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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左手拖着行李箱,右手提着荊熙送给我爸妈的礼物,后背背着背包,急匆匆地向火车站走去的时候,路过站前的小广场,行李箱不知被什么东西扯住了,怎么拉也拉不动了。我回头一看,一个梳着油光锃亮大背头壮汉用手拉住了我的行李箱。我一看这架势,心想坏了,又碰到“拉黑活”的了。
在长春火车站的这个地方,我已经被无数次“拉黑活”的宰过了,不过那都是以前本科的时候,从家里回学校,虽然被宰了,但是人身安全还是有保证的,况且那时回学校也不赶时间。那时的我都被宰习惯了,哪次出站口不被宰,我都不习惯了。
但是,今天不一样啊,我是着急进站赶火车回家啊,不是回学校啊,大哥。你们这“拉黑活”的也不看看情况嘛,上来就硬拉。
我此刻已经无助到极点了,面前一个“大哥”拉着你不让你走,那边的火车也快要开了。我该怎么办啊?此时,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
我看这架势不好,就想办法准备摆脱这个“大哥”的纠缠。顺势放下手中的东西,从口袋里掏出我出发前就准备好的“玉溪烟”,拆开来抽出一支就往大哥手里递,并恳求道:“大哥,您好啊。很高兴认识你。”
“大哥”二话没说,接过烟,示意让我给他点上。我匆忙地从另一个口袋里取出打火机,用手罩着火苗给“大哥”把烟点上了。
“大哥”猛吸两口后,吐出一个烟圈,并轻蔑地说道:“到哪里去啊,小子?”
当“大哥”说完这句话后,我一听不对啊,这不像东北“大哥”啊,怎么这口音里还带着一点川普的味道。我虽然发现了不对,但是我也不敢冒失,就毕恭毕敬地说道:“大哥,小弟我着急回家,这不车票还没买呢,准备去售票窗口买票呢!”
“大哥”又轻蔑地说道:“没买票就敢回家,你不知道现在是春运吗?你知道票有多难买吗?”
我恭恭敬敬地说道:“是是是,我知道啊,大哥,所以我才想来碰碰运气。”
“大哥”说道:“你的运气今天用没了,别买了,跟我走吧。”
我听到他这句“跟我走吧”,脑袋嗡的一片空白。心想这下真的完了,回不去家了。胡思乱想之际,我就悄悄地回头四处张望,看看“大哥”的小弟都在哪里猫着,等着“大哥”的一声令下,好强拉我进黑车。
我四处撒摸了半天,周围除了行色匆匆的赶路人外,没发现有像“大哥”这样游荡的人,而且在不远处,我还发现了警察亭跟几个警察在维持治安。
看到了警察,我的心就放下了一半。心想如果“大哥”真的强拉硬拽,我就豁出去,跑过去向警察报警。
想到这里,我的心一横,说道:“大哥,我今天不跟你走了,我要着急赶车回家。求你放过我吧。”
“大哥”看我从刚才的害怕中恢复了过来,就哈哈一笑,说道:“你小子是真害怕了啊?看把你吓得。你好好看看我是谁,你还认识我不?”
我被“大哥”这句话问懵了。我哪里认识东北的大哥,倒是以前经常拉我的“黑车司机”我是有点印象,但是也没有这么梳大背头的啊。而且以前碰到的大哥,不是上身光着膀子,前胸后背纹着“带鱼”等纹身,就是穿着貂皮,夹个小包,嘴里叼着烟,脚上的皮鞋擦的油光锃亮。
等我从回忆中恢复过来后,我仔细打量了一下他。今天这个“大哥”有点特别,虽然强拉硬拽的手法一样,但是穿着一身羽绒服,戴着一双黑色线手套,面部皮肤清洁干净,嘴里没有烟,除了大背头外,再没有像“大哥”的地方。再有就是说话带有一点川普的味道,不像东北,尤其吉林“大哥”那样,出口就是一股大碴子味。
我努力回忆了一下,说道:“大哥,实在是小弟有眼无珠,不认识大哥啊。还请问大哥尊姓大名?”
这时“大哥”哈哈笑起来,而且还原地转圈地笑。他这一笑,把我弄的更懵逼了。我就问道:“大哥,我真的不认识你啊。求求你放过我吧。”
大约五六分钟过去了,大哥停止了笑声,并说道:“你这个“土老炮”,你连“飘柔”我都不认识了啊?”
他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就跟他一起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是你啊。
“土老炮”是我小时候的外号。我小时候上学的时候,全身穿的衣服脏兮兮的,而且家里条件不好,一年到头,除了过年那几天穿几天新衣服外,其他时候都是泥巴灰尘满身是。而且小时候,重庆那边上学走山路,尤其冬天很冷的,我的手每年到冬天都给冻的像地瓜似的,红肿裂口子,脸上还鼻涕列席地流着。跟我一起上学的同学都埋汰我“土老炮”,时间长了,“土老炮”就成了我的代名词,也就是外号。这个外号一直叫到高中毕业,等我上大学了,没人知道了,就没有人再叫了。
今天突然在长春这里,被人叫起我的外号来,我先是一惊,接着又倍感亲切。
我惊讶地说道:“原来是你啊,“飘柔”兄弟。”
对面的“飘柔”是我小时候的玩伴,也可以说是发小。其实“飘柔”也是他的外号,他的原名叫李清扬。我们是从小学到高中的同学,基本都在一起上学。李清扬家里家庭条件较好,父亲是我们村里养猪大户,家里有钱,而且他父亲喜欢梳一个大背头,老子喜欢,就给儿子也经常梳大背头。零几年的时候,正好电视上有洗发水做广告的,尤其重庆卫视那边把飘柔洗发水跟清扬洗发水连起来做。我们下午放学后,就一起躲在学校老师的宿舍门口看电视,久而久之,清扬飘柔这两个词我们就连起来了。后来也不知谁带的头,李清扬不叫了,转而叫他“飘柔”,又因为他经常梳一个大背头,发质乌黑顺畅,正好符合飘柔洗发水的广告气质,我们就都叫他“飘柔”了。就连我们当时上学的学校老师都叫李清扬“飘柔”。慢慢地,他就接受了这个外号。
今天在这里遇见了发小,而且还弄的虚惊一场。我们两个都相互捶着对方,我说道:“你小子,吓我一跳。我以为我今天回不了家了。”
“飘柔”兄弟说道:“哈哈,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你。”
听“飘柔”说完他吓唬我的经历,我俩又哈哈大笑起来。
刚才“飘柔”兄弟是去售票窗口买回家的票,但是没有票了,只有腊月二十八以后有几张无座票。他就沮丧地出了售票大厅,准备回学校,不回家了。没想到刚走到小广场这边,准备点烟之际,抬头看到了我拖着行李急匆匆地朝火车站走去。他仔细观察了我一会,确定我就是“土老炮”后,就过来拦我,这才发生了刚才一幕。
我问他:“你的行李呢?没买到票不回去了吗?”
他说道:“没票了,我都在抢票软件刷了一周了,没买到票,不回去了。”
我说道:“你可以分段购票啊,咱俩一起回去。我就是分段购票的。”
飘柔惊讶到:“你买到票了啊?怎么买的,快教教我。”
说着我俩来到一辆黑车前,把“飘柔”的行李取了出来,然后肩并肩地朝售票大厅走去,边走我边说:“你按照我的方法,快试试,看看今天还有没有票。”
我俩就这样蹲在售票大厅的角落里,刷着票,不一会儿,刷出来几张票,但是从长春到太原的只有无座了。而从太原南站到重庆北站还有几张硬座票。
“飘柔”看到还有票,高兴的合不拢嘴。我催促他赶紧买,咱俩一起回去。我说我的是卧铺,咱俩路上可以倒换着睡。
“飘柔”很快把票买了,我俩一起去自动售票机上把票取了。
没想到回家的路上还能有伴,这次真是运气太好了。
我俩在候车大厅等了没多长时间,就上了车。“飘柔”是无座票,而我是卧铺,我俩就暂时分开了。
自从跟荊熙分别后,荊熙就时不时地给我发信息,问我到哪里了,路上顺利吗,人多吗,吃饭了没有……
荊熙的关心让我在冬日的寒冷里感受到了无比的温暖。
我躺在卧铺上,脑海里都是荊熙的模样,她的一颦一笑,音容笑貌,就像放电影似的,在我脑海里来回播放。
我想我已经爱上了荊熙。
去太原的路上,我跟“飘柔”换了一次座席。他得空在白天去卧铺睡了一觉。而我在无座的车厢里,想着荊熙。
一路无话,我俩很快到了太原。从太原站转车去太原南站,只有区区的四个小时。我俩出了太原站后,很快打上车,到了太原南站。
路上并不是很堵,大约四十分钟左右,我们就到了。太原南站可能是个正在建设的新站,刚刚建好的候车大厅还没有启用,而我们被安排在一排板房里候车。
从太原南站到重庆北站的火车,是两夜一天的路程。正好是夜里十点半上火车,到第三天早上五点多到重庆北站。我俩就这样每人轮流在卧铺睡一晚上。
白天的时候,我们在硬座车厢喝了点“飘柔”的啤酒。“飘柔”用不真切的话语感谢我这次帮他回家,要不他又得在学校里过年了。
一路没有其他的事情发生。我把我跟我同学结伴的事告诉了荊熙,荊熙惊讶之余让我不要上当受骗,时刻提高警惕。
一路无话,我俩很快到了重庆,在重庆北站客运站转车到了寿县,见到了我三年多没有见面的父母。我紧紧地抱着我的父母哭了起来。
我父亲安慰我道:“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别哭了,走,快回家吧。”
回到家后,听完我父亲的一席话,我为我三年多没有回家的鲁莽与无知,感到后悔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