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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姝重生了。
坐在铜镜前,盯着模糊镜面中娇嫩的容颜恍惚一片,抬手轻轻抚向脸庞,真是花儿一般的年岁啊。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
为何要重来一世呢?她不想!
难道上辈子过得还不够苦吗?
“小姐,该去请安了。”
“明日再说吧,今日先不去了。”晏姝缓缓站起,躺倒在床上。
这一世还是过得自在些吧。
第二日。
“起吧。”
晏姝抬眸,撞入眼帘的便是一肤质白皙的妇人,五官虽不精致,但胜在气质高华。
此刻正坐于一海南黄花梨扶手椅上,身子稍稍倾斜,以手扶额,姿势慵懒。
旁边正立着安嬷嬷。
左右还各有一位侍婢。
眼见这满室的名玩字画,富丽堂皇,想起自己这位继母早逝的结局,晏殊心中不免有些唏嘘。
繁华散尽,终归于土。
“坐吧,正好母亲有事与你相商。”李氏招了招手,淡淡道。插于发髻的金步摇也跟着轻轻晃动,闪着细碎的流光。
正打算应付应付就回去的晏姝……
于是只得顺从地坐到了两侧的红漆圆凳上。
李氏清冷的眸光落到了自己这位继女身上,想起前日姨母来时旁敲侧击暗示的话,不由得又将其细细打量了一番。
心中不禁暗叹,好一个美人胚子!
当得是明眸皓齿,削肩如素。更兼全身那股雅致风流,叫人见之难忘。
之前还觉得这孩子虽长相出挑,但性格呆板冷肃,不想才几日不见,就长开了般。
“过几日你外祖母大寿,已送来请帖,你可愿随母亲同去?”
外祖母?自己母亲当年……哪里来的外祖母?晏殊闪念一想,当是自己继母的母家永定侯府老太君吧。
当去无妨,正好多了解下现在外面的情况,总归那么多年过去,自己对现时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了。
“女儿愿意。”
“嗯……当是如此。姝儿今年已有十四了吧?”
“是,母亲。”
十四岁啊,晏姝心头微动,想起此时院外那初吐芳蕊的桃花,青涩中透着娇怯的美丽,令人心动……
可不是嘛,正是今年,自己遇到了那人。
晏姝一直以为那日是一次美好的邂逅,在深宅中沉浮挣扎,心中苦涩时,偶尔也会想起。
原来……
“正是该多走动走动,相看一下人家了。”李氏不疾不徐的声音自上方淡淡传来。
呵,晏姝抬眼轻瞥。
此刻李氏正垂头摸着腕上的金镶玉手镯,似乎在感受着上面繁复的纹路,端得是从容。
自己这继母看来并不是先前所以为的那般不理俗物。
晏姝暗自垂眸。
“夫人,早膳已经备好。”
一身穿粉锻的貌美丫鬟走近门边,脆生生道。
“姝儿随母亲一同用膳如何?”
并不想呢。
晏姝正打算开口回绝,不想被一道尖利的嗓音突然打破。
“不过是个破落户!倒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也不想想,这可是国公府,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想进就进的!”
真是吵人啊。这堂堂国公府确实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待的,这般泼妇,不过仗着是这里女主人的奶母罢了。
“你这般泼妇都能待,我堂堂世子夫人如何不能?哎呀,娘,你可要给我做主啊!您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一个下人欺负儿媳吗?”
随着这虽然哭嚎却不掩清甜的声音欺近,一团青影在晏姝眼前闪过,直扑向坐在扶手椅上的人。
眼见自己那继母此刻脸色略白,身体僵硬,眼中泄露出少有的惊慌,晏姝不厚道的抿抿嘴,压下翘起的嘴角。
实在不怪晏姝幸灾乐祸,实是这李氏乳母田嬷嬷平日太过嚣张。即便不是怨声载道,亦不远矣~
晏姝放松挺得僵直的后背,觉得此刻缺点茶点什么的。
定睛去看,那颤抖的纤细背影如早春枝头翘立的娇花般,端得教人怜惜。
“世子夫人使不得,使不得!”立得稳如泰山的安嬷嬷一叠声地叫唤,拔地而起,拦腰扶住那朵娇花。
“娘~”只见姜月顺势双手抓紧安嬷嬷一只胳膊,身体前倾,隔空望向李氏,似生离死别般,缠绵轻喊。
晏姝浑身一哆嗦,刚自香馨手里接过的茶碗差点扔了……
“成何体统!”李氏暗自轻吁口气,沉下脸来呵斥道。
见那女人此刻安分跪下,深埋着头,在自己训斥下身体轻抖,心中浮起的不满稍稍消散些。
于是继续斥道,“之前是何身份便也作罢,如何今日还作此癫狂之态?”
姜月使劲拧了一把大腿,抬起头来。
好一张梨花带雨的娇颜!
只见那泪珠尚在眼中打转,要落不落,衬得那弧度完美的桃花眼更显晶亮,挺翘的鼻头微红,如云的乌发略有几根垂落下来,略显狼狈。
晏姝见此心中一动。
男人都是喜欢这样的女子吧?
“夫人!不是我家小姐唐突,实在是田氏欺人太甚啊!您看我家小姐脸上!哪有当奴婢的对主家动手的道理!”
众人往世子夫人凝脂般的脸上瞧去,确见有一道淡淡红痕,像是指尖挠过。
先前因为一片混乱,倒是未曾注意。
李氏见此,眉心微蹙。
确是过了。
说着,世子夫人的贴身丫鬟流莲便呜呜哭了起来,一边哭泣一边絮叨“我家小姐……咯……虽是家世不显,但……但也是从小娇养长大,咯……不想到了这显贵的国公府……本……本以为……”
便是泪如雨下。
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姜月见丫鬟流莲如此给力,悄悄朝她挤了挤眼,竖了竖大拇指。
晏姝正也仔细打量着自己兄长娶的这位小娘子,与记忆中的形象慢慢重合,突见此动作,不禁讶异。
这是何意?为何自己从未见过?想自己前世也算活得够久,称得上是见多识广了……
自己这位小嫂子回想一下,有时候确实是特立独行,异于常人,难道下面的平民之女都是这样吗?
待晏姝回神时,世子夫人姜月已坐于大堂另一侧圆凳,与其丫鬟留莲窃窃私语。
而嬷嬷田氏正跪于堂下,涕泪横流,哭诉道:“夫人,不是奴多嘴僭越,实在是世子夫人太不讲规矩,奴不过是见世子夫人自院外跑动,好心说教几句,免得世子夫人在外行事丢了国公府的脸面,”
田嬷嬷说着抬头觑了觑上首,接着拔高声音,底气十足地道:“不想世子夫人说着就要丫鬟掌嘴奴婢!奴婢服侍夫人几十年啊,在这府中也算是有些体面,不看僧面看佛面,世子夫人这是将夫人置于何地?!”
说着便转过头来对姜月怒目而视,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