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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的时候淅淅沥沥的开始下雨，承宁斜了一眼外头满地的水渍。“你说卫恒去哪了？”
“夫子告了假，说是家里有事，却不知道去了哪里。”海棠将剥去白筋的橘子放在白瓷盘中。
“风怀呢？”
“风怀这两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整天神不守舍的。”海棠小心的看着她的脸色，生怕她会发怒，可郡主却只是微微蹙起眉头问“府里还有没有别的侍卫？”
海棠想了想说“倒是还有，只是年纪恐怕有点小，郡主是要换人吗？”
“换了吧。”
“奴婢这就让人回去传信，大约明天人就能到，今天是不是就不要叫风怀来守夜了？”
她吃橘子的动作都顿了一下，烦闷道“叫他回自己那里，不用来了。”
海棠一出门就叹了一声，这都是第二十一个了，再这么换下去就是有再多人都不够的。即便担忧她还是很快写了信叫人送回府，转身回屋的时候恰巧看见风怀脸色惨白的站在她门口。
“郡主要我走吗？”
侍卫的五感本来就比一般人更灵敏，他又一直不离郡主左右，想当然是能够听见的。
“也不是第一次了，你就认了吧。”海棠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刚开始听见郡主给他起名字的时候她还以为这个人会和之前的人不一样呢，谁知也只不过几个月的光景，还是不能长久。
风怀一时有些踉跄，堪堪扶住走廊上的柱子“郡主要换谁？”说完自嘲一笑，换了谁又怎样，他有什么资格去插手这些事。“人什么时候来？”
“信已经送出去了，至多明天黄昏，人就到了。”海棠不忍心的看着摇摇欲坠的他“你也不要太泄气，至少郡主给过你名字。”
他轻轻摇头，即使有名字又怎么样，不还是说扔就扔。“有劳了。”
离去时的身影孤单得叫人不忍细看，海棠忽然觉得他和之前来过的人都不一样，郡主对待他们从来不用心，换人也是常有的事情，可这一次郡主却隐隐约约和之前有点不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
没了卫恒和风怀书院里的日子实在无趣得过分，新来的侍卫是个寡言少语的青年，一点都不和她的胃口。
道观里还是只有那白发苍苍的坤道一人，她今日穿一身洗的发白的道袍，已经磨破了许多地方，正坐在院中低着头缝补衣裳。
“道长，我又来了。”
道长笑着替她倒茶“今日是老君眉，檀越来的巧了。”
宋锦书不顾海棠的劝阻抿了一口却什么滋味也没喝出来“茶大概真的是好茶，只是我这个人不会品茶，只能当做解渴的东西。”
“这也无妨，原本也只是水也几片叶子罢了。”道长轻轻摇头，然后盯着她手腕处赤金的镯子问“檀越是帝都人氏？”
“这也能看出来吗？”她笑问“难不成你还会断人祸福生死？”
道长微微一笑“檀越身边的人都不像普通人。先前那个小伙子年纪虽轻却已经是个练家子，今日这个侍女又一身的气派。即便檀越刻意藏拙也瞒不住有心人。”
“原来道长是有心人？”宋锦书微微一笑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檀越手上的这个镯子恐怕价值连城吧？”道长随口道。
这她还真不知道，都是从府里带出来的东西，不过样式比外面的精巧一点，恐怕也不至于这么夸张。“道长说笑了。”
“这镯子是宫造，一般人是不能用的。而且这上头镶的鸽血石应该是八十年前烟澜国进贡的贡品，全天下只此一块。”道长说。
她诧异的回头看了一眼海棠，发现海棠的表情和自己一样震惊，心里顿时生出疑窦“道长久不闻世事，怎么也认得这些俗物吗？”
道长意味深长的看她“这东西刚到宫里的时候天下哗然，因为这块石头是烟澜国的国宝，一直镶嵌在国主的帽子上，从未摘下，所以在战败之后才会这块石头上贡，以示臣服。”说着轻笑道“这些事情当年天下皆知，不过贫道活的久一些罢了，八十年前就是三岁小儿都知道这块石头的来历。不过沧海桑田，物是人非罢了。”
宋锦书不经认真的审视着镯子上这块小小的石头，一个国家的无上至尊就这样随随便便的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也太魔幻了吧。
“道长今年高寿？”
“九十有五，已经是个不中用的老骨头了。”道长虽然这样说着，看模样却仿佛只有八十岁。
走出去很远，海棠还是不由自主的回头看已经藏在树丛后面的道观，惴惴不安的靠近宋锦书。“郡主，这道观阴森森的，还是少来吧？”
“有吗？我觉得还好啊。”
“那道观里头冷得人骨头都疼，郡主难道没觉得吗？”海棠抱住双臂问。
她忽然定住脚步，若有所思的看着脚下的小路，这坤道不简单。
“那肯定是你身子太虚，该好好补一补！”她笑着拧海棠的胳膊，笑着跑远。
“帝都有什么消息吗？”
海棠正替她摹字，忽然听见她问，想了想说“倒是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消息，只是府里堆了好些帖子，不知道郡主最近有没有兴致出去逛一逛？”
“都有什么宴席？”躺在草地上的人漫不经心的摆了摆手，慵懒的打了个哈欠。
从东城到西城，从南府到北院，整个帝都城里到处都在向她伸来柳枝，仿佛只要她肯纡尊降贵的来一趟就能够蓬荜生辉，陋室生香。
宋锦书忽然听见一个名字，一下子翻身起来“你刚才说的是谁？”
“是南府柳家？”海棠猜测道，见郡主点头脸上却显出几分为难。“虽说下了帖子，可郡主之前说过这辈子绝不再去他家的。”
“我说过吗？”
“郡主回来的第一天就打了他家的二公子，要不是他家老夫人拼命拦着只怕郡主早被宫里责怪了。”说到这里海棠就觉得十分愤懑，原本就是柳二公子当街调戏民女，要不是郡主出手那小姑娘恐怕就要遭毒手了。
这是有仇啊，她想了想又觉得有些不解。“他家老夫人是谁？”
“是忠毅侯家的七姑娘，从小在宫里长大的，在帝都里人脉很广。”海棠说。
这样的人家一般能够知道很多秘密。“他家送的是什么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