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所求(上)

临冬花夏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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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元清唯恐怠慢了李户,二人坐上马车后,拿出了十二分的精力去与李户交谈。

    只是士林清流与博宠宦官本就没什么好说,二人不过是为着各自的目的,互相迁就罢了。

    不多时,秦元清就出了一身汗,所幸寒山书院离秦府还算得上是近。

    等到秦元清一行到秦府大门的时候,秦府里头早已经换了一副气象。

    管家赵德在门口已经等候了多时,一直到秦元清从自家马车上下来,心里头才算舒了一口气,他垂眼粗略的扫了一下自己的装扮,才上前来。

    “老爷。”

    赵德按着礼节,先给秦元清行了见礼,才带着笑看向李户等人:“这几位便是宫里来的大人吧,路上风尘大的很,几位大人必是一路紧赶来来到锦州。

    府中老太爷已经听说过消息了,盼着与几位大人相见。还特意叮嘱过老奴,莫慌莫忙,大人既然想逛一番秦府,便先招待好客人。”

    秦府如此给面子,饶是李户挑剔,也说不上来不满意。

    他点了点头:“秦家老太爷实在是费心了,奴才不过是常听圣人夸赞秦家,想着既然来了,便豁出面子来求个见识,若是叨扰诸位,还烦请莫要与奴才计较。”

    这话里两声奴才,李户看似是在给赵德回话,目光却紧盯着秦元清。

    秦元清微颔,心里却只道宫中出来的人,当真是心眼许多且喜怒无常。

    亏得他对入仕不感兴趣,否则总有一日,需得跟这些人打交道。

    不过,秦元清心里头也有些犯嘀咕,其实他这一代人里头,入仕的也不少,只是大多都未担任高位,在各地做知府或是县令罢了。

    如今二圣为太孙选伴读,甭管是不是真心,那做了伴读后再出来的孩子,身份自是与众不同。

    想来朝廷里头那些人精子,也会给秦家这个孩子开开方便。

    他和陈夫人一直费心教导秦崇,便是有着让秦崇入朝为官的意思。

    所幸秦崇的学问做的还算不错,秦元清任院长后,也见过不少考上进士的苗子,秦崇与他们相比,也并不差些什么,三甲不一定,但最起码考个进士不算得太难。

    有所求便不能得罪人,想至此,秦元清面上的笑真诚了几分:“说来秦府现在的格局,是我母亲家乡的风格。其实说来也巧,母亲与阳舒先祖的妻子,也就是我先祖母来自一片地方,先祖得了宅邸后,便花了许多年的功夫改建。

    格局与京楚那边大不相同,既然大人肯赏脸,草民就带大人先走上一圈。”

    李户颔首:“秦大人客气。”

    秦元清的话并不是自吹自擂,秦府建筑的确与众不同。

    进了大门,两边却唯有高树,做成了一小片园林,正对着脸走上一大段距离,便起了一座拱桥。

    府中引了云雾山上的活水,桥两侧便是这活水,李户瞧着这水,似乎绕通了整个秦府。

    据秦元清介绍道,引水的匠工为了成就自在天然,水底便没有用石头铺满,就放任它长出绿苔来,长此以往,这活水便成了翠绿绿的颜色。

    李户走在桥上,不经意的往桥下看了一眼,这时,一尾翠白的鲤鱼飞快的朝着桥这边游动了过来,似乎是瞧见了桥上的人,到了桥边,鲤鱼奋力的跃了起来,翻了个漂亮的身。

    李户心中正惊叹,然而却没想到,这条鲤鱼的跃身似乎只是个开始,随着这条鲤鱼的一跃,不知从何处来的——红色、杂花、金色等各式各样的鱼也都汇集在了桥下。

    赵德一直挨着桥走,这些景色全都收进了眼底,顿时也有了些感慨:“见到了贵客,鱼也晓得来沾沾喜气。”

    李户很满意他的说法,扬了扬嘴角:“秦府书香门第,连鱼也沾染了脱俗之气,瞧着就像成了鱼精一般。若是二圣也能瞧见这些鱼的样子,想必会十分高兴。”

    这话中有别的意思,秦元清‘哦?’了一声,偏身问道:“宫中……”

    李户撩了撩眼皮,这举动若是换了旁人,秦元清指定就拂袖而去了:“倒也不是什么事,二圣从前还是喜欢养鱼的,只是太孙喜欢养猫,一个不留神,给二圣的鱼都快吃光了。二圣心疼太孙,剩下的鱼,也都分给几个王爷了。”

    这话里头的意思有些多,一来透露了太孙颇得二圣喜爱,而来透露了太孙并不好惹。

    李户本可以不说,既然说了,那这就是在朝秦府卖好了,赵德听在耳朵里自然明白很,至于秦元清听没听出来,倒也无所谓。

    对李户来说,秦府只要有一个聪明人,就该知道怎么办了,不过一句话罢了,权当结个善缘,不成也害不着他。

    赵德道:“前头是秦府待客的茶室,老太爷特意做成了凹型,正对着水面,大人们可要去品一品茶?”

    李户摸了摸手上的扳指,问秦元清道:“秦大人喜欢用什么茶?”

    秦元清回道:“白毛茶。”

    李户点了点头,白毛茶确实难得,不过再难得的茶,宫中也有。

    每年新茶出芽的那一两个月,各地都抢着进贡茶叶,白毛茶自然只是这些茶里,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只是李户曾听闻白毛茶极为难得,哪怕有权有势,一两也要花费许多钱,秦府能有白毛茶,确实让人有些意外。

    “秦大人喜欢的茶倒是与众不同。”

    李户沉默的有点久,秦元清想了想,解释道:“这茶确也很是难得,草民能入口,还都归功于家父。”

    “哦?”李户挑了挑眉。

    “草民是在十八岁那年,接管的书院,而后家父就时常跟家母在外云游,有次似乎是到了云南那边,两个人去了一个小村落。

    那村落本来偏僻,也不晓得他二人是怎么找到地方的,机缘巧合,就结识了一户人家,那家人就是种这茶的,自那后,每年都往书院送上几两茶,两家也没断了联系。”

    李户自然看得出,秦元清给他解释这个,有一部分的原因是怕他回去说些什么,让二圣起了猜忌。

    李户倒是想说他想多了,清贵人家不意味着清贫人家,不然直接称之为寒门就算了。

    之所以被称为清贵人家,端看的还是品行。

    “秦家老太爷为二圣培养出了不少栋梁,可别说,近年来,二圣为了官员贪腐一事头疼不已,但那些从寒山书院里头出来的进士,大多数立身为正。可能也是因此,二圣觉得有些亏待秦家吧。”

    李户拍了拍秦元清的背,秦元清见他如此说,才安心了些许。

    李户又道:“秦府确实雅致人家,只是,方才府中下人说,秦家老太爷已经等着奴才们了,不如就先动身去瞧瞧老太爷吧。

    逛园子嘛,实在称不上大事,奴才若是怠慢了老太爷,二圣可不会给奴才好果子吃呢。”

    秦元清拱手:“李大人太客气了。”

    赵德本就是人精,闻言,忙引着几人抄近路往秦家老太爷的雅音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