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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府,如常,只是一大早就有人来了府中,不知是何人。
俞夫人正躺在垫着软垫的罗汉床上晒太阳,一群丫鬟围着她揉肩按腿,好不闲适。
突然一个小厮附耳低语。
俞夫人突然坐直了身子,被肥肉挤小的眼睛咕噜噜一转。
有人来向乖女提亲了?
她挥开丫头们凑上来的手臂,连忙起身,跑到书房去。
书房,俞老爷拈着胡须,眉头不展。
他前面坐了两个人,一个身着大褂,面上一撇细细的胡须,看上去是个比较精明的管家人物。另一个坐在下方,是个小厮样。
“俞老爷,我家大帅是何许人也想必您也清楚,且他一介枭雄,何须来欺骗你们?我知道这事为难人,可是您想想,道长也是算了的,大小姐她八字不好,偏偏和二少相合,您说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如果是真的,那不是错了命理吗?何况俞家当时同大帅府也是定过亲的,如今也不过是完成这个承诺罢了。”
俞老爷看向那个管家,“你将那二少的生辰八字同我瞧瞧。”
管家从胸前拿出一个布囊,递给俞老爷。
他看了看,眼一眯。
“容我回去同她商量,看她愿不愿意。”
“俞老爷……”
他还想说什么,俞老爷却是摆了摆手,“此事不可多让,毕竟是小女的终身大事。”
“你先回去,三日后自给答复。”
“行,那我就先回去了”
管家走后没多久,俞夫人就过来书房了,他跟她说了这件事。
俞夫人当即一拍桌子。
“不可能!”她横眉竖眼,态度坚决。“俞大强你老了糊涂了是吧?你竟然想让小秋嫁给一个死人!他大帅府怕什么?当年他宁家老爷子上京落难,还是我祖父接待帮助了他,这才定下那桩娃娃亲的,若是宁家大少自是无可厚非,但是你居然想让小秋委身一个埋在土里的鬼,你让乖女余生怎么知冷知热?”
俞老爷连忙哄她,“夫人莫要激动,我这不没答应吗?谁知道他大帅府这般欺辱人?着实可恨,但是夫人,我昨日不知为何做了一个梦,我梦到小秋嫁人后多灾多难,就是因为阴气过重,是不是,是不是的确需要一个八字相合之人……我看了一下那宁少帅的生辰八字,确实刚好对上了。”
“再者,我们可以向宁大帅提要求,他们肯定是想让小秋就过去跟二少冲喜的,我们让大少必须优待小秋,再怎么等大帅死了,我们也可以从这边继一个男孩儿过去给小秋,不怕无人送终……”
俞夫人凌厉的目光扫过,俞老爷便住了嘴。
“我不准。”
俞老爷嗫嚅了一下,“好歹,跟小秋知会一声啊?”
“我不会同意的。”
说完,俞夫人便移动着丰腴的身体离开了。
她的态度倒是很坚决。
没告诉余秋这件腌臜事。
她当天晚上就做梦了。
她梦中,余秋从小到大的确生活的很不顺,也身体虚弱,她从前不知道,这次却从梦中看见,她的乖女身后竟然缠着那么多恶鬼。
全是想吃她的恶鬼。
到乖女嫁人那天,俞夫人猛地惊醒,坐起。
一看天,仍然是漆黑的。
她摇了摇随便睡熟的俞老爷。
“怎么了夫人?你睡不着?”
俞夫人呆呆的看着虚空。
“大强,你昨天做了个什么梦?我今天也做了个梦,太真实了”
“什、什么?”
“你还记不记得乖女五岁的时候莫名其妙地掉到江里?我还纳闷,明明乖女会凫水,却还是,那一次她差点去了,可我看到,分明是王家婶婆淹死了,还硬拉着乖女的脚,不准她上岸。”
“还有……”
俞老爷也精神了,和她讨论起来。
良久,俞夫人犹豫着,问了一句,“跟宁少帅结**真有用?能保护乖女么?”
“他们说有道长卜卦过,古来不是一直用结**冲喜的吗?”
“我记得,前些年高老爷家不是……”
这一夜俞夫人二老彻夜未眠。
第二天,俞老爷跑到俞家祠堂,俞老夫人晨起礼佛,扫过祠堂。
便会坐着蒲团小憩。
“咯吱——”
推开门,俞老爷走进,跪倒在蒲团上,“娘,孩儿有事同您商量。”
“如此如此……”
俞老夫人睁开眼,眼中精光一闪。
“去吧……此事不必同我商议,既是为了你家大女好,我老婆子有什么好说的,当然是不可冲撞了鬼神。”
“好……”
“那孩儿今日多有叨扰,娘见谅。”
他退下了。
俞老夫人一直禁闭的眼复又阖上。
手中香烛已烧到末尾。
一团黑影忽而出现,又隐去了。
少女摆弄着青花瓷细瓶颈口内一束盛开的向阳花,清晨的风裹挟着温暖的阳光扑在她的白玉般脸上。
只见她弯腰轻轻抚弄着硕大的花瓣。
脸上带着闲适的笑容。
俞夫人和俞老爷过来时就看见这般美好的笑容。
俞夫人忽然又有些犹豫,停在不远处,并不上前。
“爹、娘,日安。”
余秋却先打了招呼。
俞夫人也只好走了过去,“乖女,娘、娘要同你说一件事。”
她细细的跟余秋说明了来意。
她以为女儿会激烈地反抗、会害怕。
可是余秋只是点点头,很是平静。
“可以,娘。”
于是两家第三天就交换了生辰八字,提亲、定亲。
翌日三书六礼已下。
而这一切全都是由一个人打理的,宁大少。
他将一切都安排好。
他布置宁府,脚不沾地,将行事打点的井井有条。
绝不教他的兄弟在地下受半分委屈。
也绝不亏待这位弟媳。
而且那日,他还要……
代弟娶妻。
这短短的几十日,藕城早已炸开了锅,市井妇人都在背地里闲聊这俞府真是糟蹋了女儿,啧啧称奇,不绝于口耳。
然后顺便感叹一下少帅英年早逝,可怜兮兮。
余秋这几天很忙,因为未出嫁的女儿,嫁衣和盖头上的花样是需要自己亲手绣的。
这般重要的事,不可假手于人。
然后,成婚之日便定在余秋及笄后一日。
恰好是黄道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