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谁哭谁笑(三)

二两白开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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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祖父这声责问,顿时让正厅里气氛紧张起来。

    贾诩心里凉了大半截,若真的是关心孩子,第一时间应该检查他的身体,来确认是否受伤。

    看来外祖父最终还是选择利!

    王氏早已准备一番说辞:“昨夜大郎的丫鬟想谋害于他,被下人当场杖毙,想来是那时候不小心沾上的。”

    在王氏想来,这番说辞不仅能为自己开脱嫌疑,将事推到死去的翠儿身上,还能销毁张繆手中的“证据”。

    你不是有那贱婢的尸首吗?

    想当证据?不好意思她正是要害贾诩的凶手。

    “荒缪!毫无逻辑可言!下人杖杀丫鬟,诩哥儿怎么满手是血?”张繆混迹官场多年,是何等老谋深算,岂会被轻易蒙混过关。

    “启禀家主,小的方才进屋时发现贾大少爷正躺在地上!”这是张虎毫无避讳的说道。

    张繆勃然大怒,指着王氏呵斥道:“好你个贱妇!竟敢谋害贾府嫡子!”

    在楚国以妾谋嫡乃是死罪,一旦被坐实就算王家也保不了王氏。

    从小娇生惯养的王氏哪经历过这种阵仗,顿时被吓得脸色苍白。

    王彦父子却平静的多,现在的张繆只是想谋得一线生机,不会傻道鱼死网破。

    同样他们也不敢大意,王彦直接挑明道:“张兄说话要讲证据,那丫鬟已死谁能证明她没有谋害诩哥儿?”

    意思很明显,翠儿的尸首只能算“物证”,你必须拿出人证来,才能坐实王氏罪名。

    张繆收敛之前的怒气,浮现出一丝笑意,品了口茶,淡淡喊出了一个名字。

    当王氏听到这个名字时,彻底慌了。

    “王龙!”

    应声而出的是一位长相普通的下人。

    王龙出来后,只是恭恭敬敬朝在坐的人行了个礼,然后站于张谦身后。

    “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王氏厉声尖叫,恨不得将此人碎尸万段。

    因为这王龙就是昨夜事件,众多下人之一。

    王氏父子看王氏表情,大概就是知道此人的身份,同时也明白王龙为何不说话,是张繆现在还不想将此事挑明。

    也意味着接下来,主动权完全掌握在张繆手中。

    “张兄有话好说,兴许是小孩子睡觉不老实摔下床来。”王彦只好服软,给对方以及自己一个台阶下。

    “张伯父息怒,小妹近日忙于操办丧礼,疏于对丫鬟的管制,诩哥儿出这样的事,定是恶仆所为,待会我让小妹差清楚,我王家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王伦也出言安慰道。

    王伦要做的就是在大家心知肚明的情况下,将问题的矛头转向死去的翠儿。

    当然这不是诓骗对方,到了他们这种程度的人,知道如果再狡辩不仅里子没了,连面子也会没了。

    意思是,要怎么谈都可以商量,但是明面上翠儿必须是想害贾诩而被杖杀。

    很多人认为女子在古代只要嫁出去了,就与娘家人毫无关系。

    其实不然,在古代如果女子在夫家犯事,第一个连累的就是娘家人。

    特别是像他们这种显赫的世家,首先就扣你个家风不正,教出这种女儿,被别人指指点点;其次在官员升迁中,朝廷也会优先考虑家风端正清白的官员。

    所以这也是王家父子,为何第一时间跑来善后的原因。

    ……

    “嗯……,贤侄说的不错,每家都有恶仆存在,一定要将此事查明真相,否则老夫只能对簿公堂!”张繆沉吟许久,点头算是同意这个说法。

    王氏却以为是张繆服软,便想趁机搬回话语权,娇滴滴柔弱弱,眼角湿润,哽咽道:“夫君出征在外,老太太又不管事,偌大家业就妾身一人操持,还要办理丧礼,世伯竟冤枉妾身谋害大郎。”

    此言一出,厅中安静异常,张家父子相视一笑,自顾自的品茶。

    反观王氏父子,表情豁然大变,像要吃人一样看着王氏。

    这个蠢妇!对方既已下台阶,你还蹬鼻子上脸!

    王氏看着怒火中烧的父兄,自知说错话,连忙擦拭眼泪,收敛表情。

    张繆怀中的贾诩,此时心中大怒,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将罪名嫁祸到翠儿身上!

    只恨自己是个小孩子,不然拼死也要将王氏碎尸万段,再把厅中所有人毒打一顿。

    那个善良的小丫鬟,就算临死前还在求王氏放过他。

    死后她的尸体只是别人谈判的筹码,现在甚至连名声也……

    贾诩明白其中的交易,却也不想明白,他只知道曾经有个小脸肉嘟嘟的小姑娘,真心实意对他好。

    仇恨像粒种子,在贾诩心中生根发芽,疯狂滋长……

    ……

    “张兄放心,只要珍儿在府中一日,便保贾诩一日平安。”

    这是王彦给张繆的承诺,张繆今日所说所做,无非是想保住自己的位置,只有贾诩不死,那张繆便稳如泰山。

    此言可谓对症下药。

    说完后王彦父子一直观察对方眼色,见其任然自顾自的品茶,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看来这价码太轻,对方看不上,王彦不动声色朝儿子王伦点点头。

    王伦一咬牙道:“我刑部有关于之前礼部侍郎柳恪家仆私吞良田的案卷,世伯若有兴趣可以叫人拿去观看一二。”

    礼部侍郎柳恪,正是陛下看重之人,等张繆下台,便接任礼部尚书位置。

    这案子已经定案,柳恪也洗脱嫌疑,但是对于张繆这种老狐狸来说,只要有案卷,就能从中做文章。

    张繆如今已是稳坐钓鱼台,拿到案卷后该怎么做文章,是他的事,就算陛下怪罪下来,怒火也烧不到王家。

    毕竟这是规则内的手段,要怪就怪柳恪御下不严。

    需要提一下,为啥王家冒着陛下怪罪,也要给张繆案卷,这里不得不说下楚国格局问题。

    楚国虽延用礼治,但是与大汉不同,大汉礼治阶级分明,想要从平民转换到贵族很难。

    楚国吸取大汉经验教训,将礼治完善,突出变化。

    这个变化就是科举制度!

    不错!在这个世界上有科举的存在!

    简单来说大汉的礼治,只有从上到下一种契约关系,你祖祖辈辈是平民,那你也会是平民,但是楚国却不一样,因为科举制度的原因,使得下层人有翻身的机会。

    这种变化造成新的格局,皇权至上,朝中官员、新老势力争斗不休,通过科举新上来的下层人,想到得到发展,就会危害上层人的利益。

    若此时上层人团结一致抵制新上来的下层人,难免重蹈大汉朝覆辙,楚王想看到的是这群人争斗不休,他的位置才稳固。

    所以无论张繆也好,王伦也罢,亦或者柳恪之辈,只要这些人在规则范围内斗个你死我活,楚王也不会出手干预。

    ……

    “就依贤侄所言,老夫年事已高,只盼儿孙平安,诩哥儿能健康长大”得到心中想要,张繆才平息。

    贾诩闻言心中耻笑,这些人都是利益至上之辈,说起话来却是冠冕堂皇。

    今日他如风雨飘摇的小舟,被这些巨浪任意拍打,他们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可是并没有想过贾诩今日后,会接受王氏怎样的怒火。

    性命是保住了,但是这世上有很多方法,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这小身板如何招架得住?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诩儿很乖的,姨娘你不要打我!”

    张繆怀中的贾诩突然发疯的嚎叫起来,挣脱怀抱满屋疯狂乱跑,最后躲在角落里,惊恐的看着王氏,瑟瑟发抖。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在场所有人措手不及。

    张繆因此也陷入两难之地,他今日前来就是打着为外孙主持公道的名义,现在贾诩已经疯癫,言语间更透露王氏的恶行,若是借题发挥恐有得尺进寸之嫌,放任不管又等于打自己的脸。

    贾诩这样做就是要外祖父,向王氏施压,让她不能虐待自己。

    张繆无可奈何,只好深深看了眼王氏道:“贤侄女,小孩子活泼了些,你可要细心照顾,切莫打骂!”

    王氏嘴上连忙应承,心中恨不得将这小杂碎撕烂,昨日要是直接杖毙,哪来今日烦恼,现在倒好,连打骂都不行了。

    贾诩心中大石落下,想来王氏今后不会蠢到将他打残的地步,顶多打伤。

    张谦则诧异的看了贾诩一眼,眼珠转个不停,不知道在想什么。

    既然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张繆久坐无意,正准备起身告辞,一道声音让他心中不禁出现些许慌乱。

    “老太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