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常人看疯子

白草就这笔名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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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对疯子的第一印象,来源于爸爸妈妈的描述。他们会打人骂人,别人还对他们无可奈何,所以遇到最好绕着走。

    我们村也有一个疯子,他是姐姐的一个同学晴晴的幺叔。他们说他老婆和他离婚了,他会打他老婆。他发疯时,他的父母就将他锁在屋子里,只是每天去给他送点饭,因为之前,他会在路上打那些路过的人,一个人被他打出了血,他的父母只能赔钱。

    我见过那个疯子两次。

    第一次见疯子,是妈妈牵着我去田里,刚拐过弯,离他家大概20多米的地方,妈妈小心地跟我说:“前面那个就是晴晴的幺叔了。”我记得这个身份就是他们口中说的疯子,他也看到了我们,我很胆怯,不大敢过去,止步不前。他是一个普通人的模样,穿着也算干净整洁,看起来比我爸爸要年轻一些,很短的寸头。妈妈察觉到我的害怕,她和我说:“不怕不怕,我牵着你过去,等下他要是有异动,我们两个就跑。”我这才敢迈着极小的步子跟妈妈走,我们离他大概十米的地方,他突然说话了:“秀琴啊,去哪里啊?”就是农村很普通的打招呼。妈妈说:“昂,我们去田里放下水。”他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我们,我害怕极了,紧紧地牵着妈妈的手,生怕他会有什么举动。我们就这样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第二次见他,还是在他家附近,我一个人手里拿着两支荷花路过他家,他还是远远的就看到了我,我提着心往前走着,随着我的走动,他的脑袋也跟着转动。离他还有五六米时,我终于绷不住奔跑了起来,直到跑出去好远,才停下来看他有没有跟着我。

    我五年级的时候,姑妈的二儿子昭和哥哥第二次高考落榜。妈妈他们说,昭和哥哥可能精神出了点问题,一来可能是因为在学校被受到欺负,二来可能是因为高考的再次落榜。

    我和姐姐和妈妈一起去姑妈家去看昭和哥哥,我们在他家客厅坐着,但是他只有出过一次房门,路过客厅打了个招呼就又进去自己房间了。大人们说了些什么,我也记不清。

    后来听说昭和哥哥在精神病院待了两年。

    在我初中时,二大爹三婚了。他家在宁蒗,幺婶李香、周安、周康、姑妈周琴、昭和哥哥、姐姐、妈妈和我,我们一大群人一起去宁蒗参加大爹的婚礼。

    刚刚到宁蒗,二大爹百忙之中抽空来接我们,我们一大群人走在去大爹家的路上。忽然,我们听到昭和哥哥的声音,转头一看,发现他和两三个与他年岁相仿的青年男子在吵嚷着什么,我们有点不明所以。二大爹过去看,他让我们先在这里等着。离得稍微有点远,尽管好奇,可也听不到什么具体的,也不明白是发生了什么。等到大爹姑妈他们过来时,二大爹说:“没得什么事,走。”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夜晚,二大爹给我们打了地铺,姐姐和昭和哥哥各给他们安排了房间。半夜,我被周围嘈杂的声音和明亮的灯光吵醒,十分迷茫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到昭和哥哥、二大爹、姑妈在进进出出,其他人也醒了,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大爹还是和我们说:“没得什么事,快睡吧!”

    第二天我起床时才发现姑妈和昭和哥哥已经不在了,二大爹说他们先回家去了,昨晚昭和哥哥说有小偷,二大爹起来看发现什么都没有。大人们有时也在讨论,是不是昭和哥哥的病还没有好?

    大人们常常说,昭和哥哥一个老实巴交,腼腆内敛的人。姑妈常说,昭和哥哥特别听话,他小的时候要是家里来客人了,就会给人家端凳子上茶。妈妈说昭和哥哥太腼腆了,和她们说句话都有些不好意思。

    在昭和哥哥第二次高考落榜的同时,我开始常常在学校门口,会看到一个黑不溜秋,头发有一掌长乱七八糟的,下体就用一些破布衫像原始人一样围起来,光着脚的一个乞丐。他常常在菜市场,我们学校门口这些大街上游荡。我经常只是远远的看到他,某次我和妈妈说起来时,我才知道他是我的一个表哥。乞丐表哥是大姨妈的儿子,而大姨妈姚秀丽我也没见过她。

    二姨妈她们说,大姨妈姚秀丽是一个命苦的人,年轻的时候改嫁去了山东,前夫和儿子就留在了这里。她的前夫是一个有精神病的人,有一次竟然将房子一把火烧了,人也不知去向,乞丐表哥也不知去向。直到这年才开始看到乞丐表哥。

    最后一次得到大姨妈姚秀丽的消息,是她与二姨妈打电话。二姨妈姚秀莲和我们说了大姨妈的情况,她说大姨妈想回来,她要将耕地的牛给卖了,但是村里有两个年轻小伙似乎比较觊觎她的钱,她害怕把牛卖了后,她的钱会被偷。二姨妈说,她也不敢将乞丐表哥的情况告诉大姨妈,怕她伤心难过。

    姨妈她们常常会照顾乞丐表哥,有时看到他在附近溜达,就会给他饭吃。有时姨妈她们看到他在菜市场抱着一个烂南瓜在吃,妈妈说,像包包菜,白菜这些生吃可能还可以,但那烂南瓜的味道,不知道他是怎么吃得下去的。有一次妈妈在街上碰到他,就给了他20块钱,让他去买点吃的。后来妈妈后悔了,她说,给他那20块钱,他可能都不知道去买吃的,不如直接买一些东西给他吃。

    我的同学们也常常看到他,他们议论他的时候,我就默不作声。他们说他是个疯子,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疯子,只是常常远远的会看到他,驻留在他身上的视线,时间会长一点。

    我并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也会成为一个疯子,遭受那些眼光,成为别人口中被议论的疯子,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