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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几步路的距离，榛苓到了慕容府。门口的小厮没进去知会主人就放了行，大门敞开，几个婢子安静地走过，整个慕容府都静悄悄的。
来到他的房门前，迟疑了半天，榛苓还是放下了欲敲门的手。
“姑娘！”见不远处有个丫鬟路过，榛苓似抓住了救命稻草，压低声音喊了一声。
那丫鬟也算耳朵灵，闻声便往这边来了。
“姑娘有何事吩咐。”
“这是给你家公子治病的药方，你收好，一会儿交给管事的。”榛苓将方子递给那丫鬟，又放下手中的药箱，翻出一个小瓷瓶来，“慕容公子身子虚，那药性烈，若是吐了血，可服一粒。记住了，一日不可超过三粒。”
她一字一句嘱咐着，生怕那丫鬟搞错了，却未曾注意到房门早已打开。
“就这样了。你走吧，可别忘了。我也该回了。”榛苓冲丫鬟笑笑。那丫鬟垂着脑袋，不吱声也不准备走。
“怎了？”榛苓回过头，就见门口立着一人，面色苍白，乌黑的头发凌乱的披在后背，认真地盯着自己。
“慕容公子什么时候来的？”榛苓后退两步，向丫鬟道，“屋外风大，还不赶快扶你家公子进去。”
那丫鬟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就要上前。
“你来扶我好不好。”沉默了半天的慕容棠冷不丁来一句，那丫鬟知趣地退下了。
不好二字憋在心里，榛苓斟酌了半天，还是伸手扶住了他。
看他回屋躺下，榛苓瞅准时机提起药箱就往外跑，临走还不忘带上门，道一句“告辞”。
“唉……”没来得及挽留，她又走了。
又等了一月有余才等来她的身影。榛苓身着浅蓝色的罗裙，依旧提着那只药箱。
习惯性的问了问慕容棠的情况，诊脉后，她拿出了一把精巧的小刀。
“忍着点儿。”她抬眼看了看依旧虚弱的慕容棠，“这几天的治疗有点儿辛苦你。”
“无碍。”他笑了笑，自己撸起了袖子。
细嫩的肌肤被划开一道口子，伴随着一声闷哼黑红色的血液流出。
榛苓急忙拿出备着的盆接着，又从药箱中取出一个香包来。在蜡烛上点燃，浓烟滚滚。半碗黑色汤药稍稍一浸，见那明火消失烟雾渐消，她迅速将香包放在血口处死死按住。
默念几个数，榛苓松开手，神色紧张地看着那汩汩血液。渐渐的，黑红的液体里多了不少黑色的活物，不停扭动着，落入盆中后渐渐没了生息。
长舒一口气，她的功夫总算没白费。
“不过五日这蛊虫便可除尽，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熬不熬得过来了。”榛苓为慕容棠处理着伤口，看他面如死灰的样子，有些担心。
“你且放心，为了你，我也得熬过来。”
尴尬地笑笑，榛苓试图转移话题：“那个，你这病是如何染上的？”
“几个月前，我遇见了一个苗疆女子……”
这一听就知道是个风月债……
“慕容公子的私事岂能随便说与外人听，是榛苓唐突了。”榛苓急忙打住，“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你不是外人。”他低低答一句，再次抬眼时，只有一豆孤灯闪烁。
西北黄沙漫天，烟河村的人们收了晚饭的桌子，都准备睡了。
天边几颗启明星微亮，似乎是自那泛红的天边而来，有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拄着根木棍慢慢走过来。
她抬起头来，脸上写满了疲惫。“烟河村。”看着那不大牌子，她先是一笑，继而瘫倒在地，泪水顺着干涩的脸颊流下。
“那里好像有个人！”
她恍恍惚惚听见有人在耳边说话，却还是控制不住地散了这执拗地聚在一起的意志，深深睡了过去。
抬起沉重的眼皮，她粗略地看了看四周，只一个小姑娘守在床边，正专心缝着衣服。
叶柔嗓子干得冒烟，她坐起身来，想讨口水喝，怎料嗓子疼得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你醒了。”那丫头听见动静扭头就看见叶柔坐了起来，手摸着脖子，一脸难受。
像是懂了她的心思，小姑娘放下手中的事儿，转身倒了一杯水递过来：“水，给你。”她黑黑的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熟悉而亲切。
润了润嗓子，小姑娘帮着叶柔再次躺下。
“这就是烟河村？”她缓缓开口，双目无神。
“嗯。”那姑娘又拿起针线，一边忙活一边应到。
“你可听说过张翊？”
“他是我们的英雄。他很年轻，皮肤黑黑的，人老实，长得也结实。几年前，他来到烟河村，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一直跟着军队战斗，把沙匪赶得老远了。后来啊，朝廷召回了一大批人，他和另外几个人留下了。安宁的日子里，他会帮我们做些粗活，西边的王嫂子一个人带孩子，翊哥哥总是去帮她挑水砍柴。”
“村里年轻的姑娘多倾心于翊哥哥，有些嫉妒了就在外面胡说八道，弄得好不难看。可翊哥哥仍旧去帮忙，他有一块像叶子的玉，他说那是他喜欢的姑娘的。可……就在今年，沙匪劫了一行商贾，翊哥哥去了，再也没回来。大家都去找，但，我们连他的尸骨都没找到。我们对不起他。”
说着说着，小姑娘眼泪簌簌地往下掉。等她稳了稳情绪，抬眼看叶柔时，才发现她竟哭得更为伤心，衣襟都湿了大半。
“我叫叶柔，张翊是我意中人。”她哽咽着。
“我叫秀莲。对不起……”秀莲擦干了眼泪，黝黑的脸上多了几道红痕。
“成为英雄是他毕生所求。他是我毕生所求。”叶柔偏过头去，落日的光洒在她的侧脸，散乱的发鬓闪着银白色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