说话,随后拔出佩剑,在龙城东门外的山谷之间划出一条横割山谷的线来。
这条线,竟是和那阿里图所划出奇一致!
已经猜到西爵下一步计划的虞庆当即收回佩剑,转身走出阁楼,来到城墙上,对左右士兵喊到:“百夫长听令!”
听到虞庆喊声,才被任命成百夫长的三名士兵先后来到虞庆面前,一字排开俯首半跪,异口同声应到:“在!”
“命你三人各率二十人,分别向南山、北山、氿泉出发,侦察方圆五里以内西爵的一切动向!有任何异动,立即传回!”
“喏!”
三名百夫长听罢虞庆指示,当即起身,一阵狂奔下了城楼。
虽然已经猜到西爵下一步的计划,但虞庆心里还是没有丝毫的安心,毕竟城中将士仅有两百,想要完全阻止住西爵对龙城的包围,显然有些困难。为将者,一切都需要往最坏的情况去想,若西爵真对龙城形成合围之势,届时援兵被断,城中粮草能坚持多久,必须尽早知悉。
如是想下,虞庆也是紧跟在百夫长之后,脚步匆忙的下了城楼,上了拴在城楼甬道旁的战马,一路疾行到了龙城县府。此时的龙城府衙,因其三面环水的特殊位置,已经成了留守的两百将士的临时兵营。
府衙的前庭此时已经重新布置成了校场,所有休整的士兵都在此由一名千户领着操练战术技能。
不过虞庆并没有停下脚步看士兵们都操练得如何,而是径直穿过前庭,再穿过曲折蜿蜒的回廊,来到府衙后院里的厨房,找到伙头兵兵长。
正在生火的伙头兵兵长见到虞庆,立马站了起来,并汇报到:“副尉大人,今日恐怕不能保证平日里的禽肉供应了。”
听到这话,虞庆瞟了一眼不远处摆放原料的桌子,的确没看到什么肉。
不过这也在虞庆的料想之中,所以他并没有多问原因,转而问到伙头兵兵长:“现在城里的粮草,还能维持多久?”
伙头兵兵长一番细心回想之后,回到:“按照正常的供应算,顶多五日。”
“按照最差的标准呢?!”
“最差?!”伙头兵兵长有些为难的看了看身边正在涮锅的伙头兵,显得有些有苦难言。
虞庆看出了兵长的心思,当即说到:“战事胶着,现在无法面面俱到,我相信众将士已经做好了负隅顽抗的准备,你直接告诉我,按照最差的标准还能坚持多久。”
“其实兵长刚才说的五日,就是最差。”涮锅的伙头兵突然接过虞庆的话说到,“余老大怕把真相被其他打战的兄弟知道了,会乱了军心,所以才不准我们乱说。”
说到这里,涮锅的伙头兵情绪显得有些激动,将手里的刷把随手一放,转身跑到米缸旁,揭开盖子,对虞庆说到:“缸里已经没什么米了,哪怕弄点米汤涨肚,都只能挨过五日。”
虞庆被伙头兵的话惊呆在原地,半天没说出话来。他原本以为龙城里的口粮,再怎样都能坚持到援兵赶到。
“口粮呢?!”察尔汗和虞庆的想法一致,但他想不通为何就突然没了,禁不住的吼了起来,更是拔出朴刀架在了伙夫长脖子上,嗔怒的问到:“是不是你给老子贪了!”
虞庆抬手抓住察尔汗,他知道现在的无名火没有任何作用,必须搞清楚口粮不足的原因。
“城中军粮,为何会突然没了?”
这一次,另外一个负责择菜的伙头兵冲到虞庆跟前,说到:“大人,你们倒是只知道吃饱了才有力气打战,何时真正关心过军粮的事儿?西北旱灾,哪儿还有富余的粮食上缴,余老大每次向章知县要粮,章知县都是说朝廷内政未稳,赈灾口粮暂时无法下发。”
“就连那两缸米,都是余老大自己家里的糠米,根本不是什么军粮!”
听到这话,虞庆心里一抖,连忙来到米缸前,低头一看。那洁白的米粒之间,满是槽口的糠麸,而从那快要见底的余量来看,身为伙头兵兵长的余老大恐怕已经用他自家口粮当做军粮多日。
“已经几日了?”虞庆问着,一滴眼泪禁不住的从眼角抖落进米缸里。
“没几日……”伙夫长低垂着头回了虞庆。
虞庆显然没有信他,当即转身回到伙夫长面前,一把抢过察尔汗手里的朴刀,将刀口死死的抵在伙夫长脖子上,满眼泪花的呵斥道:“你给老子说实话!不然老子一刀子抹了你!”
被虞庆这么一吓,其他伙夫噗通跪在地上,连声回到虞庆:“大人,已经半月有余!”
“半月……”虞庆没想到军粮已断如此之久,怪不得西爵兵临城下,章知县带着全城的人都跑了。
收回朴刀,虞庆一面将朴刀交回察尔汗手里,一面对察尔汗说到:“带上所有休整的士兵,随我去将全城的粮食悉数收到这里用作军粮。”
察尔汗却是立马拦住虞庆,“大人,按照汉律,除去每年税收,不得动民众家什分毫,犯事者皆以强盗之名定罪,轻则发配边疆劳役五年终身不得从仕,重则以死刑论处。”
虞庆抬手拿住察尔汗拦着自己的右手,扭头看着察尔汗,一双眼睛里没有一丝的犹豫的告诉副官:“我自父王被黜,全家被贬龙城之日起,就熟读汉律,你觉得我会不知道你所说之处吗?!”
“大人!察尔汗无意冒犯大人!可一旦战事消停,朝堂之上难免有人会借题发挥,到时候大人你就是百口难辩!”
“那我虞庆就要为了一己私欲,怕有心之人的欲加之罪,就放任这两百将士不闻不顾了吗?!”
“大人!”察尔汗当即俯首半跪,字字铿锵,“虞国公戎马半生,老来得子仅大人一人,察尔汗一家荫恩虞国公,断不能让大人犯这等错事!”
虞庆此时已经是怒火难扼,这察尔汗却又百般阻挠,气得虞庆俯身拔出朴刀抵在察尔汗脖子上,呵斥到:“乱我军心者,军法处置,你这是要逼我嘛!”
原本被留作人质的曹猛手下,此时来到虞庆身边,领头的彪形大汉张大力对着虞庆抱拳说到:“副尉!若不嫌弃,我们几人可以帮你一下。”说着,张大力放下手来,说到:“入狱一个月来,大人对我们关照挺多,这西爵打到龙城了,首先想着的也是放了我们,不管现在你把我们留下来是为了什么,我们这些人虽大字不认几个,也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既然大人你不方便做,那就让我们几个去做,如何?”
“大人,察尔汗觉得这事可行。”
“可行?呵!”虞庆仰天一笑,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身为统帅,却畏首畏尾。”虞庆垂眼看向察尔汗,“你还敢说这事儿可行!”
见虞庆怒火更胜,是有要杀了察尔汗的意思,张大力赶紧上前抓住虞庆右手,说到:“副尉大人!张大力心知力量有限,不如就让察副官领着我们一同前往,他熟知龙城地形,这收集口粮之事也会更顺。”
察尔汗反应也快,听了张大力的话,赶忙说到:“大人,察尔汗愿意一同前往。”
“所以你就不是独子了?!我已无亲可挂,你却还有双老要养,你的命就不是命了吗?!”虞庆说来是真的被察尔汗给气得不行,一把推开张大力,举手扬起朴刀,对着察尔汗身边的木桌桌角就是一劈,随着桌角落地,虞庆再是说到:“谁敢再多言一字,后果就如这桌角一般。”
说罢,虞庆将朴刀往察尔汗跟前一扔,转身疾步走出后院。
察尔汗也是自责未能拦下虞庆,一耳光呼在自己脸上,随后拿了朴刀起身对张大力说到:“既然你们有心报恩,那能不能帮我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
“把副尉大人给绑咯!”
张大力虽有迟疑,最终却是应了下来,一拍胸口说到:“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随后便是领着其他草寇,疾步出了后院,去绑那虞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