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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剖析因果,梳理案情】
虚空的画面随着女人的笑声结束,开始一点点的不断消散,直到完全消失。
柳逸才和枫情两人却依旧无法从刚才的画面里出来。
女人疯狂的笑声并没有因画面的消失而停止,反而一直在他们两人的脑海中不断回响,绕梁于耳,经久不绝。
枫情一向自认为很会控制自己的情绪,这次却闭目良久,始终无法平复此时的心情。
案发的第二天他就已经跑来了风府查看尸体,他知道那个男人是被掐死的,也知道那个男人是被那个女人掐死的——因为男人脖子上的掐痕,无论形状、还是大小,都和女人手中带着的那枚完全吻合。
而那枚指戒,是他们两人成亲礼戒中的其中一枚,是枫情亲手送到男子手上的。
可枫情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女人……竟然当着自己亲生女儿的面亲手掐死了自己的夫君!
柳逸才也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自语,想不通,总感觉自己的记忆好像忘了一段非常重要的片段。
那个女人的容貌让柳逸才觉得熟悉,可柳逸才搜遍了脑海里的所有记忆,却始终找不到任何和那个女人有关的片段。
还有那个男人——
“枫情师兄,你说那个男人最后对那个女人说了什么?竟会让她愣那么久!?”
“他说……”枫情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打听到的消息是:那男人是此地的家主,唤做风鸣,一个落举秀才,家有祖田,家境殷实;女人是男人的妻子,唤做风晚饫(yu,四声),身有旧疾,一向深居简出,不喜见人;少女则是他们两人的女儿,叫风白纱,经常外出为母亲寻药,是个孝顺又热心的好姑娘。”
枫情说完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的扇子。
尽管见惯了江湖中的各种黑暗和阴谋,可如此的疯狂,就是如他这般阅历,也感到后脊发凉。
柳逸才听到枫情的回答,也直接炸了:“她就是风家主母……她疯了?怎么可以在自己的亲生女儿面前如此残杀?”
“或许是疯了吧,但是柳逸才,刚才的影像并不能做为证据。当年三方相互约定,不得向世人展露修者法门,你不能将刚才的影像在大众面前呈现。”枫情提醒。
不知怎得,柳逸才突然想起太玄殿上焱武君的那句话:哎呀,原来墨琴掌门早就知道杀死风家三十三口的凶手不是柳逸才,倒是本君唐突,搅了墨琴掌门看戏的雅兴。
还有二审时,清华师兄的那句话:他们自然是怕的,所以才会选择性的忽略掉同样有嫌疑的假风老,将目标都聚焦在你身上。
以及铁牢中鬼隐的话:或许我这样说你就明白了,被灭门的风家主母,是风落影的二女儿,我鬼隐的二小姐风如烟。
柳逸才在白布前驻足了许久,久到枫情都以为他是不是再次被此地的怨念残骸侵蚀感染了的时候,柳逸才突然发声,面向枫情,沉声道:“枫情师兄,其实你们早就已经知道了吧,知道凶手是谁。”
这突然的发声吓了枫情一跳,枫情忙打开扇子掩饰尴尬:“柳师弟在乱想些什么呢。”
“那男人临死前放的烟花弹我见过,是你们墨染清秋独有的款式,唤做‘人生劫’,分别为‘初见’、‘相守’、‘同归’。初见用于定位、相守用于求援,同归则是报传死讯。这三款烟花弹的制作很是精致、小巧,隐秘性和扩散性也强,载烟花的器物更是别出心裁的巧妙。墨琴掌门曾特意拿到我师父面前展示,逸才那时在一旁看得清楚,不会认错。”柳逸才说。
“呃,这个烟花弹嘛……”任一个人再怎么巧舌如簧,也敌不过这样的拆台啊:“……它确实是墨染清秋出品,也确实这一系列的产品在市面上都有卖。毕竟我派门下有那么多弟子,也是需要生活的。但里面的毒粉真的是那个男人擅自填进去的,和我们无关。”
“这款名唤人生劫的烟花弹,市面上是有卖它的简易款,但比那男人手里的那个粗糙的多,而且只有‘初见’这一项选择。墨琴掌门也曾在太玄殿展示过它的简易款,逸才见过。”
这种一听就是谎话的解释柳逸才自然是不信:“而且墨琴掌门还对我师父炫耀的说过,一簪三项的制作工艺既繁复又困难,不仅耗时耗力,产量也不高,只优先保证棋宗的配给。其他三宗,就是一宗之主最多也只能拿到两项的成品。所以,那个男人只能是墨染清秋的门人,还只能是墨染清秋棋宗的门人。”
“这……”枫情算是彻底被自家掌门的这张嘴弄得没脾气了。
——掌门怎么什么话都和玄真掌教讲啊,他怎么不干脆直接把门派里所有的机密和家底都全部告诉玄真掌教啊!
——或者直接把墨染清秋并入太玄真宗好了,也省的他来回两头跑的浪费时间。
——真是的,有这么拆台的吗!
——这边又是恐吓、又是警告的惇惇叮嘱:事关棋宗弟子安危,不得泄露。
——那边转眼就又把所有秘密全部都告诉了他人。
“……柳师弟……”枫情努力组织语言。
“再转回到风家一案上。”柳逸才见枫情还想再次开口辩说,直接捏了一个禁声术,这才继续,不给枫情丝毫插嘴的机会:“江湖纠纷本该归武林盟管,此地却由墨染清秋驻守,本就反常。后来我师父广发名帖邀请三教一武共同审理此案,本该最积极的武林盟却又推了邀约,就更不正常了。虽说武林盟宣称‘身受皇命监审,不宜过多介入’,可这与他们的一贯行事并不符。武林盟的存在就是为了调解纷争,他们即使不主动参与,也不该如此抗拒。”
“更奇怪的是,‘柳逸才’三字是怎么被传出去的。风家一案未发生前,外面的人虽然早就知道了我师父收了名亲传弟子,却并不知道我这名亲传弟子姓甚名谁,是何长相。”
“还有那个假风老。风家一门被灭,本该无一生还,却侥幸逃出来个假风老,还言之凿凿的报出了我的名字,说是凶手。”
“焱武君太玄殿上大闹之后,即使大家都已经知道了风老是假,我却仍洗脱不了杀人凶手的罪名。”
“的确,仅凭焱武君的一面之词做不了任何关键性的证据,那为什么没有人沿着罗刹教这一线索查查看呢?”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看似合理,却处处都显露出不合理的地方。可所有人都忽略着这些不合理,然后又在不合理中找寻合理。我之前一直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直到我看到了刚才的那些影像,终于明白了原因——因为被杀的是墨染清秋的人,杀人的罗刹教的人,对吧!”
柳逸才解开了枫情身上的“禁声术”,继续道:“所以,墨染清秋才会在一开始没有同意我师父的邀约,而是率先赶到了风府,驻守此地,想要自己解决这件事。所以,武林盟也没有在第一时间主动介入此案,他们在等墨染清秋的调查结果。也所以,即使那些围观的武林人士已经明白了我不是凶手,还是主动选择性的忽略,因为他们怕了罗刹教的能力,担心会因此再次挑起二十年前那样的血腥。”
“可是,凭什么要我做这个替罪羊!”柳逸才深吸一口气,不甘的开口,为自己不平。
“柳师弟可是……记起了什么?”术法解开,终于找到说话空隙的枫情忙开口,试探性的发问。
“枫情师兄希望逸才记起什么呢?是记起风家主母的真实身份其实是风落影的二女儿?还是柳秋生与墨染清秋之间的特殊关系?更或者是我柳家和风家之间的渊源?”柳逸才反问枫情。
“呃……”枫情的脑子快速飞转,沉吟了一会儿后,再次开口,对柳逸才的反问逐个反击:“柳师弟这话说的真是即矛盾又不合常理。”
“即使假设那男人是我墨染清秋的门人,可二十年前风落影南上武林和我派发生过冲突,两派间夹杂着血债,那位门人又怎么可能会迎娶一位罗刹教的小姐做一府主母?再假设那位主母真的是罗刹教的二小姐,可这位二小姐的尸体就在这里,如果这条假设成立,那那波杀人的黑衣人就不该是罗刹教的人了,罗刹教的人再怎么样也不至于会杀自家教主的女儿吧?更何况风府距离长河镇甚远,十年前就已经灭镇,又怎么和你柳家扯上什么关系?”
见柳逸才沉默起来,枫情忙再次开口,对柳逸才淳淳劝导道:“柳师弟,墨染清秋也是当年三方约定的当事者之一,枫情虽然不是修者,却也听说过修为高深的修者是可以对低阶术法进行修改的。柳师弟,外面的世界不似山里简单,不要被人骗了。”
柳逸才听罢却笑了起来,一把掀开了眼前的白布。
白布下是一个红衣女人,和刚才影像中的那女人装束相似,只是皮肤已经出现了尸化的现象。
“枫情师兄,即使尸体已经发生了变化也能看得出来,这不是一个主母该有的手,风如烟还活着!”
PS:饫:yu四声,饱而厌也。
PS:烟:烟,火气也,被火点燃后产生的现象,多为有害的气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