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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日同我说的那些话,我想了想,有些道理,”李昭容推开门,“待我早些回去,明日一早便能去见父皇,早些处理了……”说完,门被掩上,轻轻的脚步声消失在走道之中。
“我同她说什么了?”李九有些摸不着头脑,呆愣着回头问苏凤。
“我如何知道!”苏凤撇嘴,站起身坐到一旁,使劲揉着被拍的后背,“你们家这个夜叉,也不知道能不能嫁出去!”
“苏凤,你是真不知道二姐的心意?”李九瞧着司马苏凤,心中有些难过,瞧着这大少爷的模样,似乎是真当李昭容是弟兄朋友的。
“她就是不愿意嫁人啊!”司马苏凤白了一眼李九,“借着与我当年的意外,便逼迫要挟我做这做那的。”
“那你可知道她为何不愿意嫁人?”李九黯了神。
“那疯丫头有心上人了吧?”苏凤猛然抬头,眼中带着狡黠,饶有兴致。
“……”李九一时哑口无言,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你知道是什么人?”苏凤微微眯眼,满面坏笑,“哪家小子这般倒霉的?”。
“你即不知道二姐的心意,为何愿意帮她阻了这门婚事?”李九移开眼,这是他们二人之间的事情,感情这般事别人无法插足多言,即便是亲人挚友,既是李昭容自己的选择,就留她自己去与苏凤讲吧。
“老二不能嫁给我司马家……”司马苏凤面色骤变,再不是之前那使坏探究的模样,此刻这玉面郎君神色深沉,眉头微蹙。
“为何这般说?庶出次子不承爵位,以司马家在朝中的地位,若与公主联姻,必是一段好姻缘,你为何说得如此笃定?”李九似乎瞧见了什么重要的答案要呼之欲出,急急追问。
“老二她,嫁谁都可以,唯独不可嫁给姓司马的。”苏凤远远的看像窗外,一双眼中满是风雨。
“你……”李九站起身,一手抚上苏凤的肩膀。
“你莫再问了,总之我会解决这件事情的。”苏凤回头,拍了拍李九的手,起身缩入塌中,不再说话。
“司马家……”李九喃喃,苏凤,你是否知道当年之事?大安建国时日尚短,当年司马家大儿应是已到记事的年纪,你是否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亦或是知道事情的真相?
浅浅的鼾声在房内响起,终是打断了李九的思绪。
“……”李九抬眼,心中一声暗骂,哭笑不得,这苏凤,又霸了自己的床铺!如何瞧,都是一性子恶劣的大少爷,二姐到底看上这小子什么了?
一阵乒乒乓乓继而骂骂咧咧的声音之后,李九安然卧于床榻之中,掩了棉被,睡得香甜。被踢下床一脸不爽的司马苏凤拖拉着鞋,歪七扭八的倒在硬板凳之上,低声咒骂,不时也没了声音。
待李天风来叫门,李九睁开眼,下意识的朝司马苏凤的方向望去,一如意料之中,这小子已经没了身影。
李九套上外罩,扯了扯身上皱巴的衣纹,简单洗漱后,捆好自己的宝贝包袱,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走出房门。
一众兵士已经食过早饭,在院中清点物资,李天风正在桌前喝粥,李九一屁股坐在一旁,不客气的取粥抓饼。
“昨日前往安宁城的人可是回了?有查到什么吗?”李九一口粥一口饼,吃得香甜。
“贴了告示,说是城中进了逃犯,提前关城门,全称围捕。”李天风有些吃不惯这乡野食物,瞧着李九鼓着腮帮子津津有味,不禁有些惭愧。
“那人可是抓到了?”李九呼噜着最后一口粥,舔舔嘴,含糊其辞。
“这便不知道了,我们也不走安宁城。”李天风学着李九的模样,大口嚼食,却依旧品尝不出滋味,一如嚼蜡。
“往西不走安宁城?莫非淌水而过不成?”李九吞下口中的食物,有些奇怪。
“嗯,是这般,”李天风点点头,“方兰说安宁城出了逃犯,周边官吏定然都集聚在一起,车队大都禁止了通行,此刻我们从那儿穿行太过扎眼,不如改走水道,一路向西,可直通舞河。”
“水道快是快,可要经过许多无人之境,”李九皱眉,“咱们队伍中可有熟悉水道的人?”
“舞河城围山傍水,军中皆是好水手,”方兰的声音稳如洪钟,掷地有声。
“那便是没有危险了?”李九回头,招呼方兰来吃饼。
“也不是这么说,途中要经过几道湍急的浅道,我们是顺流而下,很容易触到暗礁。”方兰摆摆手,示意已经用过早膳,在一旁坐下。
“那岂不是很不安全?”李天风皱眉,他是想要尽快到舞河城,却也不愿拿军中物资作为代价。
“届时上岸走陆路便可,”方兰笑笑,“这次我们送的是补给,不求速达,十五日内可送到即可。”
“这般做确是更稳妥,”李九拍拍方兰的肩膀,表示赞同。一面站起来伸伸胳膊伸伸腿,朝李天风挑眉,“老四你吃好了没,该出发了罢。”
“走吧,我好了。”李天风默默的站起来,朝外走去。
“四皇子就吃了这么些东西,一会上船怕是要受些苦头了。”方兰瞧着桌上剩余的食物,微微摇头。
“吃过苦头下次便学乖了!”李九耸肩,毫不在意,同时朝掌柜那边抬手,“老板!帮我把剩下的饼子都打包带走,再切两斤熟牛肉!”
“吃得过多也会不适的。”方兰瞧着李九背上一个包袱,左右手各拎着大包小包的吃食,哭笑不得。
“方大哥放心罢!我可是一把好水手!海上出游尚且无惧。”李九咧嘴笑着朝外跑去,她是吃饱了,可怎奈她身后还有一个无赖的尾巴,看在这苏凤答应帮老二的份上,给他带点好吃的!
“太子爷何时出过海吗?”方兰低声自语,轻轻摇头,跟了上去。
清晨的码头并无喧嚣,许是城中之事影响,此刻只留零星一些力工守着货物。
方兰指挥着一众兵士将催马上船,将货物卸下置入船舱,一切都有条不紊。
李九站在夹板上,轻扶着栏杆朝外看,有些浑浊的江水卷着水草撞击着船身,一眼望去,由浑变清,远处的水面泛着碧色,晨曦之下亮着星星点点的微光。一方蓝天一方碧水,这般景致那般熟悉,似曾相识又没有头绪。
李九静静的看着,心中平静。这种想得起来又想不起来的情况时有发生,这些年以来,自己已经渐渐熟悉了这种心情,从最初急迫的想探知答案,到后来什么都想不起来的挫败,直至如今已经习惯这种忽然闪现的熟悉感。
“在想什么?”李天风靠在一旁的扶栏之上。
李九侧过头抬起脸微微笑着,“大哥最常这般问我。”
“大哥……”李天风垂了眼眸,“幼时,大哥也时常护着我的。”说到此处,淡淡一笑,眼中带着苦涩,择了母后,弃了兄弟,这是他自己的选择,这也是对皇后娘娘的恩情,他并不后悔。
“此刻他也是护着你的。”李九回过头继续望着远方,“他该是那最操心的性子,咱们兄弟姊妹哪一个他又没曾放在心上呢?”
“……”李天风看了看李九,不再说话。是这样吗?大哥还会当自己兄弟吗?
“四爷九爷,货物都装好了,可是能出发了?”方兰站在甲板另外一侧,朝两人扬声挥手。
“走罢,出发!”李九与李天风互相看了一眼,一齐点头。
“起锚!”方兰得了信,拉长声音,悠长沉稳,回荡在河道山涧。
大船稳稳的驶出护城河,杨帆直上,渐渐行入江道。
“好无聊啊……”李九平躺在甲板上,随着船身左摇右摆,将帷帽叠在脸上。
“呕……李天风却是早已经没了在岸上时的公子模样,此刻正扒在栏杆之上,哇哇吐着清水。
“还未适应啊……”李九轻轻掀开帷帽,露出一角,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面如土色的李天风,叹了口气,又将帷帽盖上。
出行三日了,这四哥第一日已经将腹中食物吐了个干净,待到第二日便是黄白汁水,今日好了,清水灌进去,清水呕出来。
“四爷没事吧?”方兰蹲坐在一旁,低声问李九,面上有些担忧。军中待得久了,西北兵皆擅水战,苦船之人他是真的许久未曾见过了,此刻也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
“没事的,他那般健硕一个年轻男儿,吐一吐死不了人的,”李九的声音闷在帷帽中,毫不在意无精打采的。
“九爷倒是出乎我预料了。”方兰遣了一旁的小兵去照料李天风,盘腿坐下。
“我瞧上去很弱吗?”李九推开一点帷帽,露出半只眼睛,倒没有不高兴,似乎很是好奇。
“倒不是这方面。”方兰哈哈笑,轻靠着船锥,“九爷粗食糙肉吃得欢,清酒掺水亦不嫌弃,船行颠簸,你倒也睡得香,方某有些意外罢了。”
“瞧不出我这般身份倒如道中草芥吧。”李九闷声笑。
“确是这般比喻。”方兰一如既往不会拐弯。
“非我适应能力强,”李九的声音低下去。“不过是皇后娘娘过分骄纵四哥罢了。”慢性毒药一如蜜糖之水,由内之外,腐蚀骨魂。李九轻轻的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