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妖道

女巫莎莎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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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意深浓,虫鸣疲弱。

    一场欢夏所带来的生命盛宴即将落幕,预示万物皆有轮回,盛极便是衰败的开始,而凛寒冬日之后必然也是生命澎湃生长的春日来临。

    天命自古如此。

    但人界更替不比四时、十二时辰、二十四节气般规律,谁又能肯定征战沙场、屠戮仇敌的新王是继续乱世的枭雄,还是平定大乱保民安稳的明君。

    是赌,也是信。

    却偏偏有一批异能之人,只信笃定的已知。所以不惜以人之命换天之命,以窥凡间大运,为家族乃至世人趋利避祸。只是大法过于血腥,不仅要赔上自己性命,更要经受得住天运凌迟之苦,加上其他三界之一助力和特殊法器方能完成。

    所谓凌迟,即在窥伺之时施法者借助异界灵力护住精魄,以法器全力催动术咒,过程中头部以下皆会被削皮挫骨,块块骨皮肉发随血沫飞舞,便为天罚。此间,精魄被强行锁住,必须承受这锥心之痛,一点一进用“献祭”的强大力量突破天道所设谜障探得天机。而此,非灵力强大之人不可突破禁锢,非意志力强大之人不可坚持到探秘完结。更不论向其他三界索要保护所付出的必要代价。

    相对的,用这代价换来的秘密,也必然值得,才让这破天之法在凡间、鬼冥、妖界惘惘万年不断重现。只是条件太苛刻,已多年未闻。

    “所以,白苗贵族族长以命相搏的天机,也非坊间可轻易所得的内容。”

    屋坊里,梧桐雨,秋色微黄。这位弱质女孩以缓慢而清脆的声音继续说着这残酷又现实的往事,“他老人家留下的信息与你们妖族有关。百年前,受术师所伏,你们妖王被带来这皇城之中,强行用妖力济这宋朝气运,已百年不能归山,尽享这野间自由。”

    “我们想用释放妖王的方法,交换你们群妖的协助,助我破这阵法。”小白转言又说:“以上,就是我可以说的部分。”

    “小丫头,你说的不错,但又不全对。”此时天泰已收起真身,恢复成寻常那胖墩墩又和善的模样。

    “你族长师傅或许是看到天命给他看的东西,但他给你的指令,全然以人和鬼的看法来思考。我们妖王确实就在这城中,但妖族毕至,目的各众,有的确实是为了追随他,但更多的是为了吸他那日渐扩散的妖气,能更为精进。我们妖本无什么种族之念,成妖之前,不过就是寻常的虎兔猛兽、山间精树,只是修炼多年都能化成人形罢了。况且……”

    天泰说到这,便也顿了顿:“况且……我们这妖王也未必真的想回到山林野树之中。你师傅看见了过往,却未必能看穿妖心。他算错的便是妖王他早已没了妖性,求的仅是个人间自在,等那风烛残年、元寿耗尽罢了。”

    “不对……师傅临终说,师傅说……他看到了你们妖王被封印时的痛苦,也听到你们妖兽为此不平的吼叫轰鸣。你们怎么就可以轻易就放弃?”小白困惑不解到,“那我……还怎么报仇……”

    小白忘不了,宋朝兵士用那神臂弓射杀族人的劲力与冷漠,也忘不了师傅身受凌迟之痛后抓着她如枯骨的手臂,更忘不了家人被火云雷击中火烤的狰狞。还有……还有……

    “妖族,无情。”小白不禁狠狠说道。

    听到此,阿斑跃至榻前,说了一句:“我们妖族并非无情喵,只是逝者已逝,往事已矣。我们更看重的是当下喵,是本心。若问对于我们妖而言妖生的定义是什么,只要说‘妄自捏造不必要的麻烦来折磨自己’,也就足够了。”它把背拱到小白手旁,用厚绒绒、柔顺软滑的毛背去贴揉这双伤痕累累、满是厚茧的双手,又温柔道出:“即便我们妖族无力帮你,你也可以另做打算。丫头,活着比报仇更重要哦喵。”

    此刻,小白才真正看清阿斑的模样,只见它毛质厚实,触感滑润,黄白相间的猫毛粗细交替,一双猫眼绿蓝相间如同琥珀,煞是好看,尾巴则舒适地绕了个弯钩模样。

    小白一边抚摸着阿斑的背毛,钩弄着它毛茸茸的围脖,一边泪眼婆娑问道:“阿斑,带我去找你们妖王可好?”

    “可以是可以,就是你这身子喵,我估计还得躺个七八天才能下地喵。”被摸得十分舒服,阿斑不禁发出咕噜噜的声音似以回应。

    “我可以爬起来,现在也可以下地,没问题的。”小白将阿斑举了起来,似以气力展示自己已无大碍。

    只是,为何,这阿斑看起来身形挺胖,却为何举起时却那么轻盈?

    “可,你现在确实还在昏睡中,着实无力下床呀。”只见天泰举起右手,凭空打了个响指,小白手里的阿斑竟然逐渐模糊起来,像看不清又像是颗粒般慢慢消失,不仅是阿斑,方才看到的榆木床、青罗帐,都仿佛近在眼前,又虚无缥缈。真真实实,虚虚幻幻,一切都看不真切。

    “这,这是……”小白惊诧。

    “之前说过,我是个很优秀的妖族调查员,也很担心你一醒来就启动那难缠的鬼丝呀。”天泰苦笑道,于是又举起左手,捏了个决:“为表示歉意,就再送你一个梦,好好休息吧,我们随后再在真正的人间相见。”

    “你这……臭大象鼻……子。”念诀声中,小白又在梦里沉沉睡去。

    汴京,深夜,西市。

    夹杂在一街商铺之中,有个两层楼高的小饭店,做着早晚两市的生意。他们的厨师擅长京城传承百年的地道美食,对西域面食也颇有研究,只是这店人手不够,上菜十分缓慢,又加上店主总是随意开关店面,在这生意旺盛的集市里,它一直是人气不足的那家,名为“胡氏饭店”。

    胡氏饭店,迟早得糊!

    此时,一青衣小童端着空碗正从二楼里厢关门而出,身高四尺、膀圆身肥,十分可爱。身后一黄毛狸奴跟随朝楼下走去。小童径直走到帐台,碗放一旁,踏在脚凳上继续整理账本,猫则随意找了个架子便打起了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