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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在印度教中的崇高地位,使得耍蛇业长盛不衰。但蛇毕竟不是哪儿都有,加上防蛇咬、驯蛇都需要经验,因此久而久之,耍蛇业成为一项子承父业的世袭行当,一代代流传下来。印度“耍蛇人”大都住在蛇类出没的地方,险恶的环境让他们从小就习惯了与毒蛇为友。在他们驯养下,令人毛骨悚然的眼镜蛇、蟒蛇,无不俯首听命。
随着时代的发展,这一古老技艺逐渐面临着失传的现状,印度街头耍蛇人越来越少。偶尔出现,也只不过是年老艺人在街头吹出诡异的笛声,几条没精打采的毒蛇从筐篓里钻出。如果发现有耍蛇者身边陪同着年轻女性,据说这是耍蛇人在为女儿挑选丈夫。
遇到这种情况,游客们最好不要搭讪或者接近……
印度湿热的空气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即使是绿树成荫的山野,躲藏在树影里的草地也升腾着丝丝热气。
月饼擦了擦额头细密的汗珠,从背包里摸出瓶矿泉水喝。不远处,是一片荒弃已久、不知道建于什么年代的古建筑群,只能从残破的墙壁依稀体会到往日的荣光。他扬了扬眉毛,仔细观察着地势,眼中讶异的神色越来越浓。
这片古建筑群三面环山,山势左右高中间低,远看像是“凹”字。西边乱石嶙峋,隐隐能看出是条干涸多年的河道。北边杂草丛生的树林,最细的树也要两人合抱,树龄都是千年以上。不知是人为还是天然,整片树林长成了正方形,把建筑群完全遮挡在树荫下。
正当月饼沉思时,树林里传出奇异的笛声。循声而去,在树林边缘,头缠纱巾、披着白襟的黑瘦中年男人,盘腿坐在野草中吹着笛子。
奇异的笛声缓慢悠扬,似乎有种荡人心神的蛊惑感。不多时,随着草丛里窸窸窣窣一阵乱响,野草如同潮水般倒向中年男人,几条色彩斑斓的毒蛇从草丛中钻出,随着笛声扭动着身体,高高昂起脖颈,“嘶嘶”吐着信子,爬上中年男子的膝盖,钻进白襟,从肩膀爬出,盘上他的脖子,蛇信舔着他的脸庞,侧头听着笛声。
不多时,中年男子被无数条毒蛇盘绕,看上去恐怖异常。忽然,笛声停歇,他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旁边造型古朴的瓦罐,叹了口气,嘴唇发出刺耳的“呜呜”声。
群蛇似乎受不了这种怪声,受到惊吓,纷纷从他身上落下,钻入草丛中四处逃窜。
“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能遇到印度耍蛇人。”月饼扬了扬眉毛,大感兴趣,“有幸看到传说中已经失传的手艺,真是幸运。”
“这一行太危险,收入又少,全印度已经没有几个人精通这门手艺了。”中年男子把笛子别在腰间,露出雪白的牙齿笑道,“我叫佩森,认识你很高兴。中国人?”
“是的。”月饼双手合十,微微鞠躬还礼,“我听过一些传闻,耍蛇者必须是子承父业,而且刚出生时,父亲会亲手在他身上滴下几滴蛇的毒液,让他熟悉蛇性。不过我觉得这倒像是……”
“诅咒,对吗?其实这并不是诅咒。”耍蛇人拍了拍身上的杂草,拎起瓦罐向树林深处走去,“如果你能够进入那片建筑群,我会在里面等你。”
幽静的树林让人感到一丝莫名的恐惧,间或几声鸟叫倒像是印度传说中的“鬼鸟”莫卡招魂的声音,月饼叹了口气:“南瓜,要是你在就好了。这片古建筑群,根本不是什么宫殿,而是按照中国风水布下‘阴尸煞地’的墓群。不知道里面封印着什么样的怨灵。看来我要自己琢磨怎么进去了。”
密林深处的建筑群前,月饼取出口中的槐木片,倒了捧矿泉水洗掉涂在眼皮上的香炉灰,伸出手顺着纹路摸着竖立在墓群深处一面残缺不全的古墙。
古墙由整块山石凿成,纹路缝隙里长满了苔藓。月饼小心地用瑞士军刀抠掉苔藓,一幅幅雕刻古朴的图画清晰地显露出来。月饼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眼前的图画虽然第一次见到,却有种很奇怪的似曾相识感。
“见过?”佩森从石墙后闪出,“没想到你居然能走进来。”
“既然是墓群,把自己装成死人,就可以走进这‘阴尸煞地’。我也是想了很久才明白其中的玄妙。”月饼对着佩森呼出一口烟雾,缓缓飘到他的面前,“这些图画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我想不起来了。”
“既然你能走进来,说明‘昆达利尼’接受了你,跟我来吧。”佩森耸了耸肩,脖子上堆积了一层厚厚的皮褶。
月饼突然向前一跃,掐住佩森的脖子,把他摁在古墙上。
“你的体温冷得不像正常人。”月饼手指渐渐用力,“再熟悉蛇性的耍蛇人,也不会任由没有驯化的蛇爬到身上,除非他也是一条蛇。刚才我喷了一口烟雾,飘到你面前的时候根本没有改变形状,说明你没有呼吸。”
佩森诧异地笑着,丝毫没有因为喉咙被卡住而呼吸困难,反而扭动着脖子,居然把头转到身后,留给月饼一个包裹着头巾的后脑勺。
佩森的身体跟着反方向转动,因为脖子的扭动,说话的声音像是被掐着脖子的鸭子沙哑的叫声:“小看你了,你猜对了一大半。不过这么做似乎不太友好。”
月饼闻言松开了手,佩森身体已经转了过去,自顾自向前走着:“这就是我们从孔雀王朝开始就承载就的命运,我不会伤害你的,跟我来吧。”
月饼迟疑了一下,扬着眉毛笑了笑,跟着佩森绕过古墙。
古墙后是一片在印度很罕见的桃树林,桃木的特有香味浓得如同化不开的蜜,厚厚的树叶踩在脚下,柔软舒适。月饼折了根嫩绿的桃枝,咬在嘴里,始终和佩森保持三米左右的距离,不紧不慢地走着。走了不多时,月饼眼前豁然开朗,平整的开阔地对面,是如同刀削斧劈般笔直的山壁。
闪电状的裂缝把山壁分成两半,佩森穿过开阔地,停在缝隙前郑重地说:“你不是第一个来到这里的人,但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是第一个选择走出这里的人。”
月饼琢磨着这句话的含义,摸了摸鼻子,笑了:“那我就进去做出选择吧。”
“哈哈!”佩森也笑了,闪身挤进山缝,“那就让我看看你的选择。”
山缝极窄,横突的石笋锋利异常,月饼小心翼翼躲着石笋,走了几十米,缝隙越来越宽阔,前方突然变得开阔敞亮,山风吹过,夹裹着孩童的欢声笑语。
佩森已经穿过山缝,大喊了一声:“我回来啦!”
月饼紧跟几步,终于看到了山壁后面的洞天。
听到佩森的呼喊,许多人围了过来,用月饼根本听不懂的话聊了半天。佩森边聊边指着月饼,好几个小孩子躲在大人身后,探着小脑袋好奇地偷偷瞅着。
不知道佩森讲了句什么,人们纷纷和他双手合十告别,佩森指着一间草屋:“那是我住的地方。”
两人在草屋中盘腿对坐,村落里祥和安静的气氛反而让月饼眉头紧锁:“你们是……”
“你看出来了?”佩森苦笑着点了点头。
“在中国,古代的皇帝为了死后遗体不被侵扰,都会大兴土木,在坟墓里设下重重机关,”月饼声音微微颤抖,“还会专门指派亲信部队世袭守陵任务,享受最高规格的俸禄,这种人在中国被称为守陵人。但是,谁也不能保证守陵人后代的忠诚程度。于是在秦朝,秦始皇从方士徐福那里掌握了一种……”
“既然知道,何必说出来呢?”佩森似乎不想谈这个问题,“没有真相,就不会有烦恼,正如我们耍蛇人的命运。下面这个故事,你可以当做故事听。”
“我听得故事已经很多了,”月饼伸了个懒腰,“希望这次不要叫我失望。”
“这是前几年发生的事情……”佩森舔了舔嘴唇,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