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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您怎么了？”
母亲握着木梳，在岁月身旁的凳子上坐下。
两人面对面坐着，岁月握住母亲的手，两人相互打量着。
“十九年前的今天……”母亲开口了。
“那一天，是我一生的痛！那天我肚子里怀着我的二女儿，再有一个多月，她出生的日子就到了！我满怀期待……可是……”
“对！居然忘了！今日是我进入灵界的日子，也算是在灵界的'生辰'！”
每个灵子的生辰都是一个悲剧，所以灵子从不过生辰。
有人默默将生辰记在心里，也有人努力地去忘记。
母亲拭去满脸的泪水，然后克制住情绪，平静地讲完了那天发生地事。
“那……孩子被扔上山，祭狼了吗？”
“按这里的习俗，是要祭狼的！村里管事的老人听说我出事，就都来了。他们用白布像打包衣服那样，打包了我的女儿，单手拎着。”
“我……我心痛极了！那里面不是一块给狼吃的猪肉，那是我的孩子啊！”
岁月也顾不得安慰母亲，与母亲一起抱在一起痛哭！
“就算是死去的孩子，也是人啊！为什么拿去喂狼？”岁月不解。
“他们走后，我实在无法接受，我的死去的女儿被野狼一口口吃的骨肉不剩。然后……”
“然后什么？”
“你爹背着我，我们偷偷上了山，还好来得及！我抱着我的女儿，她圆圆的小脸，又黑又密的头发，跟兰儿出生时一个样！”
“母亲抱了我！母亲抱了我！”岁月哭着心想，她以为母亲一眼都不愿看她。
“我抱着她，抚摸她的头发，摸她的小脸、小鼻子、小嘴巴、小耳朵，她的左侧耳朵耳轮是贴在一起的！”
岁月下意识摸一下自己左耳最上端。
耳朵的最外缘就是耳轮，正常人的耳轮上端，是像前卷起的弧型状。
“我想，可能是我总弯腰分捡药材，她在肚子里压迫到了耳骨。”
母亲摸下岁月的耳朵。
“要是我的女儿还在，也跟你这么大了！也一定像你这么调皮可爱！”
“娘亲……我……”
“从第一眼看见你，我就像看到了我的女儿！只是没想到，你的耳朵……”
“娘亲！”
“我知道，不可能的！因为我亲手埋葬了她！”
静兰在门外，听到了里面的一切。
她不忍母亲一直这么哭下去，进屋安慰。
过了好大一会儿，母亲才好多了。
母女三人一起做好了饭，可穆成林还没回来，天色渐晚。
“你们两个先吃饭，我去迎迎你们爹！”
岁月听这话，也十分熟悉。
“娘，我去吧！您跟岁月先吃！”
“你在家，外面都快黑了，听话！”
穆家庄村民都知道，天黑下来以后，最好呆在家里，这山上的狼都是晚上出来活动。
“娘亲，还是你们在家吧！我去！”岁月有灵力，并不怕什么狼。
“你们都乖乖听娘的话！”
“好了！我们一起去接爹！”静兰提议。
岁月挽着母亲的胳膊走着，她讲着各种奇奇怪怪好玩的事儿，逗母亲开心。
静兰用指甲掐下几朵野花，凑鼻前闻着。
只是，越走越不对劲，今日发生的很多场景，似曾相似。
“我的生辰！”岁月想到。
她的脑海，瞬间出现一些断断续续的画面。
十九年前，穆成林扛着药箱出诊，离家的背影。
母亲跟小静兰说，要去迎迎父亲。
小静兰扯着路边的野花。
还有，扑过来的那只长着腥盆大口的大狼！
岁月猛地停住脚步！
“娘亲！姐姐！我们赶快回家！”
“怎么了？岁月？”母亲问。
“快点！我们回家！”
岁月一手拉上母亲，一手拉上姐姐，转身就往回走！
只是未走三步，那狼便从一旁草木杀气腾腾地走出，挡住去路，垂涎三尺！
那狼和十九年前的一样大，眼睛都露着野性的、凶猛的、杀戮目光，棕毛竖起，獠牙巨大锋利！
大狼做攻击状，像是要飞扑而来了！
“你们快走！”
岁月大喊着，冲向恶狼！
恶狼也相向扑来！
那一瞬间，岁月像是出现了幻觉，十九年前，母亲张开双臂，她在肚子里眼看着恶狼长着大嘴扑来！
这一刻，岁月害怕极了，即使是在西山一人面对成百上千的恶狼，也没如此害怕。
她伸手施展灵力。
灵力却使不出半分！
她惯性一躲，肩膀还是被狼爪狠狠划破。
粉色纱衣瞬间显现三道血淋淋的伤痕！
岁月捡起路边的木棍，与恶狼展开肉搏。
只是若无灵力，如此娇小身躯对抗那凶猛的庞然大物，胜算也渺茫。
岁月试图攻击狼的头部，将木棍插入其口，但狼真不愧为妖界最聪明的物种，它识破了岁月的战术，几次都成功躲过。
“岁月！”母亲欲上前。
“娘！我们现在过去，不但帮不了忙，还会成为岁月的累赘！岁月有功夫，我们且看着，若不成，我们再一起跟它拼了！”
静兰拉回了母亲。
岁月虽体形娇小，但动作够快，够机灵。
她举起胳膊，跳起，装作叉狼喉，恶狼以为她又故技重施，头部又向一旁躲，谁知岁月的手早变换了方向，将木棍猛地插进狼眼，血花溅起！
但岁月也没讨得好，被狼头狠狠撞击在地。
那狼歪在地上疼得嘶吼一阵！又起身朝岁月走去，它要报仇！
岁月知道她已筋疲力尽，必死无疑！
她又试下灵力，还是不得！
她想到一个主意，等恶狼将她吞进口中那一刻，她就一拳穿破狼喉！
那一口粗壮锋利的獠牙从天而降！
……
“不要！”
“娘亲！”
“娘亲！娘亲！”
“娘！”
两姐妹抱着母亲哭喊。
在岁月将死的一刻，母亲拼尽全力，挡在了她身前，双臂张开，就像十九年前一样……
狼爪穿透了母亲的胸膛。
恶狼二次跃起，被一道看不见的力打中，从空中重重摔出一丈远，内腑具破，七窍流血，惨死！
是黎野和列布他们。
两人知道，此时并不适合上前打扰，便静静在一旁站着。
“女儿，对不起，当年娘没有护好你！娘是爱你的！”
母亲吃力地伸手，摸了摸岁月的耳朵。
母亲，撒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