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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毛褥子，弓箭项链本来就不是能随便送女孩子的东西，”塔雅朝她眨了眨右眼，“乌乐依，你已经长大了，他们也长大了。”
“我知道啊，可你过了十岁他们照样送，如今他们偏偏疏远我，是觉得我实力太弱不愿走得太近吗？”
乌乐依看着塔雅明艳大方的脸，沮丧地叹了口气，没有礼物什么的她不在乎，可里面同窗的疏远态度就让她不得不伤心了，何况，还不止同窗。
“你是这么想的？”塔雅看着她，目光有些许怪异。
乌乐依吐了吐舌头，“本来就是啊，姐姐你能歌善舞，又凝成了狮心印，是草原上有名的荆棘玫瑰，我呢一直体弱多病，就算成了星祭师，大概还是不够格让他们正视。”
说完她便偏头看向塔雅，微微叹了口气，她承认自己的说辞大概有些许注水，星祭师又不是大白菜，只是不这样示示弱，她如何才能听到塔雅的真心话？
“你错了，就算你不是星祭师，他们也不敢不正视你；”塔雅静静地看着她，忽然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只有最强大的勇士才有资格拥有最美丽的宝物，他们只是明白自己不够强大，所以不敢接近你而已。”
不意听到这样的答案，乌乐依不由得撇了撇嘴，“姐姐你这样子安慰我我很心虚。”
她当然知道自己生得还不错，能去大氏族族学也是托了这张脸的福，但是，再漂亮能当饭吃吗？
是的，乌乐依对自己脸的杀伤力根本没有精准判断，或许是来这里久了，上辈子的记忆已经模糊，她完全忘了红颜祸水的典故其实在哪个世界都有流传。
塔雅捏住她的力道陡然加大了些许，“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丫头，以前我是比你强，可这几年族里对你的重视早就超过我了，你没察觉到吗？”
乌乐依呆呆地指了下自己，“我？怎么可能？”
这便是交际圈狭窄的坏处了，由于一直以来的处境，乌乐依是当真和族内的同龄人很少来往，关系亲近的几个哥哥姐姐，数得着就那么几个，还是自小认识的，他们对她的态度向来亲善，至于族内的优待，她早就猜到族内有意送她去东陆，自然坦然。
外族人她来往得就更少了，在裴先生那结识的同窗大多出身显赫，待人接物从来礼仪满分，对她和对别人的细微差别，如果不仔细留意是完全察觉不到的。
塔雅叹了口气，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家妹妹如此呆萌，只能耐心的道，“你觉得裴先生怎么样？”
“裴先生？很好啊，姐姐你到底想说什么？”乌乐依彻底懵圈了。
塔雅继续循循善诱，“你觉得裴先生在雍朝算是一流人物吗？”
“肯定是，而且还是雍朝的高门大阀，出身高贵。”
乌乐依皱了皱鼻子，光看裴先生那坐卧行止的讲究劲儿，绝对顶级精英跑不了，是以她面对他才处处留心，生怕露了破绽。
她也想过要不要用系统查查，只是裴先生这几年实在教她良多，亦师亦友的，私下探查难免与心有愧，也只能放弃这个打算了。
“是啊，裴先生是雍朝的大人物，在瀚州，他也是一位大贤者，只是他素来低调，所以阿爸从来不和我们说他的来历，我也是一年前才无意知道，原来裴先生去过北都城和那几个大氏族的领地。”
“真的，他在那里也收过学生吗？”乌乐依惊道，她当然知道裴先生的本事很大，阿爸也肯定过，但是假如裴先生没去过北都城，有意隐瞒的话，自然不会引来蛮族高层的注目，只会在留下些许传言，没想到，居然会是完全相反的答案。
乌乐依旋即皱起了眉头，“不对啊，如果裴先生去过北都城，大君怎么不把他留下来？这么厉害的人可不多见的。”
难道是得罪了乞秦氏的权贵？
“你以为大君没留他？”塔雅点了点她的额头，“乞秦大君花了重金把裴先生留了三年，然后裴先生就走了，只在赫兰氏那几个大部里各呆了半年，是返程的路上耽搁了时间，才会在我们这暂且停留。”
乌乐依低头想了想，“可去年，好像是裴先生来的第四年了。”
尼格尔斯氏和世袭大君的乞秦氏根本一个天一个地，比不得也不用比，裴先生能在这停留一个冬天已是天降奇迹，可算上去年，他停留在此的时间已经超过在北都城停留的时间了。
“是啊，所以阿爸也问过裴先生，你猜裴先生怎么答的？他说留在我们这算是偶然，可他答应了你，每年要和你一起去昂沁山上看秋月，一诺千金，不能失约。”
乌乐依听着听着一下子炸毛了，“我只是和裴先生说着玩的，这种借口姐姐你也信？他肯定是故意拿我取笑。”
她就知道裴先生对她不怀好意，各种挖坑让她跳。
“我本来也不想相信的，明明一直是被我庇护的小可怜，凭什么人人都对你另眼相看？可不管我怎么努力，所有人还是只关心你的事，”塔雅叹了口气，慢慢说着，“自从你去了趟溟朦海，你我之间就开始颠倒了，我不想成为你的影子，所以这两年来才故意远着你啊。”
“直到去年冬日，我和宰桑，额齐格偶然去了昂沁山，然后看到你和裴先生在那棵树下弹琴，”塔雅咬了咬嘴唇，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失落，亦有坦诚心结后的释然，“我不得不信了，裴先生留下的确是因为你。”
看到她弹琴就明白了？
乌乐依摇摇头，草原上的冬天很冷，但晚上的双月会特别明亮，她是喜欢所以偶尔会在晚上溜出去看，但她可没兴趣冷飕飕地弹琴，那完全是运气不好被裴先生逮到了好吗？
“连裴先生都因为你留下，何况其他人呢？我要谢谢裴先生，如果没有裴先生点醒我，可能我没办法放下对你的嫉妒之心，额齐格他们也要谢谢裴先生，如果没有裴先生，他们不会懂该怎么和你相处。”
乌乐依傻傻地点了点头。
花海上的这次谈话是意义深远的，乌乐依发现大家对她的认知和她认为的自己好像南辕北辙，她觉得自己很平凡，但其他人好像不这样认为。
本来她也不怎么放在心上，觉得塔雅是在夸大其词，直到有一日，阿爸宴请乞秦古部外来的几位部落首领，她因为精神力透支早早睡下，只有塔雅负责献舞，塔雅表现得很完美，可在宴席结束后，其中一位提到了没到场的她。
“你的大女儿的确如玫瑰一般动人，不知你的小女儿在哪？呼伦领主，请恕我冒昧，在我的氏族里，连偏远的牧羊人都听过彤云之月的传说。”
中年首领的描述很夸张，又很诚恳，但塔雅保证她说的不带任何夸张虚构的成分。
“我辛辛苦苦跳了一场舞，生病的你什么也没做还是把风头抢跑了，如今怕是整个瀚州的人都知道你这位彤云之月了。”塔雅半是揶揄半是羡慕的给她做了个总结。
塔雅的言论被证实，乌乐依彻底郁闷了。
“裴先生你几乎走遍了七部，肯定见过比我更美丽厉害的女孩子，那些夸我的人根本是坐井观天。”
几个月后，昂沁山上，看着风轻云淡的裴先生，乌乐凄凄惨惨地叹了口气。
“瀚州广袤，虽不缺出彩的人物，但冠上了彤云之名的，唯有你乌乐依。”裴先生微微摇头，一针见血地点出她的心病。
没错，这正是乌乐依头痛的，些许小名号她可以随它去，但在瀚州七部的传统里，彤云天山是天神居住的神山，任何带有彤云的称呼都是非常尊贵的，她小小个儿真不敢戴这么重的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