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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骑校尉,为北军五校之一,隶北军中候,手下无丞,有司马一人,掌领宿卫兵,吏员一百二十七人,领士七百人。
对于越骑营成员组制,自古有“越人内附以为骑”和“取其材力超越也”两种说法。
越骑校尉掌越骑,在汉初皇家定营中编制之时,用这个名字想表达的意思,确实是有专有的指向性,那个时候的越骑确实是‘真真正正’的越骑之士,越地归附,收其精壮者以为猛骑,在某种程度上和胡骑、羌骑一样,彰显的汉朝海纳百川,收服四夷的伟大。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越骑’二字的单一指向性已经消除,在王莽时期,越骑营更是已经成为了‘禁军’‘宿卫’,而到了刘俭所在的这个时期,越骑营名字的意义,其标准的指向性既‘取其材力超越也’,而非用越地骑士组成的军团了。
也就是说,现在这个时期,越骑营名字的意义指的是以骑勇之术而出类拔萃的营盘,‘越’字的涵义变成了‘超越’,而非泛指简单的‘越骑’二字。
今日是刘俭第一天上任,他带着羽则一同越骑营的驻扎之地。
路上,羽则和刘俭闲话家常,谈起了越骑营。
“少君当了越骑校尉,想要如何管理此营?”
刘俭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问羽则道:“依羽兄之见,我该如何?”
羽则忙道:“某岂敢教少君做事。”
“没事,你跟随我伯珪兄多年,久在边郡大户之中,见多识广,对于军中之事自然有你的独到见解,我虽然参与了征伐鲜卑的战事,但也不过是跟着卢师学习打仗而已,论及治军的经验,可能还真不及羽兄,还请羽兄但说无妨。”
羽则见刘俭如此礼贤下士,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若是边郡之屯,尚还好说些,只是这越骑营乃是京畿宿卫之营,当中龙蛇混杂,别的不说,若是想要掌控,却属不易。”
刘俭看向他:“还请细言之?”
羽则道:“我大汉京畿诸营骑士多出于金城、陇西、天水、安定、北地、上郡一代,是为‘六郡良家子’,为精骑之士,这些普通的骑卒入宿京师,虽然有些人也是如同羽林郎一般是为子承父业,跟好在根基不深,倒也无妨大事,关键就在于营中的这一百二十七名吏员。”
刘俭闻言笑了:“是啊,我也想到了,北军五营,每营只有骑士七百人,但吏员却有一百二十七人,这个数量的佐吏,足可管理万人之军了。”
羽则毕竟是在辽东公孙氏待过,有些事他多少所有耳闻。
“少君说的是,北军五营宿卫京畿,当中充做骑士的良家子虽有代传之嫌,但人数不多,尚可处置,但是管理营中的吏员却有三分之一如羽林郎一般代代相继,又有三分之一为朝中诸官显贵亲属,又有三分之一乃是当时宦官所安插之人。”
说到这,羽则低声道:“毕竟,北军五营身负重责,不论是陛下还是旁人,都不可能只在营中仪仗一个校尉,对于陛下而言,监管五营的北军中候,比校尉更值得信任,而对于阀阅之门而言,百余吏员之中,也需要有他们的亲信。”
刘俭点了点头,他也大概明白羽则的意思。
自大汉昔年九月兵变,王甫等人诛杀窦武陈蕃,即使已经过去了十四年,但当年政变的教训和警醒,依然深深地烙印在现在雒阳诸人的脑海中。
纵然不能把持各营,但也一定要在诸营中尽全力安插一些自己的势力。
为何说北军五校‘位重职闲’?多少也是因为这个道理。
“听羽兄的意思,我想一个人完全执掌越骑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若是边郡之屯,少君莫说要执掌这七百人,便是七千也不在话下,但京中的屯营,多少就有些复杂了。”
刘俭点了点头,他承认羽则说的并没有错。
其实执掌不执掌这支越骑营,对他日后的发展并没有什么决定性的作用,只不过……
这毕竟是他第一个武官高位,秩比两千石,手下掌管一营,朝廷替他养这些人。
他不想浪费了这份资源。
越骑营中的那一百多个吏位,皇帝能用,宦官能用,阀阅世家公卿能用……他为什么就不能用?
东汉建国后,内地郡国不设常备兵,唯有包括幽州,并州,凉州,交州等三十六个边郡下设郡兵,一郡之兵越为数千,三十六边郡合计十余万人,再加上度辽营、渔阳营、黎阳营以及部都属国的兵力,全国可征发的兵力应在二十余万。
这二十余万的军士之中,怎么可能会没有长于兵事、雄烈英武的英杰将才!
若是能通过自己现有的权力,调几个入京协助自己同掌越骑营,那在某种意义上讲,不但可以分摊自己在京中管军的压力,同时被刘俭调入京中任职的人,在一定程度上,便也算是他的故吏了!
而且黄巾起义马上就要到了,北军五营也有参战,别人他不能管,至少越骑营在这最后的准备期间,不可惶惶度日。
……
刘俭带着羽则来到了越骑营点视,迎接他的乃是越骑营中司马以及一百二十七名吏员中的五十五人。
越骑营的司马姓成名浮,冀州安平人,任越骑营司马三载,在曹破石掌管越骑营的时代,他就一直以司马的身份辅佐曹破石治理越骑营。
曹破石是个不成器的,平日少有理会营中诸事,故而营中大部分的军务皆在此人手中。
只是见了这个成浮一面,刘俭就知道他必须要弄掉此人。
对方的态表面恭敬,可看着刘俭的目光,却让刘俭感觉有些不舒服。
这种目光别人或许觉得没什么感觉,但刘俭太熟悉了。
前世在职场混迹,他从最底层开始干起,凭着高情商和果敢进取的业务能力,成为了董事长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单挑一个部门。
当然,能够做到那种程度,除了过硬的业务能力外,肯定多少也要靠着去踩别人才能做到!
阳光与黑暗,在这个世界上一直都是并存的。
这种外表谦恭,内心暗藏其他的眼神,刘俭前世见的太多。
但按道理来说,他如今已是天子皇弟,又声名满于雒阳,但凡是个有点眼力见的人,就知道自己不是一般人能够惹的起的。
对方的身后应是有后台的。
不过,人不遭嫉妒是庸才,心理素质超好脸皮也足够厚的刘俭,对成浮只是报以微笑。
随后,刘俭开始按简牍名册点卯。
一百二十七名吏员只来了五十五人,而且还是他这校尉上任的第一天。
他自然要明白个中的原因。
点完卯之后,刘俭开始询问成浮:“成司马,今日乃本尉首日就任,营中七百骑士暂且不论,包括司马在内的越骑营诸佐吏并未齐至,这是何道理?”
成浮不卑不亢,道:“回校尉,越骑营的职责有四,一为戍卫京师,兼任征伐,二为协助羽林,宿卫雒城,三为配合四营,每月六次演武,四为听命中候按期仪仗,以显汉威,五有各营抽调将士轮期巡查司隶诸县,诸佐每月都有军务在身,有的在皇宫,有的在京郊,无法抽身,故来不齐。”
“哦。”
刘俭状若恍然地点了点头:“我闻北军五营将士平日除了操演之外,皆职责清闲,如此看来,是本尉弄错了?”
成浮躬身抱拳,道:“京畿内外,对五营之事多有谣传,大多不实,还请校尉勿要听信流言,需眼见为实才是。”
“听汝话中之意,五营将士轮岗替换,按期分配,已属常态,如此本尉不论何时来营?都是不能全聚属吏了?”
成浮垂头回道:“营中诸事,一向如此,曹校尉在任三载,亦无法于一日之间得见全营诸吏,这都是正常的。”
正常?呵呵,这是摆下的道才对吧。
“原来如此!”
刘俭恍然地点了点头:“那不知适才你所言,平日里拱卫京师、宿卫雒城、轮巡司隶这些兵务,曹校尉往昔都是如何下达的?”
“曹校尉一军之长不管琐碎诸事,军务调动,历年来皆由末吏以及诸佐替校尉分忧。”
刘俭眨了眨眼:“事都是你们干,那曹校尉往日在职时,又负责何事?”
成浮很是认真地道:“校尉乃一军之主,不管细节,只是总揽大局,抽查验军……哦,对了,五营用度皆出于太仓,然太仓历年来财帛短缺,收支入不敷出,每月应给诸营的补给十成中最多也就能给足六成,五营校尉需常结伴往大司农处为营中儿郎索取军需用度,且彼此之间还互有相争……三军将士一日两食用度,皆依仗于校尉,此乃一营大事,非得校尉亲自出面于大司农不可。”
刘俭一挑眉:“我一营校尉,就负责这事?我到底是越骑校尉还是尔等之粮官?”
成浮闻言有些愕然,听刘俭的语气,好像这事根本就不算事儿?
“校尉,越骑营戍卫京师,几无战事,只有每月例行调换,甚为简单……如此难道营中诸士们的口粮和月秩,不应是最大的事吗?”
成浮说话依旧客气,但刘俭听出来,他此言多少就有些带节奏的意味了。
果然,听了成浮之言,那五十五名佐吏也纷纷谏言,请刘俭不可小看军中粮秣之事,太仓每个月对五营的拨付就是那么多,一旦争的慢了或取的不及时,就很有可能致令营中将士们所得少于其余四营,诸士们的心中不满,恐会惹出事端。
“咣!”
就在众人谏言之时,随着一声巨响,帐内适才还在七嘴八舌的一众属吏,皆安静了下来。
刘俭将腰间的佩剑拔出,重重的放在了面前的桌案上。
一时间,账内鸦雀无声。
适才还是满面笑容的少年郎此刻突然翻脸,眼中凶光毕露。
要知道,刘俭是善武之人,而且还参加过北伐鲜卑的战争,算是在死人堆里历练过的。
在场的属吏虽皆属越骑营,但多年来只是拱卫京师,未曾参与一战,在燕赵男儿如野兽般的逼视下,一时间皆没了气势。
刘俭冲着成浮勾了勾手指:“过来!”
成浮看了看刘俭放在桌案上的剑,有些心惊肉跳,但在对方的审视下,却也不能不上前。
他小心翼翼地走了刘俭的桌案前……
“校尉还请莫要动怒……”
话没未说完,便见刘俭从桌案上直接拿起了长剑,把剑身搭在了成浮的肩膀上。
虽知晓刘俭不会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但面对触脸可及的利刃,成浮心中还是充斥着说不出的紧张感。
“校尉这是作甚?”
刘俭轻轻地用剑身在对方的肩膀上来回摩擦,低声道:“记住,本尉不管曹校尉原先是如何掌管越骑营的?但越骑营从今日起由本尉执掌,所有的规矩都要改!明日,我要在这个营中,见到所有的佐吏,一百二十七人不许缺席一人,谁不来,谁卷铺盖走人,懂么?”
成浮阴沉着脸,低声道:“喏。”
刘俭转头看向帐内其他人:“从今日起,越骑营中的所有人事,所有的演武,所有的宿卫轮岗,全都由本尉负责安排,至于问太仓要粮之事……成司马,就由你按时去问大司农要,本尉不管你用何法,必须要到越骑营度支的八成!少一石米,给你一军棍,一百石,就是一百军棍,懂吗?”
“喏……”
“大点声!”
“喏!!”
“很好,你们可以下去了,另外,把营中七百人的所有履历拿过来,本尉要逐个过目!”
“喏……”
“大声点!”
“喏!!”
一众佐吏下去之后,刘俭转头看向羽则:“羽兄,如不出意外,今夜下卯,那成司马必会去寻他幕后之主,你帮我盯紧了,看看他找的是谁。”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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