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含羞草深海灰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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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欣欣,你先等等妈妈。”

    姚欣不知道第几次听见妈妈这么说。

    妈妈很在意吧,担心我会怕她走掉什么的。

    一束阳光穿过城市的高楼,透过二楼房东打开的窗户,照射在姚欣的脚边,只差一点点就能触碰到她。

    “看来和光沾了边的东西,都不太想和我打交道呢。”姚欣心想着,但还是忍不住伸出手,像是想要接住那道光。

    形单影只的少女伫立在破旧的小汽车旁,站在高楼的阴影中,伸手去触碰一道光。

    这画面美得叫人心碎。

    “欣.....”姚母这时已经出了楼道,正要喊姚欣,眼前这一幕却让她有些心酸,眼里不禁泛起了微微的泪光。

    姚欣注意到母亲的视线,很快收回了手。

    “走吧,第一天报到可别迟到了。”姚母用手轻轻抹了下眼角,大步向姚欣走来。

    “嗯。”

    姚母拧了好几下车钥匙,车子响了一下,又很快归于平静。姚欣站在车后面,听到响动,下意识拉了一下后备箱,不出意料没有拉动,她很快收回手,安静的注视母亲与汽车较劲的背影。

    车子是姚父当年买的,他一直没回来,姚母只好自己去考了驾照,还花了一笔不少的钱。

    车子打着火后,姚母伸手想接过行李箱,却发现姚欣已经先一步打开后备箱,把行李箱搬了上去,姚母只好讪讪地收回手,替女儿关上后备箱。

    母女先后上车,这才注意到时间。

    “对不起啊,欣欣,今天都是因为妈妈,才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姚母侧脸转向姚欣,愧疚的说到。

    “没事,现在去还来得及。”

    姚欣晚上还要参加音乐系的活动,眼看着学校越来越近,她不自在的拽拽衣角,下意识缩缩,不安的转头看向窗外。

    姚母想跟女儿聊聊天,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几番欲言又止,到底是没开口。

    空气安静又沉闷,一路两母女都缄默无言。

    ……

    “爸,行李给我,你就送到这吧。”

    含谨在车上就已经注意到父亲的疲倦,这几天里含谨爸似乎都在准备公司文件,都没怎么没合过眼。

    “真不用爸爸帮忙啦?”

    “哎呀爸,你就早点回去休息吧”含谨边说着边帮爸爸打开车门。

    “也行,反正你行李也不多,自己注意安全。”含谨爸想了想,也不与含谨计较,上了车。

    “路上注意安全啊。”

    含谨爸再次扭转车钥匙,边转还边扭头看含谨。

    “走了昂,自己多注意安全。”他又重复道,

    这次是真的走了。

    含谨注视着车子缓慢起步,开到路口转了弯,终于消失不见。

    车子离开视线,含谨才拉开行李箱的拉杆,转身向教学楼走去。

    “张含谨!!”

    这熟悉的声音让她猛地一怔,回过头来,

    “杨帆?”她小声问道。

    “真是你啊,你怎么来那么晚?”杨帆确认了真是认识的人,很快跑了过来。

    含谨歪歪脑袋,疑惑的看着杨帆。

    “你这记性,是不是忘了学校晚上还有活动?”杨帆调侃到。

    “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隔壁警校的吗?”

    “啊....我..我就是来的比较早,整理完了顺便路过。”杨帆不自然地接过含谨的行李箱,说道。

    “哦?”含谨挑了挑眉,上下打量杨帆一番,凑近了他,轻轻在他耳边吹了口气,注视着杨帆耳廓染上的绯红,弯了弯眼睛,笑不露齿,“那你怎么知道我们晚上学校有活动呢?”

    杨帆的脸顿时红的不像样,含谨蹭蹭蹭后退两步,指着他笑道:“哈哈,瞧你吓得。”

    “你就不能正经点!?”杨帆单眼皮都给气出来了,拽着行李箱就往前走。

    含谨正笑着,余光瞄到一名正向她走来的女生,不由得向她看去。

    这时校外的学生已经不多了,她的背有些驼,刘海很长,长到遮住了眼睛,不显眼也不合群。

    但在含谨看来,她就是特别引人注目,格格不入,衬着嘈杂欢闹的背景音,整个人愈发安静。

    杨帆正往前大步走着,突然感觉到身后空空的,回过头去,才发现含谨竟待在原地一步未动。

    “张含谨!你还在等什么!”

    “啊....来了来了”听到自己大名,含谨终于回过神来,她回应到。

    含谨很快跑到杨帆身边,不再注意那个陌生的女生。

    ……

    “谢谢你帮我把行李箱提上来啦。”杨帆帮含谨把行李箱提到了宿舍门口,含谨欢快地和他道谢。

    “是得谢,你箱子挺重的。”

    “哈哈,我下次请你吃饭。”

    “成啊,时间你定,我先走了啊。”

    “拜。”

    含谨刚伸手握住门把手,里面便传来对话声和脚步声。

    “哎,看来已经有人到了。”含谨扭着门把手,喃喃自语道。

    含谨打开门,首先扫过了两边的床铺,然后才注意到舍友们。

    “啊啊啊,是含谨!”右侧的下铺传来激动的喊叫声。

    含谨立马将头转向声源处。

    “陈晨,是你啊。”

    她们在高中的时候就是同班同学,关系也特别好,时隔两个多月再次见面,内心难免有些激动。

    “诶,我说你也不必叫那么大声吧。”王慧从卫生间出来,手里拿着刚洗好的抹布,正准备整理自己的书桌,就被这叫声给惊到。

    “慧,你体谅体谅她吧,人家这不是见着自己熟人嘛。”坐在一旁叠衣服的陆忆然笑道。

    “啊……对不起啊,刚刚声音没控制住。”陈晨不好意思地摆摆手。

    太好了,舍友们似乎不是难相处的人。

    含谨看着宿舍里相处自然的女生们,有些高兴地想着。她轻轻关上门,有些轻快地走到自己的床位。

    “对了……含谨,你这个假期都在干嘛啊,每次找你都不出门。”见没人在意自己刚刚有些打扰到别人的音量,陈晨放松下来,有些埋怨地向含谨搭话。

    “放假了不就该好好休息么,难不成还有人放着大好时光不去享受,跑去死读书?”含谨撇撇嘴,很快地融入舍友们中,顿时宿舍内又是一片笑声。

    含谨她们是这个年级这个系学号最靠后的一个宿舍,比别的宿舍都要少个人,宿舍六人间,都是上铺睡觉下铺书桌,还多张床多张桌子。

    现在还少个人没来,但这不妨碍一群人盘算着把多余的床位当杂货架用了。

    “咚咚咚”

    “我进来了?”在很轻的敲门声响起后,门外又响起一个很轻的女声,声音很小,隔着扇门,听不太真切。

    虽然只是寥寥几个字,却叫含谨听着安了个心,因为这让她觉得门外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可以好好相处。

    “行,你进来吧!”陈晨大声回应着,又把王慧惊了一惊,她赶紧吐吐舌头,扭头跟王慧小声道歉。

    门开了,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她轻轻推开了门,安静地推着行李箱,小心关上门,只发出一声比之进门更轻的声响。

    一声同她一样安静地“咔哒”。

    注意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她后,一言不发的女生轻缩了下,原本就有些微驼的背更弯了一点,她的刘海很长很厚,盖住了眼睛。

    不知是发质好还是刚洗过头,长长厚厚的刘海并没有显得很油,反而蓬松松的,像只古牧。

    在众人的注视下,她有些紧张地走到了属于她的床位旁。

    这孩子太安静了,安静地让宿舍的空气都有些凝滞,原本自然和谐的气氛都变得有些尴尬。

    陆忆然显然不想让这凝滞中还带点尴尬的气氛继续下去,先开了口,跟最后一名舍友打招呼。

    “你好啊,我是陆忆然,你是叫姚…姚欣对吧,我来的比较早,所以把你们的名字都看了一遍。”

    “嗯,你好。”

    姚欣只是简单地应了一句,没有跟她们交流的意思,继续做着自己的事。

    含谨记得她,是校门口那个安安静静格格不入的女生,只是没想到她的声音和她的形象完全不符。

    看着瘦瘦小小,本来以为是软软弱弱的小姑娘……结果是带着点冷淡的御姐音。

    有点意外,还有点反差萌。

    ……

    “诶诶诶,你这一个下午去哪儿啦?”

    才刚回到宿舍,杨帆就被室友叫住了。

    “没去哪,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赵子奕正躺在床上翻看着书籍。

    “学校法医系的一个教授今天找你,正好那时候你出去了,就让我转告你,回来了就到A区二栋他的办公室找他。”

    “哦,谢谢了。”

    “诶我说,你入学考成绩是多少啊?教授都来找你了。”之前入学考的榜单没公布,同学们也只知道自己的排名,赵子不由得奕坐了起来,有些好奇地问杨帆。

    杨帆笑了笑,没回答。

    “对了,其他人去哪了”,杨帆随意收拾下,就准备出门,看到宿舍只有他和赵子奕,不禁有些好奇地问道。

    “大家都下去跑步了,明天上午两节体能课呢,得锻炼锻炼才行,不然明天体能课可撑不过去”。

    “这样啊,那你怎么不去?”杨帆调侃道。

    “唔…我。”赵子奕嘴唇微微张开,眼珠子转了转。

    “我这不是想着等你回来一起去嘛。”像是找到了一个绝妙的借口,他的表情瞬间自傲起来,有些得意的挑挑眉。

    杨帆失笑:“行了,我不跟你贫了,但建议你还是得下去跑跑,我先走了。”

    杨帆关上门,小跑着离开了宿舍。

    “办公室是在几楼来着.....对了,五楼。”杨帆回忆着大楼外标示牌上的的介绍,按下了五楼的按键。

    电梯门打开,杨帆走到办公室前,向里面眺望一眼,里面似乎没人,房门也锁着,他只好等在门口。

    “你就是杨帆?”拐角走出一位穿着白大褂的老人,他的头发全白了,结合脸上的皱纹,年纪得往七十走,但透着一股锐气与精明,衬得那张老迈的脸都年轻不少,他的手上还拎着一个水壶。

    看起来是位教授,说不定就是找自己的那位。

    “嗯,是的,室友告诉我有位教……”

    “对,找你的就是我。”还没等杨帆说完,教授就打断了他的话,“我姓于,你可以叫我于教授。”

    话被打断,杨帆有些紧张,他不自在地抿了抿唇。

    于教授用钥匙打开了门,走到最近的一张办公桌前,拿起了桌上摆着的资料。

    “你是……入学考第一进来的是吧。”

    杨帆大约能猜到那份资料的内容,带着点小骄傲,语气都有些欢快,不好意思地回应:

    “侥幸而已,我还有的学呢。”

    于教授推了推眼镜,抬眼看向杨帆。

    “行了,你也别谦虚了,我让你来就是想看看你的实力。”于教授说着,又放下资料。

    “我这里有个人体模型,我现在想让你帮我看看,他是什么导致的死亡,以及凶手的范围。”

    杨帆不由得再次抿了抿唇,没忍住眉毛向上翘了一下,有些忐忑地紧了紧双拳。

    于教授注意这一点。

    “你不用担心,它身上会有明显的伤痕帮助你判断,你有这个实力。”

    杨帆并没有因为于教授的这番话而有所放松,还愈发紧张了。

    于教授出了门,带着杨帆下了一层。

    “进来吧。”

    他打开了生物实验室的门,然后打开了灯。

    杨帆环视一周,注意到角落摆放着被白布盖住的人形物体。

    不出所料,这应该就是于教授准备的人体模型了。

    果然,于教授走到白布前,掀开了白布,露出一具带着少许伤痕的人体模型。

    “好了,你可以开始了。”于教授握住水壶,边吹气边说道。

    杨帆点头表示知道了。

    仔细观察后可以看出这具模型很新,很明显是最近才完成的,也许有机会能在于教授的课堂上见到它。

    杨帆虽然有着优秀的成绩,但实操还是第一次,观察是需要时间和精力的,即便眼前的模型能很好的的模拟尸体,但皮肤的质感以及伤口的深浅都是他观察的一大难题。

    杨帆不禁用手挠了挠后脑勺。

    看到杨帆的这一举动,于教授内心不免有些得意。

    这模型可是我花了这两个月的时间弄出来的,怎么可能让你那么轻松就看穿。

    于教授一边想着,一边向他的水壶继续吹气。

    模型的身上伤痕很少,除了寥寥几处,几乎可以说是没什么伤痕。

    一眼看去,脖颈处有道明显的勒痕,除此之外就没什么可疑点了,得进行更细致的调查才行。

    虽然只是模型,但秉持着严谨的态度,杨帆还是带上了橡胶手套,这才握住模型的双手,认真的翻看了一下。

    注意到几处不和自己猜想的痕迹,杨帆眯了眯眼睛,又绕了绕模型,观察它身体上的其他可疑点,目光在模型头部停顿两秒,皱了皱眉。

    ……想不起来了。

    “是氰化钾中毒。”

    磨蹭了好一会儿,略过所有迟疑与不确定,杨帆最终肯定道。

    “哦?说说看。”于教授听出杨帆语气中的肯定,他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问道。

    “首先,我认为应该是熟人作案。它身上的伤痕很少,如果是陌生人作案,被害人必定会有所警惕,哪怕偷袭和使用迷药,身上都不该只有这么点伤痕,所以我认为凶手应该是它认识的人。其次就是它的脖子了。”

    于教授的视线顺着杨帆的手看向模型的脖颈处。

    “脖颈上的勒痕很明显,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凶手制住被害人的画面,但当被害人脖颈受到压迫时,被害人应该会用手抠挖自己的脖颈试图自救,但是看这里,它的指甲内部并没有任何被抠下的皮屑,脖颈上也没有被抠挖的痕迹。”

    听到这,于教授像是轻微的松了口气,将茶杯缓缓的放在桌子上。

    “但……”

    “但什么?”

    于教授下意识追问。

    “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直到我发现在被害人的手背处有一个针孔。”

    “嗯,继续说。”

    于教授不大高兴自己的模型被一名大一学子看出端疑,但又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有些高兴学校招到个好苗子。

    “这是我在观察被害人指甲时注意到的,它的手背只有一小块轻微的红肿,再加上模型的皮肤总是会比正常人的看起来要不自然些,所以……”

    杨帆说到这,不禁看向于教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所以我排除了这是被凶手勒住脖颈导致的窒息死亡,我猜这应该是凶手想要制造的假象。”杨帆整了整衣领,语气渐渐带上一丝自信。

    “唔,我猜测凶手应该是一位医生,被害人是他的患者,他告诉被害人需要在他体内注射某种药物,不然被害人也不会在没有多少伤痕的情况下放任自己被注射进液体。”

    杨帆想了想,再次说到:

    “当然也不排除凶手是在背后偷袭,用带有麻醉药物的手巾捂住被害人的面部,但在这种情况下我无法识别它的面部是否还残留麻醉药物,从面部也无法判断是否有被捂住的经历,我也不认为教授会设定这种证据不够充分的凶杀过程。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被害人应该是很信任凶手,相信凶手给自己注入的是药物而不是...氰化钾什么的。因此我断定凶手是一名医生或是从事医学方面的人。”

    “为什么一定是医学方面的,一般人其实也可以弄到这种药品的不是吗?”

    “因为针孔,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是做不到将药物顺利注入静脉的,它手背上的针孔并不像是经过多次调整才留下的。”

    “再解释一下,它的指甲内部为什么没有留下皮肤皮层。”

    杨帆抿了抿唇,开口道:

    “下面只是我个人的猜测,凶手先是将被害人注入氰化钾溶液,趁被害人濒临死亡,无法做出反应,却还能留下生前损伤时,用绳子勒住被害人脖颈,从而制造出窒息死亡的假象。”

    “至于…为什么是氰化钾。”杨帆像是猜到于教授接下来的问题,不等于教授询问,就开口解释:

    “我之前从一本医学书上了解过,氰化钾中毒死亡,尸体表面留有鲜红色的尸斑,这个从模型的背面可以看出,主要是耳廓,耳垂呈现樱红色,颜面和嘴唇有紫绀……”

    “没想到啊。”教授打断了杨帆,“你一个刑侦系的还了解这些。”

    杨帆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

    “啊…这不是,毕竟会对侦查有帮助嘛,所以空闲的时候有大概了解了一些知识。”

    ……

    “你们有看学校论坛的最新消息吗?”

    演播厅的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陈晨的声音并没有像之前那么大声,或许是不想太引人注目吧。

    “没,有什么新消息吗?”坐在她旁边的王慧问到。

    “嗯嗯嗯!”陈晨用力的点点头。

    陆忆然从后座听见她们的对话,凑上前问:

    “怎么了怎么了?”

    由于她们来的时间比较晚,后排都被抢光了,前排也大多被好学生占据了,她们就坐在中排的样子,为了方便说话,也不是坐在同一排,陆忆然和含谨坐在她们后排。

    “你们还记得,我们宿舍里那个特别不合群的奇怪女生吗……”

    “行了,行了。”王慧打断了陈晨的话,皱了皱眉:“怎么说都是一个宿舍的,就算她不在也不能这么说啊,太不礼貌了。”

    “对啊,以后还要好好相处呢。”陆怡然很是赞同的应和着。

    陈晨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有些讪讪的笑了笑,改用名字继续说:

    “就是,姚欣啊……她是我们音乐系,成绩第一的学生耶。”

    “姚欣?我天,真的看不出来诶。”

    “是啊,这么厉害还这么低调。”

    王慧与陆怡然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对了,含谨呢?”

    陈晨没等到第三个人的惊呼,这才发现少了个人,陆忆然左侧的含谨一直不在。

    “她回去拿钢琴谱了。”陆忆然解释道。

    “?”王慧有些疑惑:“怎么,一首歌都没记下来?”

    “谁知道。”

    ……

    含谨关好了宿舍门,手里拿着几张五线谱。

    “唔…已经七点半了。”

    她确认了一下现在的时间。

    倒也算不上多晚,就是或许是夏天的缘故,天显得格外的黑。

    从宿舍到演播厅需要经过一条小道,小道的两侧排布着路灯,只要有人经过就会亮起。能看见远处,学校门卫室的灯还亮着,在黑暗中明亮而醒目,这些都让含谨感到安心。

    右侧…是公共厕所吗?

    含谨注意到从小道的右侧走出来一个人,从轮廓能看出是一个女生。

    她很快走到一个路灯下,路灯亮起,明亮的光照射在她的身上。

    “啊,是姚欣……”

    路灯亮起时,姚欣下意识的躲开,她躲得很稳,看起来只是不太想接触光亮,而不是受惊。

    含谨顿时熄了想要与她一同走过小道的想法,因为在含谨觉得,姚欣很享受独自一人的感觉,不希望被人打扰。她走的很慢,含谨便一直坠在她身后一段距离,没有上前去。

    “遭了,遭了,社长要发飙了”。

    一个男生抱着一把长椅,从含谨身边跑过。

    这应该是一会活动要用到的吧。

    没过多久,一个女生搬着箱子从学校大门处走来,她看起来不像是大一的新生,应该是学姐,一副很着急的样子,叫住了离她不远的姚欣。

    “同学,请问……”她走上前问到。

    “嗯?”

    姚欣转头看了她一眼,又扫过她手里拿的矿泉水箱子。

    “那个…请问你有没有看到一个抱着长椅的男生经过?”

    或许是因为被姚欣的语气所感染,她已没有刚刚那样着急。

    “不好意思,没看见。”

    “谢谢,很抱歉打扰到你了。”

    其实姚欣看见大概也不会说,因为她知道当她告诉对方想要的答案时,对方一定会刨根问底,她不想与别人有太多交流。

    “含谨!”

    陈晨趴在二楼演播厅的阳台上,对一楼的含谨喊道。

    含谨听到呼喊,跑上了楼。

    “含谨,你怎么才来啊。”

    “啊…刚刚路上想了点事。”

    “好吧好吧,快走吧。”

    “活动没开始吧?”

    “快了已经。”

    含谨被陈晨拉着跑了过去。

    姚欣也走进了演播厅,但她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选择比较后面的位置,而是直接走向了第一排较靠边的一个座位。

    含谨注意到了。

    “她怎么坐在第一排?”

    “好了,现在有请钢琴专业第一的姚欣上台,带来她的表演,大家掌声欢迎。”

    在主持人发表了一通公式化且冗杂的演讲后,终于到了让学生们精神一震的环节。

    “诶,怎么这样,我正想说来着。”陈晨表示失落。

    含谨也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真是,也不知道叫我们来干嘛。”

    “就是说啊,这次钢琴代表肯定是她了。”

    “一会早点回宿舍吧,没意思……”

    周围时不时就传来这样的声音。

    弱者的借口。

    含谨平静地点评到。

    姚欣挺直了自己的背,努力让人感觉不到自己的不协调。或许是接触到自己最自豪的事物,哪怕没有穿礼服,也透着一种优雅的气质。

    陈晨和王慧坐在前面,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姚欣,感叹道:

    “哇!完全不一样。”

    “嗯,和她今天下午比起来根本就是两个人。”

    两个人……

    含谨不由得想到自己早上的梦,但很快又被姚欣的演奏拉了回来。

    这是贝多芬的《悲怆》奏鸣曲的第一章,开头是一段相当长的充满悲怆情绪的极缓板,后转为欢快但依旧悲怆的旋律,其中透着一丝坚定。

    “真美。”

    也许是因为姚欣的性格,含谨觉得她非常适合这首曲子,没有一点违和感。

    从远处就能够很清楚的看见,姚欣的手指在琴键上快速但并不凌乱地弹着,手法熟练而优雅,被她按下的每一个琴键发出来的声音都是如此动听。

    不知怎么的,听着听着,含谨内心也充满了悲伤,不禁留下了眼泪。

    “含、含谨?你没事吧?”坐在她旁边的陆忆然有些愕然,递了一张纸巾给含谨。

    “啊…没事…谢谢了。”

    其实也不奇怪,含谨很小就听过这首奏鸣曲了,每次听内心都会有些许波澜,她认为,一定是这首曲子的情感太浓厚,深深打动了她的内心。

    今天是她第一次听见现场版,还是如此优秀的演奏,情感充沛,手法娴熟。

    被打动,也就不足为奇了吧。

    ……

    “已经快八点了,他们的活动应该开始了吧。”

    杨帆走出学校A区,踮起脚看向对面那所艺术大学,很快又不再注意。

    他准备先去食堂吃点东西,再去操场跑几圈,准备明天的课程。

    “课程表是什么来着?除了两节体能课都没印象了啊……”

    杨帆一边小声自问到,一边向食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