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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尘握紧的拳头微微颤抖。良久,好似突然恢复了思考般缓缓站起,面色沉寂眼神阴冷,紧握的拳头微抬起,手掌朝下猛的伸展,地上一把刀被吸引般,刷的一声飞起,已经被他稳稳握在手中,他直视陈夕:“既然回来了,便留下吧。”
陈夕心中震颤,心肝脾肺肾都揪在一起的疼,感觉肠子都打了结,疼的她有些抖,软剑也跟着抖,若是在这之前,他说一句“留下吧”她纵是粉身碎骨也要与他同甘共苦共进退。但是现在却是不能了,她现在是他的杀母仇人,这关系多尴尬?多痛心?该怎么面对呢?若是死在他的剑下倒也罢了,但她还有师父的事要查。
陈夕看着他一步一步朝自己而来,步伐沉重,却走的极稳,这是他第一次明明白白的对她出手,对着他心尖上的那个人。
陈夕一步步后退,声音清冷,面容平静:“我不管你信不信我,我不是有意杀了你的母妃,虽然……”陈夕看着他那冷沉好看的面容,她从没想到过有一天威胁到她性命的会是无尘,她心中苦痛微微皱眉:“虽然我不是有意的,但她确实是死在了我的剑下,你恨我怨我,我不怪你。但是现在我还不能把命给你。等我……等所有的事尘埃落定,我来找你请罪,要杀要剐都随你。不要牵连我的哥哥,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无尘握刀的手颤了颤,脚步一顿身子微晃,眼眸深沉如无边夜色般苍凉又落寞,扫了眼她血淋淋的左手,声音如寒雪骤降飘渺寒凉:“死了多无趣?生不如死才最解恨。”
陈夕心如刀绞,面若寒霜,脚尖一点落于他几丈开外的暗卫身后,声音淡凉决绝:“师兄,我欠你一条命,你若想取,随时来拿,”顿了顿,眼神凄凉:“但现在我还不能把命给你,”一个旋身飞出包围圈,离他远远的,轻轻落在一片屋瓦上,神色肃穆命令道:“暗卫善后。”陈夕再无留恋般逃命似的飞远,然而确实是逃命。静心和长恩曾经总是骂陈夕是个小没良心的,然而她的良心确实是用的不大妥当,正如现在她把无尘伤的体无完肤却不自知,很是没良心的猛蹿,跑的比闪电还要快上几分,捉摸不到她的影子,她却不去细想无尘怎会杀她?
陈夕命暗卫善后,便是要暗卫阻了无尘的追捕,然而无尘根本没有追捕,待陈夕走远,他以刀尖撑地,左手按着胸口猛的喷出一口鲜血,再也强撑不住身体的重量缓缓滑倒在地,林灵玉大叫了一声,爬起来跌跌撞撞跑向他……
陈夕在将军府门口徘徊了半晌也没敢进去,她担心她这个杀人犯会连累沐风。
刚要转身一个人不告而别时,暗卫们一个不少全须全尾的在她身前站定。
陈夕有一瞬间的愣怔:“我师兄追到这来了?”
暗卫首领上前一步垂头恭敬回道:“回主子,王爷并未追捕,王爷昏倒之前命全府暂时封锁了明妃娘娘薨世的消息。”
“昏倒?”陈夕心口发紧,一阵阵的疼:“怎么回事?”
“王爷曾经遭到暗算,今日应是…应是伤心过度引得旧疾复发。”暗卫本想说是气急攻心,意识到气着王爷的正是眼前的这位主子,这才转了话头。
“他这是想要给我足够的时间逃跑……”陈夕喃喃,脸色煞白,眼中泪花闪过,晶莹明亮,笑了一下:“我欠他的怕是一条命抵不了了。”
暗卫把头又低了几分道:“王爷让我等带话给主子,说……说给你一年的时间回来找他请罪。”
“一年吗?我尽力吧。”转头又看向一众暗卫:“既然他暂时放了我,你们追来做什么?”
暗卫齐刷刷拜俯在地,声音一致,仿佛演练过无数次:“属下誓死追随主子。”
“不用了,”陈夕神色落寞,语声淡淡的:“跟着我没什么好下场,你们去把来龙去脉告诉我哥哥吧,就说我无恙,已经回陵国了,我去找我的师兄们了,让他放心。”顿了顿,叹了口气:“若是你们真的愿意听我的,便留下来护我哥哥周全吧,我担心这次我会连累他。”转身欲走又顿住了脚步,回头看他们一眼道:“不要再跟着我了。”说完已经消失在茫茫夜色。
暗卫们一阵为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在刚才王爷还气若游丝的命令他们一定要誓死护着主子,现在主子又要赶他们走,偏偏主子身上又有王爷送的翠玉扳指,那是统领他们一众暗卫的凭证,一些未见过王爷的暗卫只需要凭着翠玉扳指便可以令暗卫效忠听命。显然陈夕并不知道这一茬。暗卫们没主意,齐齐抬头看暗卫首领,以眼神询问到底该听谁的。暗卫首领纠结万分,最终决定先完成主子安排的第一件事在做决定。
陈夕在黑夜中穿梭,如游荡的孤魂,来廷国的时候还有乌云陪着她,如今是真的孤苦无依了。然而对于自己的生计她却很是乐观,已经在心里做好了盘算,在都城没有盘缠时,她成就了仁盗的名号,如今可以重操旧业,盘缠的问题便能轻松解决。
有时候连她自己都佩服她自己,若说自己坚强吧,却是一个爱哭鬼,若是说自己软弱吧,擦干了眼泪却能笑魇如花;若说自己狠毒,她连林灵玉这种人都能暂时放过;若说自己善良,她却把最爱的人给气的旧伤复发;若说自己没心没肺,为了师父为了师兄她可以连自己的命都不要;若说自己有良心,又怎么害的与自己亲近的人都没有好日子?最后苦笑总结:自己真是个混人、煞星。
因着陵国与廷国越来越和睦,陈夕出城出的很顺利。
出了廷国,她把自己打扮成了一个小叫花子,朝河水中照了照,自己都被自己惊呆了,自己几乎认不出自己来,一头乱的不能再乱的头发、脸脏的看不出本来面目、身上臭味已经掩盖了药香,如一坨新鲜出炉的大粪那般呛人,一身缝缝补补仍然有很多破洞的粗布单衣,一双掉了半个底子露了脚趾头的布鞋,而且这个布鞋还不合脚,大出了五指宽。
陈夕拖拖拉拉走了几步,还挺满意的点了点头,旁边一个被扒光了衣服的乞丐坐在地上抱着膀子惊恐又防备的看着她,生怕她再来扒自己身上仅剩的一条破洞的内裤……
陈夕瞟了他一眼,乞丐抖了抖,陈夕在他面前站定,乞丐朝后缩了又缩。陈夕从破烂的衣襟中掏出一个精致的荷包,掏出几两银子郑重的放在乞丐手中:“你这身衣服我买了,你再去买身新的。”
乞丐惊悚莫名,一时反应不过来,看着手中的银子,表情古怪的上下打量陈夕,心想这莫不是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