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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里有五个伙计,其中三个给客人称米,一个负责记数,有个一个长得比较斯文白净的站在门口迎客。
看到池非进来,站门口那个白净伙记立刻冷着脸喝道“出去,这里不是你讨饭的地方。”
“我不是来讨饭的,我是来应聘帐房先生的。”
“你来应聘帐房先生?开什么玩笑!滚,马上滚,再不走就揍你。”如果不是怕池非身上脏,那个伙记早就动手赶人了。
池非不想跟这种人吵浪费时间,忽然身子一低从他旁边钻了过去,然后往坐在里面的掌柜跑去。
“你这小畜牲竟然敢跑,快抓住他!抓住他!”那伙计一边追一边喊人帮忙。
这一叫,顿时引起了其他伙计和客人的注意。
“发生了什么事?”原本正在看帐本的掌柜被吵到,有些不悦地抬起头。
结果刚一抬头,就看到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小乞丐刚好跑到自己面前。
还没等掌柜发火,池非先是抱拳行了一礼,然后双眼直视对方以十分镇定的声音说“掌柜有礼了,小子并非乞丐,只是暂时落难京城而已。看到贵店在门口张贴了聘请帐房先生的告示,正好小子对算术略有天赋,故前来应聘。如有惊扰,请掌柜见谅。”
看这小乞丐说话条理清晰,用词文雅,显然是读过书的样子,掌柜不禁觉得十分惊讶,于是制止了想将池非强行带走的看门伙记。
重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少年,只见对方虽然衣衫褴褛,脸黄肌瘦,但脸跟手脚却洗得很干净,而且双眼有神,看人毫不却怯,的确不像是普通的乞丐。
“你真的会算术?”掌柜一边问一边仔细观察对方的表情,想看他有没有撒谎。
池非微笑道“假如我说会,掌柜您也不定相信。不如让我直接一试好了。”
“你想怎么试?”
“如果方便的话,掌柜你把这几天的营收帐本给我算一下就一清二楚了。”
掌柜想了一下,终于同意了。叫人把前天记数的帐本和算盘拿过来。
帐本和算盘送过来后,掌柜说“开始吧,时间是一柱香之内。”
“谢掌柜。”池非拿起帐本直接翻了起来。
看他只是一页一页地翻帐本,却完全没动过算盘,掌柜不禁问“为何不用算盘?难道你不会用?”
“不需要算盘,小子心算就可以了。”
“呲,吹牛也不打草稿。”那个站门口的伙计冷笑出来。
池非没有理会,继续一页一页地翻着帐本。
掌柜一言不发地观察着他。
不到五分钟,帐本很快就翻完了。
翻完后,池非又从第一页开始重新翻页。
这次翻得比第一次更快,不到三分钟就翻完了。
第二次翻完后,他把帐本放下,然后对掌柜说“一共是一百零六两七钱五十三文,请掌柜验证。”
掌柜把原本贴在帐本最后一页,但被他提前撕下来写有总金额的白纸从袖子里翻出看了起来。
在看清楚纸上的金额后,他不禁脸色一变,露出了十分震惊的表情。
竟然一字不差。
此时,离一柱香时间还有大把时间。
更关键的是,这小子刚刚翻第二遍的时候明显是在验算结果。也就是说,他可以更早算出答案。
这样惊人的心算能力简直就是神童。这怎能不让掌柜感到震惊。
如果池非知道他的想法,只能表示呵呵了。
他算哪门子神童,他只不过从小学过珠心算而已。
他这种水准,在现代真正的心算高手眼中别说葱了,毛都不算。
不过掌柜有一点倒是猜对了,他翻第二遍的时候的确是在验算结果。
因为机会只有一次,他不敢大意,必须要保证金额没有一丝错误,所以他又重新验算了一次。
学过珠心算的都知道,其实原理很简单,就是想象心中有一把算盘,然后用这个想象出来的算盘进行加减乘除的计算。
珠心算学得一般的人在算数的时候还需要用手指模拟打算盘的动作来辅助计算。
而真正学得好的人,一切动作都在脑中完成,已经不需要手指配合。池非就属于这类人。
由于完全省略了用手指拨算盘的动作,所以自然比真正用算盘的人要快许多。
虽然原理听起来很简单,使用起来也快捷方便,但珠心算就跟钢琴一样,需要从小练习,成年人想练非常难,算得上是童子功。
没学过珠心算或其他速算方法的古人,看到有人能够一下子从这么大量的数据中提取结果,而且对方还只是个十来岁的少年,自然会感到震惊。
看到掌柜瞪大眼睛看着自己,池非知道自己赌对了,于是故意道“如果掌柜还有怀疑的话,可以再考一下小子。”
掌柜摇摇头说“不必了,小兄弟的心算能力神乎其神,老夫佩服,佩服。”
算术跟诗词文章不一样,错一个数也是错,根本没有蒙混的余地。更何况他全程盯着,不可能有假。
此言一出,其他伙计和看热闹的客人都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个衣衫褴褛的少年。
知道这里人多口杂不宜详谈,掌柜把池非单独请进了内堂,还奉上茶水点心。
看了一下桌上的茶水点心,池非十分坦荡地说“不瞒掌柜,小子已经几天没吃东西。这些我就不客气了,希望掌柜不要见怪。”
对于他的坦然,掌柜笑了笑道“小兄弟请随意,不必客气。”
池非于是拿起点心慢慢吃了起来。
虽然他早已饿得不行,但他还是强忍着狼吞虎咽的冲动慢慢品尝着。
他很清楚现在还处于“面试”阶段,只差临门一脚了,必须保持逼格和风度,这样才能给对方留下好印象。
果然,掌柜看到这少年吃东西时动作优雅,从容不迫,一看就是出身良好极有家教的人,心中不禁又生出几分好感,表情也变得更加和蔼。
吃了两块点心解解饥火后,池非放下杯子说“掌柜有事请问,小子言无不尽。”
“那请问小兄弟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又为何流落京城?”
“小子姓苏单名一个真字,原本是景安府泊来县张家村人,父母叔伯皆为农人。小子是家中独子,自幼在村学读书。
然去年北方大旱,又有蛮夷侵境,致家中生计艰难。更有甚者,某日突然有一伙马贼窜入村中烧杀抢掠。
仅仅一天时间,包括小子祖父母、父母、叔伯在内,全村几百口人被马贼全部杀光。适逢小子当时正好进山采摘野果,这才逃过一劫。”说到这里,池非语气沉重,眼眶泛红,显得十分悲痛。
这份悲痛当然是池非表演出来的,虽然他也很同情苏真的遭遇,但他毕竟不是本人,无法感同身受,只能做一下临时演员。
这些表演是必须的,因为苏真的身世如此悽惨,如果当事人在说起这段经历时表现得无动于衷,要叫外人怎么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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