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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正房中走出来,刚到廊檐下,谢衍就捂着嘴咳嗽起来,为了不让谢文贤听见,强压着自己的咳声。
好半天后,他才直起躬着的身子,摊开掌心。
鲜艳的血刺痛了他的双眼。
自从二房被分出来后,他去码头做工就得了咳症,但一直以来也没有多严重,至少在他看来都可以扛过去。
前天夜里他温习了一宿的功课,等第二天早晨时就咳出了一滩血。
同窗急忙请了大夫过来,大夫劝他放弃秋闱。
秋闱对他有多重要,他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才放弃,他没听大夫的嘱咐,拼了命的看书。
这个世道就是如此,没人看你如何刻苦,看的只是最后结果。
若是没有官名在身,只会被人欺辱唾弃,他要堂堂正正靠着自己的本事站起来,入仕为官。
“哥,”谢源不知何时回来了,看到廊檐下一言不发的谢衍,就走过来喊他。
谢衍握住手,将手背在身后,抬起头笑了笑,“走吧,要吃饭了,我去帮姨娘端菜。”
谢源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两兄弟帮着徐姨娘端菜盛饭,等徐姨娘忙完过来,才拿起筷子。
徐姨娘看了看谢衍,心情很复杂。
谢衍虽不是她亲生,但她早就把他当作自己的亲儿子看待,谢二太太周氏待她如姊妹,这些恩情她都牢牢记得。
可如今她却没办法帮到周家,说起来心里还是有愧。
“听说洪记的张管事被藩台大人抓了,”谢衍道,“也不知这是不是报应。”
“那就当是报应。”谢源说,“张管事没那么容易出来了,米铺的损失,洪记都原封不动还给了咱们,还多赔了两倍的钱。”
闻言,谢衍一愣,抬头看过来,“藩台大人抓张管事是为何事?”
“好像是他手上闹出了几条人命。”谢源若无其事地回了句。
谢衍没看出什么,便点点头,“看来真是报应。”
谢源想起那天李娥说的那番话,就放下筷子,对谢衍说:“哥,过去就让它过去吧,人总要往前看,咱们往后好好过日子。”
“我晓得。”谢衍道,便没有多余的话了。
……
李娥此时已经和袁焕说清楚,袁焕答应等几天后空了,就带她去见沈崇生。
李娥要的就是这句话,若是她直接去找沈崇生,恐怕人家都不想搭理她,毕竟福州富贵人家不少,碍不着要把东西卖给一个小丫头。
但有了袁焕这层关系在里头,沈崇生大概还是会和她说上几句话的。
事情办妥后,从醉香楼走出来,李娥往后看了一眼,问郭贵:“郭大哥,袁爷一直住在这儿?”
郭贵摇头,“他只是偶尔过来住,大多时候闽安镇和牛头门两头跑,但那间厢房掌柜的一直留给他的,他只要回福州府,就会住这。”
牛头门!
李娥心头一跳,想起之前给父亲送汤时,听到父亲提到的牛头门,还有走的时候她看到桌上有张纸上写着“牛头门、江家”一行字。
父亲一直在查贩卖私盐的案子,这事她是知道的,而袁焕身后就是沈崇生,好巧不巧也在牛头门有生意往来。
李娥好像已经冥冥中把这些人和事串在了一起。
她不由眯了眯眼。
景福二十七年春,沈崇生突然之间在兴化、泉州等地烧杀抢掠、肆意作乱,父亲被给事中弹劾管束不严、纵容海枭生事。
景福二十八年,总督大人上奏称:李承佑与海枭沈崇生、汪兴国一干人等同谋叛国!
父亲无从选择,被迫投靠了谢家。
所以一切根源是由沈崇生起。
“漏私、牛头门、袁焕、江家,”
李娥已经猜到这案子的主谋之一应该就是沈崇生。
那么这案子和后来父亲被弹劾之事是不是也有关系?
和袁焕分手后,李娥先去了字画铺子,让人去找娄羽回来,然后才带着若兰、听月去市集上挑选东西。
若兰就是小丫头,被市集上奇奇怪怪的物件所吸引,这瞧瞧那看看,听月显然安静许多。
“小姐您看,这娃娃真好看。”若兰指着一个摊贩做好的面人兴奋不已。
“好看是好看,但我总不能送这个给二哥吧。”李娥四处打量,忽然看到对面铺子外摆了几样稀奇的陶瓷品,就让两个丫头在这等她。
她便独自一人走进了那间铺面。
所过之处有敛口平底的三彩钵、鎏金莲花纹五足银熏炉,彩绘象座塔式罐,每一样都做工精致完美,直到她的目光落在一个三彩釉陶制烛台上,李娥的手不由一颤。
是了,这烛台正是前世她刺了谢逊一剑后,谢逊想要杀她的利器,可惜最终她没死在他手上,而是被乱箭穿了心。
没想到过了一世,竟然在这间铺子里见到,倒是令她有一阵恍惚。
那时她被囚禁关押后,陪伴她最多的除了那几壶茶具,便是这三彩烛台。
“李三小姐,”铺子外响起一道清润的声音。
李娥一愣,扭头看去,就见谢逊跨过门槛往里走。
她不禁皱了皱眉,立即往后一退,“谢三爷,”福了福身,就道,“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我是洪水猛兽么?”眼见李娥要从另一面的过道出去,谢逊终于没能忍住开了口,“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还请谢三爷自重!”李娥脚步一顿,回过头,语气坚定而强硬,在谢逊听来,就是一丝一毫也不想和他扯上关系。
不管他在外面受了多大的委屈,不管他被人嘲讽也好,还是看不起也好,从未有过像今天这样,羞愤难堪。
或许他的家世好一些,生母不是下贱的婢子,或许他有官名在身,有权有势,那么一切是不是就不同了?
望着李娥急匆匆地走远了,好似他就是臭皮膏药一样,令她作呕难受,谢逊掏出放在心口的那道符纸,怔怔看着。
既然这么讨厌他,为何还要给他这道平安符。
怒气一时上涌,谢逊一把撕开了符纸,从里面掉出来一粒晶莹剔透的小石。
他一愣,弯腰拾起那粒石,“这是什么?”
难道李三小姐不是想送符纸给他,而是这粒石头?
目光落在那盏三彩烛台上,将才他看到李三小姐对着这个烛台发呆,想着她或许是喜欢,便对掌柜说:“把这个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