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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可是你心中真正的想法？”齐琅神色有些诧然。
齐玥故作不解道：“兄长这是说的什么话，难不成别人还会把他的知识灌进我脑子里不成？还是说兄长认为我愚笨，想不出这其中的利害？”
“玥儿，你看。”齐玥的视线跟随齐琅的指引落在外面的青竹上，风吹动竹叶，落了好几片在石桌上。
齐琅缓缓道：“君子九思，言当思忠，齐湛一生求直，以清正廉洁为己任，浩气长存。齐湛只是做了一个官吏该有的作为，武帝也只是做了一个皇帝该有的猜忌。”
齐玥心中冷笑，不愧是父子俩，都已守护百姓为己任，反驳道：“齐湛保护“漓江贪污案”的受害人，还漓江百姓一个清白，落得清明君子的名声，但加快了齐氏家族被武帝的斩杀时间，在我看来，齐湛为了自己的名声置齐家众人的性命不顾，只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齐玥一直认为齐湛是一个自私的人，他自私为自己的目标去牺牲族人，然而又没有多余的筹谋保住他们，害得齐家五百八十四口人，都死在了烈焰之下。
齐琅没想到妹妹的戾气会这么深，她这是怎么了？
齐湛一代清明君子，不应该是人人称赞的吗？
他无奈叹口气，语调不疾不徐道：“玥儿，你不懂齐湛当时的困境，官员层层克扣，搜刮民财，任由瘟疫横行，若齐湛不发声，那场洪水毁掉的便是金门河段一万百姓的性命。”
齐玥猛地睁大眼睛，“难道说为了百姓……就可以不管族人的死活吗？”
“可是这公平吗？”齐玥失声道：“齐湛去怜悯百姓，可谁去怜悯齐家人，怜悯福康群主，齐家人也是无辜的呀。”她的声音已然微微哽咽。
一滴泪无声落下，齐玥隐约明白了前世齐湛为什么不为她发一言，以她一人之身换取大周边境二十年的安稳，不是很划算吗？
不是很符合君子心中无私奉献、济国安民的胸怀吗？
可是大周皇室负了她，她又为什么要替他们换取和平，和亲之事贡献利益所得者不是大周百姓，而是大周皇室，所以齐琅果真是治国安民的名臣。
这国士无双的行事作风，她恨！
少年看着小姑娘的泪水，一时失了神，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她，以示安抚。
终是没有再说什么了。
齐玥见他都不安慰自己，心中积压的委屈一下迸发了，原来齐琅在这时就对她凉薄了。
都不安慰她一句，任由她哭的稀里哗啦，对齐琅的失望更深了。
齐琅没注意小姑娘低垂的眉眼对他的怨恨，声音不悲不喜道：“玥儿，身不由己，人都是命。”
齐玥被气的一笑，他摆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作甚，“兄长这是断情绝爱，悟得禅意了？”
夺过齐琅手中的书，后退几步，倔强道：“兄长这惑解的不好，我不愿意信服，告辞。”
齐琅看着小姑娘气冲冲的背影，心生无奈，他该如何向她解释齐湛的志？
齐湛看似以卵击石，不自量力与皇权硬碰碰，却带来了朝廷这些年的自上而下的刚正不阿，不讳之朝，这才是齐家人想达到的目的。
若山河无恙，一人身死又何妨？
他想作为齐湛的妻子，福康群主肯定也是理解齐湛的志向。若他是齐湛，他也会主动服毒，还皇家颜面，留得一个清风世道。
可是这些话他不能同玥儿讲，她太小了，若听得这番话，她只会认为齐湛这样的人很危险，还会认为他会为了百姓主动舍弃她。
齐玥跑出书房后，一个人跑到花园里的石山背后，也不讲究，直接一屁股坐地上，通红的眼睛望着天空，嘴角一个劲的笑，任谁都看得出那是失望透顶的笑容。
他说齐湛的所作所为是为了天下百姓，还事不关己的说齐家众人的悲苦都是命中注定。
他可能真不知道川南齐家都是他的亲人，齐武帝杀了他的父亲，害他母亲自焚，但他还替武帝儿子守皇位，多么的可笑。
夜深人静时，怎么就没有失望的齐家鬼魂出来质问他？
齐玥越想越气，一脸小脸哭的泪流满面，已经从愤怒变成了悔恨，当时惊华带她回安南候时，她不应该只是站在窗外遥遥的望着他，应该先吓一番他，诉说金簪入骨的痛，他不替自己报仇的失望。
心中渐渐有了报复的计划，有什么痛比撕心裂肺更让人刻骨铭心，悔恨交加呢？
不就是感情正浓时，对方因为你而死去吗？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上辈子齐湛中解元之前，他们还是亲密无间，无话不谈的兄妹。
她会找他撒娇，让他陪自己逛街，还会让他教自己作画，一切都是那么好，他是一个称职的兄长。
齐玥想，若她为了替齐琅求福而死在了悬崖下，尸骨无存，齐琅会不会被气出血？
齐玥再次翻开《齐湛传》，手指落在“齐府大火，妻福康群主生子难产，死于大火，年二十”这句记载上，不免有点可惜，这是她前世今生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哀叹，高傲的群主死于一场大火，让多少亲人为她难过？
但更多的是对兰因絮果的可笑，福康群主这一嫁，害得陈家死了多少暗卫才将齐琅从追杀中救出来，更是间接影响了她的命运。
娘亲上辈子寄养时，为什么非要将她同齐琅放在一起，应该把她放在一个将军府，放在谢府就不错，少年将军生的面如冠玉，还有情有义，肯定会护她安乐无忧。
哎，不过一切都是想想而已，哪有那么多重来，世间的一切又怎么会如她所愿，她还是早点回九天找她的谢家少年郎吧，她这一生只求谢杭。
…………
离乡试还有一个月时间，齐琅正在看书，阿冰将洗好的狼毫依次挂好在青玉架上，动作没了往日的利落，多了一些迟缓。
齐琅合上的书册，扫了他一眼:“想说什么便直说。”
“奴才觉得小姐最近有些怪怪的”
“哦？你倒是说说哪里奇怪？”齐琅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手也不忘重新抽出一张宣纸。
阿冰控诉道：“就说这个月吧，小姐前前后后给您送了三只砚台，五只毛笔，皆是最新的式样。每三天就差人给公子送汤，说您太过劳累，要多补补。”
“小姐万分热情，奴才实在是受宠若惊。”
齐琅抬头白他一眼，语气不满道：“我妹妹关心我，你受宠若惊干什么？”
上次齐玥不满他的答案，齐琅以为按照她的性子，会沉静一段时间，想好说辞将自己说服，可是她却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他也不好多问，但他真的很喜欢妹妹对他的好，虽然她送的毛笔不曾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