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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清晨,极为冻彻心扉。
对于少年郎来说起床一事,极为困难。
少年陆少游蹲在床边看着裹着跟粽子一样的胖嘟嘟小童。桌上是冒着热气的清粥小菜。
桌上白粥一眼便可看清碗中米粒。小菜也是少年自家腌制。
听着胖嘟嘟小童颜十三逐渐转弱的鼾声,陆少游有点欣慰。
少年为小童烧好热水之后,便转身出门而去。
看着昨晚被劲风吹拂地吱呀作响的老旧木门和木门上严丝合缝的福字。少年神色恭敬,双指弯曲,轻扣福字。
清脆悠扬。
福扣门。
少年双手插袖,袖中冰冷双手使劲揉搓,驱散着刺骨的寒冷。
街上人影稀少,只有早点铺子偶然有几位妇人快步而走,为家中读书郎买着早餐。
少年神色温柔。
似乎是想起了那位温厚如山的汉子,那位家庭地位并不这么高的汉子还在的话,也会在刺骨清晨为少年披衣起床买着早餐,店铺掌柜大概会看在汉子老实和生意并不景气的份上多收汉子几颗铜板,老实巴交的汉子也只会一个劲的笑着。
没读过书的汉子总是包揽下所有的家务事,在贫寒的家中真正的做到了让少年娘亲十指不沾阳春水。少年年少时也喜欢睡觉缩成一团将冻的冰冷的小脚放在汉子粗糙肚皮之上,汉子呲牙咧嘴,笑着将冰冷小脚捂的更紧了一些。
少年伸出插袖的手,轻轻压在头顶,好像在丈量这什么,嘴唇微微颤抖。呢喃道:“到胸口了。”
少年似乎想到了什么,朝着城楼之上小跑而去。
身旁早点铺子的小板凳上坐着一位换去竹杖芒鞋换上一件洗得发白老旧棉袄的老人,手里端着一碗豆浆。看着少年快步离去的背影他喝了一口冒着热气的豆浆嘀咕道:“这一看就更适合读书啊”
城楼之上依旧有位白袍中年人蹲着打谱,城内风吹草动如眼前棋盘般了如指掌的他,闻言气笑道:“我给你脸了是吧!”
……
石头城数十里之外。
有个庄稼汉模样的汉子,步履蹒跚,浑身衣物破烂不堪。身旁有红衣男子双脚如同鬼魅漂浮于空。
红衣男子看了一眼身旁庄稼汉,眼神晦暗不明,声音尖细如鬼说道:“挨了几拳?”
察觉到红衣男子的目光庄稼汉依旧面无表情:“运气不错,一拳就输了,输给这样的人,不丢人。”
红衣男子望着庄稼汉,身体略微向上漂浮了些许,伸手帮庄稼汉整理了一下些许凌乱的衣角妩媚道:“奴家昨晚远远望去,就像是看到了一只恶蛟出水,吓的奴家心脏扑通扑通的,但是有一说一那陈涔长的可真俊俏,那一拳哪里是打在你身上,根本就是打进奴家心坎里了。”
庄稼汉撇了一眼不男不女的红衣男子伸手拍掉了以整理衣物为由,实则探测汉子气流转居心不良的手。
汉子双手轻轻揉搓,像是在驱散寒意,突然想起来红衣男子与生俱来的天赋他问说道:“冒险前进三百里,你看到了什么。”
红衣男子也不恼怒,依旧笑容妩媚地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摩挲着眼下卧蚕道:“在你们这些个愣头愣脑的武夫眼里那个陈涔英武不凡,但是在奴家眼里却是个实打实的缩头乌龟。”
庄稼汉疑惑不解。
红衣男子伸头在汉子耳边轻轻呼气笑道:“在擅长望气的奴家眼中那个陈涔手脚之上无数根金色铁链哗啦啦作响,金色铁链长达十几里,听得奴家心烦意乱,昨晚出手救援的距离估摸着是他的极限,那么多条铁链,别说七境就算来个八境武夫,足够让他爬都爬不动!”
庄稼汉依旧沉默不语,揉搓的掌心之处有朵血色桃花被汉子碾为齑粉!
红衣男子突然哈哈大笑朝着四方天地行了个万福:“不知是何方神圣将一位九境长生武夫如同拴狗一般拴于石头城城头,奴家佩服的紧。”
庄稼汉转头看着这位笑出眼泪的红衣男子,眼神杀意凛然。
这个练拳成痴的庄稼汉觉得一点都不好笑!
……
城头之上白袍中年人依旧打谱。
背后有位少年郎快步登上城楼,有些气喘吁吁。
待到少年气息平稳,陈涔笑着让少年蹲到对面,问道:“会下棋?”
陆少游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陈涔不以为意,双指拈一颗光滑如玉的白子随意放在棋盘某处笑道:“武道如同对弈,以一口先天真气争雄,如同对弈双方不断围地也好取势也罢,只求的这一口气不断壮大,与那些高坐云端的修士不同,武道第一境气盛不需要太高的天赋机缘,先天之气未散的普通人,勤学苦练个三四年也八九不离十,至于第二境的易筋境需要一这一口不断壮大的先天真气反哺经脉,骨骼以外皮肉以内,无处非筋,无动非筋。第三境界的换骨境讲求的是骨骼刚强不屈,三军可夺帅,武夫不可夺志!这三个境界就是万丈高楼平地而起的根本所在,所以越夯实越好。”
身之利也,圣之基也。
陈涔看向听得云里雾里的少年,少年急忙点头说道:“记下来了,回去慢慢想。”
陈涔笑点头说道:“明白就好。”
修士境界一日千里,而武道一途却是半点快不得!
陈涔左手两指拈起一枚白棋轻轻敲击棋盘,一手托腮,他笑道:“入局。”
这位枯坐城楼的中年人身后似有无形铁链,哗啦啦作响。
……
小巷简陋房屋之内,有个胖嘟嘟被褥裹成粽子的小童悠然转醒。
还未回过神的他眨巴眨巴眼,显得憨态可掬。
叫了两声哥哥之后,发现无人应答,意识到迟到了的小童颜十三迅速鲤鱼打挺,却只是一屁股坐在床上,床板吱呀作响。
颜十三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穿衣洗漱,小跑到桌前,以豪迈的姿态饮下一整碗白粥之后迅速背上小书箱,撞开简陋房门飞掠而去!
在颜十三的必经之路的早点铺子里有位书卷气十足的老人等候多时。
看着远处学着神鬼杂书中学来的双手向后俯冲而来的小童,老人正了正衣襟,指着自己的脸对着身边店伙计问咋样,伙计看着这位点了一碗豆浆就从开门坐到现在的老人,嘴角抽搐,秉承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原则对老人竖起大拇指。
老人得意洋洋。
天色大亮,早点铺子多了许多人气,许多客人饶有兴致的看着老人,心想,这老邦菜是看到了那个寡妇小媳妇洗澡的春光乍泄了还是咋的,怎么春光满面。
老人望着带着奔跑时的尘土越来越近的小童,一个冲刺挡在小童必经之路上。
寒风呼啸,老人大袖飘荡,咧咧作响,老人浑然不觉,对着飞奔而来的小童微微作揖。任谁都要赞叹一句,好一个风骨峭峻的读书人。
“老夫,乃是……”
飞掠而来的小童眼见要撞上老人,急忙一个转身巧妙躲闪,留给老人的一嘴尘土。
坐在早点铺子整整一个时辰的老人,一肚子惊世学问被小童带来的尘土噎住,如鲠在喉。感受着身后一道道玩味目光,老人如芒在背。
曾游说诸国的老人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作揖手势缓缓向上,像是伸了个懒腰,他抚须而笑笑容尴尬,却依旧强撑着:“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
私塾不大,听说是城里十几户人家合资打造,铜板有限,只有一位教书先生学问说高不高,似乎是个落魄秀才。不过好在,教的都是些识文断字的启蒙之学,学生不多,难度并不算大。
私塾里十几位孩子已经入座,从各色书箱拿出一本本书籍,开始摇头晃脑,大声朗读。
小童颜十三姗姗来迟,拍去一路上的风尘仆仆,小童直奔最为靠后的位子而去,放下书箱之后拿出一本《论语》低头小声读着。
有个梳着辫子的小姑娘站起身子,打量着四周朗朗读书人,当看到颜十三时,小姑娘顿时气鼓鼓,走到颜十三面前,小手拍在小童脑袋上骂道:“颜胖子,脑袋怎么不晃起来,一日之计在于晨,有气无力的小心我告诉先生去!”
小童揉了揉拍的发红的额头嘟着嘴,没有说话。
有位穿着老旧棉袄的老人,缓步走入私塾,笑脸盈盈,他拍了拍手,朗朗读书声戛然而止。
老人笑眯眯地说道:“老子……老夫是新来的教书先生,你们原来那位教书先生,回家省亲去了,以后你们的课业就由老夫接管”
老人有点懊恼,最近跟人架吵多了,差点改不过口,看来以后还是以和为贵的好。
私塾孩子们齐刷刷望向老人,不懂遮掩情绪的孩子们或高兴或难过在这为可以聆听万物心声的老人眼中,一览无余。
老人依旧微笑。
小姑娘看着新先生的到来,有些兴高采烈,指着小童扯着嗓子大喊道:“新的老先生,颜胖子晨读想蒙混过关,头动也不动。”
老人缓步走向颜十三和小姑娘,袖中五指微动,霎时间从那个落魄秀才刚刚入城开始,一幕幕如走马观花般,一一在老人眼中闪过。
明白缘由的老人,有些生气。
为人师表,好的不教,专门教些歪门邪道。该打!
老人食指微微一颤。
一辆远离石头城的马车中,一位落魄秀才,四顾茫然。
在家中酣睡的他,莫名其妙被人迷晕,扔上马车。
刚要破口大骂,说着石头城自己是哪个百夫长的儿子先生时,一阵剧痛从手心袭来,这几年吃的油光满面的落魄秀才瞬间疼得呲牙咧嘴。
如同戒尺抽打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