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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三杀人?
杜九言面色也沉了下来,和桂王对视,他道:“走吧。”
“好。”
两人出门,桂王边走边道:“留一半人看门,其他人都跟着,把尸大父子喊上。”
蛙子应是,跑去喊人。
韩当和顾青三以及乔墨跟在后面,茅道士颠颠的上来,问道:“焦三杀人,倒有可能。贫道看他就不像个好人啊。”
说着摇了摇头。
跛子正从门外进来,桂王看着他,“擅离职守,这个月的例钱全扣!”
“好,”跛子点头,看着杜九言问道:“怎么了,这么多人出去。”
“蛙子来说,三爷在北城外高家别院,将高老爷杀了。”杜九言道:“报官的是高二公子。”
跛子凝眉,“他应该不会杀人!”
捕快根本不用明刀明枪杀百姓,看谁不顺眼或是有仇,整治的方法多的很,弄死的方法也多的很。
抓了个小偷塞他家院子里,然后再去抓,轻则一笔入账,重则弄死满门,不露痕迹。
“看了再说吧。”杜九言走在前面,桂王紧随其后。县衙靠近城中,他们要穿过小半个邵阳才能出北城门。
蛙子牵了马和马车,杜九言骑马,桂王则进了马车。
高家别院出邵阳往宝庆走的时候,隐约是能看得到屋顶的,拢在树林间,门前有池塘屋后有青山,两边栽种了瓜果和水稻。
“这风水,”茅道士站在池塘边上一脸嫌弃,“合着以为挖个池塘就是前有流水后有靠山了啊。”
“这死水一潭,不破财也要招灾。啧啧,天下的道士就没几个有贫道的本事。”茅道士一边说着,一边进了阔大的院子。
院子修建的很好,花团锦簇香气扑鼻。
穿过花丛,就是六间正房,正房后面还有罩院和厨房。
“大人,”高远约莫三十不到,普通的容貌皮肤有点黑,人看上去很冷静沉稳,“我父亲枉死,求大人做主。”
桂王问道:“人在哪里?”
“就在宴席室里,我没动里面的东西,大人请。”高远道。
桂王问道:“你一直在里面,还是偶尔进去的,为什么进去?几时发现的?”
“我一直在院外和人说话,后来听屋里吵架歇下来,我就想着进来敬焦三一杯酒,没想到就看到了我爹倒在血泊里,焦三坐在椅子。”
高远说着跑掀了厅堂左边的一间门帘,“就在里面。”
桂王颔首,吩咐蛙子,“你带人在院子内外搜查,仔细点。”
蛙子应是,吩咐大家去办事。
因为事情涉及焦三,大家都很焦虑。
杜九言一脚跨进门内,就看到被五花大绑捆在椅子上的焦三,他穿着捕快的袍服,胸前和右手袖子上有近距离喷溅的血点。
焦三神色有些恍惚,听到脚步声冲着他们看来,无喜无悲。
房间正中,是一张圆桌,桌子上摆着六碟吃用过的菜,炖鸡、炸鱼、红烧肉……还有两只杯子,靠外坐着的右手边放着一只青花的酒壶。
在桌子不远处贴墙放的罗汉床上,一个人男人倒在血泊里,面朝内……杜九言走过去打量,男人五十左右,皮肤很白身材略胖,粗短的脖子上割开了一道很深口子,所有的血都是从这里流出来的,浸透了他上半身的衣服。
男人死了,但眼睛是瞪圆的,似乎对杀他的人感到震惊。
“我、我没敢合上,怕破坏了这里。”高远道:“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来过。”
杜九言有些奇怪。
“你被他捆住的?”桂王问焦三。
焦三点头。
“我捆的。”高远道:“他杀了我父亲没敢逃,我进来的时候他就坐在椅子上,我就拿绳子捆住他了。”
那就是焦三愿意让他捆!杜九言问道:“三爷,怎么回事?”
“说了我自己都不信,”焦三很恍惚,“我什么都不记得,能记事的时候,高远就进来了。”
“九言,这个官司你要帮我辩,我肯定没杀人。”焦三道:“除非我刚才失心疯了。”
杜九言凝眉没说话。
“你怎么没杀人?”高远指着焦三,“不是你杀的,难道我父亲还是自杀。谁自杀我父亲都不会自杀的。”
桂王问道:“为什么你父亲不会自杀?”
“我父亲一生爱享受,游山玩水朋友遍天下。”高远道,“谁自杀,他都不可能自杀。”
这种伤口,自杀做不到,杜九言看向上前来查验的尸大,道:“仔细看看他身上有没有别的伤口,比如打斗的痕迹。”
“好。”尸大应是,带着施常阳验尸。
杜九言在房里走了一圈,跛子在看丢在桌边的,焦三的刀。
刀出了鞘,上面有血,鞘则放在罗汉床贴扶手的左边。
看上去就是左手抓刀坐下,右手拔刀,刀鞘自然留在了左边。
“是这把刀?”杜九言走过来。
跛子递给她看,“血迹不像是后擦上去的,这把刀应该是凶器。”
杜九言去问焦三:“一点都不记得?”
“不记得。”焦三道:“我和你说情况。”
杜九言点头。
“我和高德荣认识有七年了。这几年断断续续有来往,他常出门,最近这个月才回来,我知道后就打算来见他。本来打算迟点的,但正好前唐沟唐六来报官,说谢宝丢了,我就顺道来了。”
“我来的时候,在这院子里见到了七个人,高德荣,高远还有一个四个丫鬟,估计后院应该还有烧饭的婆子,几个我就不知道了。”
高远补充道:“这院子里今天加上我和我爹,有十一个人,大家都在后面,我没让他们走。”
杜九言打量了一眼高远,又和焦三道:“你继续说。”
“我们就在这房间里说话,后来丫鬟上菜上酒,我们就聊了一会儿。”焦三道:“后面的事情我就模模糊糊不大记得了,等清醒了就看到高德荣死在罗汉床上,高远进来,捆我的时候我也没反抗,这情况反抗了也没什么意思。”
“是我让他遣人去报官的。”焦三道。
杜九言问道:“你醒来的时候,房间里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你注意到什么?”
“除了死了的高德荣,就有只黑猫跑出去了,”焦三道:“除此以外没有人也没有和现在不同的地方。”
高远道:“是养了一只黑猫,养了好几年了。”
大家都很冷静,焦三因为懂所以不闹,冷静叙事。高远也很冷静,没有哭哭嚷嚷要报仇,求做主。
气氛很怪,不像是杀人现场,倒像是追悼会。
“大人。”尸大上来回道:“一刀毙命,凶器应该就是三爷的佩刀。身上暂时没有发现别的伤口,也没有中毒的迹象。”
“而且,杀人者是个常用刀的人。”尸大看了一眼焦三,“武功应该不错。”
焦三耷拉了肩膀。
桂王看着尸大,“有没有什么药吃了让人发疯杀人,自己却不记得,或者,能让人失去短暂的记忆?”
“草头乌,就是拍花子常用的药粉。”尸大道:“这种药粉吸入一些会让人短暂晕眩,但若是吃下去一部分,轻则晕倒重则死人。但有个特点,就是刚吃不久喂甘草汁或者饴糖水,就能立刻解毒。”
“听说中毒的人醒来以后,会不记得自己晕倒前后的事情。”尸大道。
焦三点头,“我刚刚也觉得是这个。可我要是中毒的话,那就只可能是高德荣,但他没有理由。”
“既然喂了解药,那你口中可有甘苦味?”杜九言问道。
焦三砸了砸嘴,摇头道:“没有,酒味倒还残留。”
“高德荣也没有中草头乌,能不能看出来?”杜九言问尸大。
尸大去看焦三的指甲和眼睛,回过头来又看过高德荣,“看不出来。”
那就是不确定高德荣是中毒后被人杀了,还是醒着的时候被人杀了?
杜九言去桌旁边,和尸大道:“银针能试读吗?”
尸大取了银针来,包括酒在内一一试过,并没有反应,他道:“不是所有的毒都能试出来。”
“闻闻口中,”杜九言掰开高德荣的醉闻了一下,除了酒气以外,并没有别的东西,她又闻焦三的,似乎有些甘腥味。
尸大也闻了,和杜九言低声道:“三爷这个气味,确实有些像,但是也说不好。”
杜九言看过桌上的炸鱼,点头。
高远在一边冷静地看着,转身出来和外面的丫鬟道:“你拿着我的名帖去西南讼行找郑因,就说老爷被人杀了,凶手是焦三,要请杜九言做讼师。”
“让他们速速找个讼师过来一起查办。”
丫鬟应是而去。
高远站在门口看着,包括刘县令在内,这里面所有人都偏向焦三,就算是查办案情,也是一起在推断有人陷害,而非是焦三杀人。
他要是不请讼师,这个案子定然会被他们糊弄过去,保不齐找什么人顶罪了。
“高远,”桂王吩咐高远,“将你家里所有下人都喊到院子里来。”
高远应是,吩咐另外一个小丫鬟去找人。
跛子出门去盘问。
“搜身,”杜九言指了指焦三的衣服,桂王拍开她的手,亲自上阵解开焦三的绳子。焦三帮着一起将身上所有的东西拿出来。
荷包里有一叠千两面额的银票,一共有五张。
“你的?”桂王问着。
“有一张是高德荣吃饭的时候给我的。”焦三目光闪了闪,“其他四张不知道。”
杜九言看焦三外套的血迹,确实是近距离喷溅的血点,至少她用肉眼看不出来问题。
高远在门口冷哼了一声,道:“焦三,你为何不提吃饭时和我父亲吵嘴,为何不提你就是来讹诈的?”
“吵嘴了?”桂王问道。
焦三咳嗽了一声,“吵了两句,声音很大,但我没必要杀他。”
“说这些没有用。”高远道:“今天就你和我父亲在房间里喝酒说话,除了你就是我们了。”
“我不可能杀我父亲,家里的下人就更加不可能。”高远道:“焦三,你要是弄成一副别人陷害你的架势就没意思了,是男人就敢作敢当。”
焦三道:“我为什么要当,我没杀人!”
“我请讼师了。”高远道:“就算你是捕快又怎么样,法网恢恢,你赖不掉的。”
杜九言看着高远,问道:“你律法意识很强,在西南读过书?”
“我早年考过,”高远道:“但没有考上。”
“焦三虽是捕快,但还请大人和各位捕快不要偏颇,秉公办理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