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孤苦伶仃

粗枝肥叶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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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起,夏央陪着用了饭后,就将提早备好的衣物交予了楚慕。

    楚慕临行前只叫她安心,夏央依偎在他怀里,脑海里却想的是,此劫若是过了便罢,若不过...

    马车上,楚慕拿着素净的衣物仔细查看了一番,发现只不过是普通的衣物,并无异常,虽然心里有疑惑,但楚慕觉得家宅里的人翻不了天,也就不了了之了。这衣物早上便送入了大理,至于里面发生了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久,这件事就有了定论,夏父的罪名只列了两项,一是对下属约束不力,二是官盐查办不到位,念在夏相多年为朝廷肝脑涂地、呕心沥血,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故贬至边城戍守。

    举家西行,那也是断送了刚入仕途不久夏家哥夏致远的前途,甚至是夏家全族的荣华富贵,不可味不狠,人生在世,前一秒是登天的富贵,后一秒却是无尽的困难,时局变幻莫测。

    夏央在夏家临行前不顾父亲的反对执意前去送行,看着旧病复发一脸不舍地的母亲,满脸沧桑却无比担忧自己的父亲,踌躇满志却再难施展抱负的哥哥,怀孕不久面色惨白的嫂嫂,以及自家依然笑着说话的姨娘和庶弟们,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接着夏央就上车去看了年事已高的祖母,一上来夏央就抱着祖母不撒手,好一会,才从一旁孙氏手里拿过了一个包袱递给了祖母,祖母接过打开一看,满是金银首饰,急忙推说着要夏央拿回去,夏央央求道:“祖母,你拿着吧,料想父亲不肯接,才想了这个法子,此去边关,定要劳命伤财的,这些个物件只能帮称一时。”夏家祖母嘴里念叨着苦命的孩子,也就收下了,又说了好一会话,夏央才下了车。

    上路前,夏央再三嘱咐要时常来信,就见母亲泪流不止,姨娘也跟着哭泣,庶弟们垂头丧气,哥哥扶着嫂嫂一脸抑郁担忧,父亲不满这沮丧样子,喝了一声,转头就让夏央安心过自己的日子,夏央语不成声。

    看着越走越远的一行人,夏央站在原地久久不肯离去,孙氏搂着浑身冰冷的夏央说道:“姑娘,走吧,人都走远了,这日子还长,咱们还得好好过,咱们好了,这老爷夫人才能放心。

    ”

    “孙姨,我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夏央痴痴的说。

    听了这句话,孙氏眼睛又再度红了起来,安慰道:“姑娘,以后老婆子我和身边的几个丫头都会陪着你。别怕啊!”

    一干人皆一路无话,回了王府。

    几日后,孙氏带了话来说大夫仔细核对了那单子说其他的都无碍,只是有些日子膳食里的一道菜与平日里吃的冲撞的厉害,药性极其霸道,有活血化瘀,避子之效。夏央听到此处便知道这些日子定是楚慕来的时候,他统共要在自己这里吃两顿饭,一顿晚饭一顿早饭。起先只觉得他体贴入微,现在看来都是个笑话。

    自那之后,连着几个月,楚慕再来这院子,夏央便敷衍了事,推脱说家人远去,犯了相思。原先楚慕还怜惜的来了几回,只是连饭都没有就被赶了出来,逐渐便不再自讨没趣,已经好久没来夏天的房里了。

    日子渐长,这偌大王府的事物又冗杂,夏央不像之前那般勤勉,府里的人都议论纷纷,于是夏央请了楚慕说自己体弱怕是难当这个家了,让东陵王免了这管家事,于是这王府的管家权也就交给了苏侧妃,寡淡无味的日子消磨着,夏天也成了诺大府邸里的透明人。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万物复苏,天子病重的消息已经在这初春袭来的时候,传遍了整个京城。

    要变天了。

    这天傍晚,夏央正在依着窗,看些闲散书籍,突然发觉这院子静的可怕,抬头一看,外头烧的火红的天,不一会儿,四周响起了嘈杂之声,细细听来,似有四处奔走的叫喊声。

    夏央立刻放下了手中的书,飞奔出了自己的院子,在那侧门处,才听的清楚了些。那些声音似在喊东陵王反了,叛军已经打进了宫里。

    声音从那窄缝里不断涌入。

    “哎,夭寿哟,快点躲起来。”

    “要那劳什子做甚,这倒霉鬼,还不快跑。”

    “你个死鬼,只顾自己逃,快把孩子抱过来,”

    “儿呀,儿呀…”

    ……………

    到处是哀嚎。

    夏央透过那微微打开的侧门,看到了一片狼藉,门口不远处有亲兵站着,再远处些的地方似有成片成片的血迹,一个接一个倒在一起的尸体,她惊恐地盯着这一切。

    眼前的景则很快的被打断了,仆人似是心有余悸,颤着声催促着夏央回屋,夏央缓缓地往回走着,孙氏焦急的赶过来,只不过一个没看住,人就不见了。

    夏央惊魂未定,孙氏和几个丫头分别端水送茶的,让夏央定了定神,一众丫头婆子见她脸上的惨白逐渐退去,才松了口气,嘴里都说着些神佛保佑。

    夏央并未听进去,她脑海里翻腾着一幅接一幅的画面,那些不怎么鲜明地竟也连了起来,只觉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

    这一整夜夏央都未曾合眼,一直看着天际由黑渐白。

    旭日初升,撒了一把暖黄给了这大地,夏央在这悄无声息里真切地听到了一声又一声丧钟响起,她想,终于是楚慕的天下了。

    正和殿,东陵王,拿着滴血的剑,站在金龙宝座之前,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全天下人都想要的宝座,下令道:“来人,传令下去,凡不投诚者,格杀勿论”

    一众人应到“遵令”

    这是一场血雨腥风的尾声,以血流成河来作为尾调,新的生机在这血珀尸骸之上再度被建立,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成片的繁花覆盖在这之上,春风又渡。

    这帝位,先帝本就是从自己亲哥哥手里夺来的,直逼死了老东陵王的母妃,为了削弱老东陵王的力量,甚至都没能放过东陵王母妃的族人,连带着与他走的近的官员都被杀的一干二净。

    虽说这老东陵王当时已经难以扭转乾坤,但心里一直都记恨着杀母夺位之仇,一直暗中积蓄着力量,眼看着这不再稳固的江山和权位交替之际,干脆利落地亲自动手报了杀母之仇,夺回了原本就属于自己的位子。

    只是在破宫的当天老东陵王就将王座给了自己的儿子,丝毫不留恋这世上至高的权利。

    至于那尚未登基的太子和一众尚且还有口气的皇子公主,以及尚还年幼的皇孙,顺从了的都被软禁了起来,那些性子硬且拥兵自重的都被就地处决了。

    东帝登基,定年号昌顺,同年,封老东陵王为圣祖太上皇,老王妃为圣母皇太后,并下诏立后,苏氏,端庄典雅、蕙质兰心、厚德载物、谦和恭让、子嗣绵延,宜登大宝,立为后,夏氏恭顺温良、容貌旖丽,宜为妃,赐号恭妃。虽说这样的安排有违祖制,但鉴于东帝的夺权时的铁血手腕,举国上下竟无一人敢议论,更别提反对了。

    倒春寒,激得夏央将脖子缩在了兔毛立领里,看着红色的宫墙,青灰色的地砖,突然有种混乱感袭来,自己仿佛成了那夏家所出的短命皇后,困在这深宫,再也不见天日。唯一不同的是自己连皇后之位都没有,更是没有了往日里权势滔天、荣华深厚的母族,思及此处夏央简直不寒而栗。

    夏央居住在华春宫,离皇帝的雍和宫不远,内置也颇新,虽比不得皇后的常春宫,但绝对是排的上号的宫殿。

    新帝登基,诸事繁杂,这些日子东帝并未到过后宫,就这刚刚打下的江山,就有够他烦的了,朝廷的稳定,边疆的稳定,行差踏错那就是万劫不复。

    不久一年一度昌顺王朝外邦进贡、举国同庆的日子到了,这个节点,东帝急于立下威名震慑那帮窥觊着尚未稳定江山的虎狼,操持这盛典的任务自然就落在了皇后头上,此时的夏央看着几天几夜都不曾合眼的皇后,颇感庆幸,还是当个妃子好,最起码在皇帝没倒的时候,可以吃香喝辣,晃晃度日。

    眼瞧着这春天就要过去了,宫里的人脱下了厚重的夹袄,四处都穿着起了轻薄些的衣物。

    今儿个一早各处的宫人便开始忙了起来,就连夏央自己都感觉到了这样的紧张气氛,但好在大家伙都带着喜气儿,看得夏央也跟着心情好了点,瞧着自己宫里的小宫女都戴了簪花,小太监们都换了自己最新的衣物,除旧迎新,大抵如此。

    前些日子家里来了信,信里道了父母安好,祖母精神头足了点,大嫂生下了男婴,家里人都享受着姨娘这做饭的好手艺,父亲还颇为意外。嫡亲的哥哥和两位庶哥正在为着下一年的科举努力读着书。

    信里半句未提家里的不好,只是这写信的纸和这纸上的墨都十分廉价,这边关苦寒之地,哪里会有这般悠闲,缺医少药估计才是常态,人生地不熟的,光是四下打点就要花不少钱财。故此夏央就盘算着再托人送些钱财。

    夏央打听到将军沈军要在庆典之后,开拔去戍守,巧就巧在这沈军和自己哥哥是相熟,便想托沈将军送去。于是花钱买通了值守宫门的侍卫,问清楚了沈将军进宫的时辰,又叫翠柳提前等着。

    沈军得到信儿后,立刻应了下来,说只需交给他便好。由于宫内外本就不易接触,这大宴就是个机会。递送东西再合适不过了,宫里的管事们都对今晚为家里人送些银两的宫女太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混入其中,最是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