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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之围已解,消息张开翅膀飞往各处。
不少地方豪强纷纷向齐王递上了投名状,多处悬而未决的领地明确了归属,齐王声势再进一个台阶。
昌寿恨得拍桌子,拍完却又手痛。
唯一能让她有所安危的,是楚王李瑁接下了她送去的倡议书,双方已经私底下达成作战联盟。
与此同时,李琋的大军动作迅速,已经横于滋水之岸,与京城隔水相望。
最后的战斗,一触即发。
京城之中,人人自危,却也有不少人关门偷笑。
正幻想着齐王回京后,自家也能跟着得势的沈家四房夫妻,脸上的笑意尚来不及收敛,门就被人粗鲁的打开。
一群甲卫不由分说的冲上来,将夫妻二人一起绑了。
“你们是谁?你们想做什么?”沈晏泳大喊。
小杨氏也叫道:“你们放开我,还有没有王法了,我们犯了什么事儿了?青天白日的你们就敢抓人!”
然而并没有得到什么回应,他们很快便被粗暴的丢在了马车里,沈晏泳喊道:“你们抓我干什么?是不是因为齐王,我和他没关系啊,你们要抓先去抓陈家啊,还有我大哥和二哥,我家和三房早没关系了!”
领头的甲卫施舍般的冷哼一声,他们第一个要抓的就是陈家人,奈何扑了个空,连和陈家有姻亲关系的方家都人去楼空,至于沈家大房躲进了严家,自有严家人庇护,二房因为靠着王成竦的关系,也早早的不知所踪,可不就剩下一个无权无势,偏没少借着齐王某好处的沈家四房。
不抓你们,抓谁?
…………
凉州,秦风与裴秀拱拱手:“这里就仰仗裴将军了。”
裴家已经被抄家灭族,裴靖越更是血溅于花萼楼前,而早先与家族闹翻的裴秀反倒是躲了过去。他回了西川,正是这次从剑南而来的话事人。
“嗯,秦兄放心。这是裴某的分内事。”裴秀的称呼带着亲昵,比秦风对他更近了一步,他知道秦风暗卫出身,也就是齐王用人不拘一格,什么人都愿意提拔,只要有能力,在他身边倒是不愁出头。
他对出身本无成见,何况自己一个逆贼余孽,还比不上秦风呢。
秦风从善如流的道:“如此,裴兄保重,再下告辞。”
这是齐王之前就部署好了的,由裴秀留在凉州协助萧旸收拾残局,同时也是巩固既得利益。
裴秀自小被裴靖越当做谋臣培养,后来无奈之下入了行伍,还做到了将军,但作为谋士该有的敏捷不降反增,由他与萧旸周旋再合适不过。
而萧旸冷眼看着这一切,既不热切,也不排斥,唯独在看到李翎骑到老虎背上,走出几步后忽然回头对他挥挥手,他想了想便也抬起手臂,对着胖胖挥了挥。
胖胖见状高兴起来。
笑容越来越大,像一道白色的光。
…………
济北州,济阳城。
沈秋檀进入了累日累夜做梦的日子,无论是夜晚还是晌午歇觉,只要熟睡,总能做梦。
太多的记忆一下子归拢,让沈秋檀头脑发胀,而连日的梦境也让她精神萎靡。
小酉跑过来,将脸贴在沈秋檀的脸上:“娘,又做梦头疼了么?为什么小酉没有梦?”
“没事,看到小酉就全好了!”沈秋檀将儿子抱到膝头上,捏捏儿子胖胖软软的小手:“你呀,应该也做梦,不过可能记不住。”所以才觉得自己没做梦。
“真的么?娘见过?什么时候的事?”小酉面露惊奇,连小身板都坐直了。
沈秋檀笑道:“可不是,有时候睡觉嘴巴还不老实,怕是梦里还在吃奶呢!”
小酉这才反应过来:“娘,你笑我!我想出去玩,这里没有树。”
小酉提出了自己的需求,他生在固宁城外,但后来沈秋檀曾经带着他在北川之后的“根据地”住过大半年,也不知道他怎么就一直记到现在,总惦记去人少树多的地方待着。
“这里也有树啊。”沈秋檀道。
“可是不够多,要去树多的地方。”
“现在?你确定?这还没开春,有树没有叶子和花呀。”
小酉就不说话了。
沈秋檀一直当是儿子的心血来潮,没想到没过两日,儿子又提起。见小家伙闷闷不乐,沈秋檀叫来朱四五:“现在外头可安全了?我预备提前去祭拜父母,你安排一下。”
“是。”朱四五痛快领命。
原来王成竦口中的那些“余孽”早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了,娘娘想去祭拜父母也是理所应当,他有什么好迟疑的?
…………
三日后,沈秋檀带着沈长桢和小酉一路轻车从简,出了门。
“这里原来是一片小食铺子,有一家王记馎饦,爹还带我吃过。”记忆渐渐归拢,沈秋檀已经可以随手指出过往的事物:“还有这里,原来路要比现在宽多了,这一排废弃的铺面都是新建的。”其实连年灾荒和战乱,记忆中的街道和店铺多半都不在了,能见到尚存的熟悉街景,沈秋檀自己也是极其兴奋的。
“嗯。”沈秋檀指到哪里,沈长桢就看到哪里。
前些天他到街上去,听到有百姓还议论他爹,不少人都在怀念他爹还在的日子,沈长桢不知这些人是真心,还是听说齐王妃便是沈晏沣的女儿而刻意为之。
他爹在的时候,城里饿死的人不少,真心感念的有,怕是也不多。
马车很快的出了城,走了没多远先看到了晓月湖的轮廓,沈秋檀放下茶盅,唇畔露出笑意:“前面,你们看了见了么?那个湖叫晓月湖。”这是她今生开始的地方,也是和李琋相遇的地方。
湖只有一个远远的影子,因为光线极好,远远的也能看见湖面泛着的波光,细碎的光芒随着水波流动,闪烁间自有其美丽。
沈长桢以为姐姐是让他欣赏美景,便也安静下来不错过外面的分毫。
济北比京城要暖和的多,路上积雪不多,许多干枯的树枝都裸露在外面,沈秋檀不禁想起当年被灾民啃光了树皮树根的山坡。
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但当年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记忆几乎已经全部找回,她更加不懂她爹。粮食去哪儿了,他当真不知道么?明明一心为了百姓,却又不拿不出粮食……
最关键的记忆,为何还不回来?
她靠在车壁上,迷迷糊糊的睡去。
哗啦哗啦,好像是流水的声音。
新的梦境,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