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凡煦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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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三拿着织针上下翻飞,粉色的毛线在她手中乖巧成排,变成一条漂亮的围脖。

    今天初五,妈妈让她给唐田家拜年,以表示感谢。她日夜加紧,终于在初五的早上赶出来了。这条围脖是她想了许久才想出来的一件像样的可以送给唐田的礼物。当她缝制最后一针的时候,看到还有富余的毛线,看到刚巧能织一双手套,不由自主的想到孙远,可惜这个颜色不适合男孩,要是孙远也是个女生就好了,那样就肯定能带上自己织的手套了。等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之后,她为自己的突然之间的惦念而感到脸颊微微发烫,似乎看到有人用热辣的眼光看的她抬不起头来。她知道,自己这种小情绪无人发觉,便努力平复着自己。但一想到,一会就能见到孙远了,还是忍不住的心跳加速。

    领弟在院里早已把妈妈交代的东西都安排好了,她在自行车后座上挂了一个见方的小铁筐,这个小铁筐可有年头了,她依稀记得,爸爸还在时,总是喜欢骑着大水管车子带着她们玩,前头大梁上放着大姐,她搂着左三就坐在这个小筐里,这个小筐几乎就是领弟对于童年唯一的快乐记忆了。这个小筐虽小,可帮了他们大忙,麦收时割完了自家的小麦,大姐便推着自行车,领弟,左三,佑得三个便把掉落在地上的麦穗拾起,放到小筐里。农闲的时候,何婶做手工活,都是靠着这个小铁筐来回的拉送材料,现在它又满满的装上了拜年需要的东西,里面有一袋面粉,是送给唐田家的,自家的鹅蛋,二十三个,唐田家和孙远家每家十个,小心的分放在麦秸编的小篓里,剩下三个给小阳和佑得解馋,另有邻居送的两盒点心,是送给孙远奶奶的。其中一盒左三小心的撕开了封条,给小阳留下了两块,便又粘上了。

    领弟扯着嗓子喊:“左三,你怎么这么磨磳,快点的吧,又不让你上花轿。”何婶给她一个凌厉的眼神,她伸嘴吐出舌头,表示知道自己又心直口快说错话了,何婶看她这个滑稽样子,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对于这个领弟,她是管也管不了啊。

    左三马上收好围脖,拿着往屋外跑。小阳人小鬼大,看她们要出门的样子,搂着左三的大腿撒娇道:“小姨,你去哪玩啊?小阳也想去。”

    招弟马上把小阳抱起来:“乖,小姨是去上学,妈妈带你玩啊。”小阳习惯了自己的愿望得不到满足,他照例乖巧的点了点头。

    领弟说:“带着他就带着他呗,干嘛哄骗小孩子。”

    何婶说:“去了人家不得给小孩子代岁钱啊,显得我们是去跟人要钱似的,不好。”

    领弟和左三骑着自行车上了路,何婶嘱咐他们:“紧着去,骑快点,去了给人放下东西就回来,别赶饭点。”

    领弟早就想跟左三说说上学的事,今天终于有机会两人单独出来,她一向直接,看着左三说:“三,你过了年还去上学。旁的事不用你操心,二姐自有办法。“

    左三好奇的看着领弟,那眼光带着疑问,好像在问领弟:“你有什么好办法?“但她知道领弟性格,只小心的说:”过了年再说吧。“

    领弟胸有成竹的说:“真的,钱的事包在二姐身上,你尽管好好上学。“

    “二姐,你过了年就二十三了,马上就要出嫁了……“左三没有说后面的话,领弟也知道意思,出嫁了还顾得上这个家?

    领弟咂着嘴说:“为什么闺女大了就得嫁人啊?你看大姐,她还不如不嫁的好,咱们一家在一起企不是很好。现在村里又有了几个副业,好歹能干点活,赚点钱。“

    左三也想不通:“大家不都这样吗?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好像是很自然的事,就像麦收就得割麦了,如果不割麦粒就会都掉在地里,糟蹋了。“

    领弟说:“我想好了,今年咱妈肯定逼着我嫁人,与其嫁给一个普通人,不如嫁给我老板的儿子,他有钱。“

    左三支着一口白牙乐了,腾出一只手来划拉着自己的脸蛋:“二姐,你也不害臊,什么话都敢说。“

    “这怎么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真的,你再等等,二姐会想办法改变咱家的命运的。“

    左三也想改变一下自家的命运,可是命运给他们的起点这么低,要想往上升两层,谈何容易?

    转眼到了唐田家附近,大黄率先跑出来迎接,然后一路在车前连跑带跳的兴奋的叫着,唐田和孙远听到叫声,马上赶出来迎着左三。

    来不及支稳车子呢,唐田就给了左三一个大大的拥抱,左三虽然感觉到她的热情,还是不由自主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毕竟不习惯这样亲密的肢体接触。孙远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心,多羡慕唐田能随意的搂抱左三,他既不能,就把所有的感情通过自己的眼神传递给左三,半个月不见,左三也失态的望向孙远,眼神碰触的一瞬间,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了彼此。他俩竟呆呆的张望着彼此,停止了时间。如果心生倦恋,即使没有拥抱,甚至没有任何表示,眉眼也藏不住那份秘密,领弟捅了左三一下,左三才回过神来。

    唐田抚摸着左三亲手织的围巾,高兴的围在脖子上,在镜子面前转来转去,刘姨执意留饭,领弟说:“不了,姨,我们还要去孙远奶奶家呢。感谢她画好了小阳的痄腮。“

    刘姨继续乐呵呵的说:“离得这么近,我们跟一家人也没什么区别嘛,你们放完了就家来吃饭来。“

    唐田瞪了自己妈一眼,气鼓鼓的说:“你还是伺侯你那未来的儿媳妇吧,连我都要出去吃呢。你就别忙了。“

    刘姨看着这个没心眼的唐田,心想这傻闺女真拿她没办法,也只得作罢。

    唐田跟着领弟左三来到孙远家,奶奶一见了,便迎出门来,看见他们提着东西,就说:“你们来了,奶奶就高兴。快把东西拿回去,奶奶吃不了这么多。“

    领弟早已从门的缝隙中来到屋里,边放东西边开玩笑的说:“|奶奶,要是不收,可是我们拿的东西看不上眼?“

    奶奶扶着头笑着说:“可是了不得,一个唐田就够我受的了,这就来了个比唐田厉害的……“说的大家都乐了。

    来到屋里炕上坐下,大家看到奶奶窗上贴的打春葫芦和窗花,又夸奖了一回,逗得奶奶开心的合不拢嘴。几个人说说笑笑,虽然电视上放着当时热播的电视剧还珠格格,但大家都没顾得上看。

    一会,刘姨也来了,笑着说:“看大妈,今天多乐呵,看着年轻了十岁呢。“

    “你们呀,看谁会说,一个比一个嘴甜,都是抹了蜜来的,竟逗我这遭老婆子。这几个大闺女,哪个不好看,比那电视里的小燕子都好看不知道多少倍呢。这是生在这样人家,要是在古代,那就是格格的人才。“

    孙远坐在炕边的椅子上,打量着左三长高的个头,看着她变长的睫毛,听她说话的声音,心想,奶奶说的不错了。左三虽然没有正眼看孙远,但是却不自觉得低了头。

    刘姨眼珠转了一个圈,硬挤到领弟和奶奶中间坐下,摸着奶奶的腿说:“你也老看这个电视剧啊,我啊,也爱看。你看这小燕子,平常一副嘻嘻哈哈的样,看着就稀罕人,让人一看就想笑。这个紫薇,成天拉着一张脸,哭哭啼啼的,让人看了啊,心里发赌。”

    孙远奶奶却说:“紫薇也很好啊,人家那是心地善良。娘没有了,爹又让燕子抢了去,没办法,哭两声还不行啊。”

    领弟虽然没看过还珠格格,但对他们话里意思已领略三分,插嘴道:“是啊,是啊,我也喜欢紫薇呢。”

    唐田只听表面意思,诧异道:“我以为你跟我一样,喜欢小燕子呢。”左三道:“他们两个啊,好在互相帮衬,要不是小燕子,紫薇永远也进不了宫,永远也不可能成为格格。要不是紫薇的善良,小燕子也成不了还珠骏主呢。奶奶,刘姨,我们就不多呆了,该回了。回家晚了妈该着急了。”

    奶奶当然不肯,领弟说:“奶奶,就不麻烦您老人家了,哪好意思劳动您给我们做饭。好容易过个年,歇两天吧,有空的时候再来望你。”

    刘姨道:“不麻烦,一会我端两个菜过来,你们就在这吃。”孙远也说:“饭好做呢,我妈早做出了十天的饭,都在那屋盆里装着呢,大锅里一熥就好,不麻烦。”

    左三就要往外走,唐田是真的想念左三,拉着她的手不让走,奶奶装的不高兴的样子:“赶情,是嫌我老婆子的饭食不好吗?要再说走,奶奶可真生气了。我也不做费事的,只把那剩菜剩饭一热,爱吃不吃。”话说至此,左三领弟只得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