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乱象,无止的路

独行者大白鹅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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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怜子。”她握住了她的手,“给我拿壶烈酒来。天冷,我想吃。”

    “是。”

    “还有,叫郑念初来。”

    姒不喜郑念初,是整个山洞的妖都耳闻目睹的事情,这个节骨眼上受了刺激的姒居然第一个想起她来。怜子心有疑问又不敢追问。没有妖想做第二个清羽。

    郑念初到时姒已经吃上酒了,不是小酌一杯,是一壶拿起来往嘴里灌,身体不是她的,没了再去找新的,向来自私自利活着的姒活的随兴。

    “主人。”她卑微的迎上去,欲夺下她手里的酒壶,装出担心的样子,姒毫不领情。

    她朝念初一脚踹去,“滚开。”

    “夫人,您忘了是您叫怜子姐姐唤我来的。”

    姒这才想起来,山洞闷热,她又吃了太多酒,实在有些透不过气来,整整五年她不得不逼迫自己监视九虚用过的脸,只要一刻那女孩张狂,便是虚回来了。冰冷守礼的郑念初身上没有虚的一点影子,不是偶然致命的邂逅,姒压根不会把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我给你出个主意。”

    姒刻意勾起念初的兴致,她慢悠悠的爬到她身边,将头整个的埋在她的大腿上,这个虚伪做作的女子令念初很恶心,她的身上有一万只虫子在爬,甚至她恨不得回去撮三天三夜澡。尸体的腐臭味和新鲜人被杀血从毛孔里一滴滴的洒出来。

    “您说。”她嘴角抽动,咽下了恶气。

    “找去郑家,说你是阿初,常菊凝给你个住处,不过以我对人类的了解,脸蛋一模一样是毫无用处,心不一样,嫌恶的眼光会杀了你,你这个小丫头,在物欲横流的社会上,活不到第二天。”

    她点点头,随即摇摇头,手不安分的托住姒的脸。“主人,您说的对,您是不是经历过才有这么深的感触,这算不老不死不灭的妖婆对下人的谆谆教导么。”

    “啪嗒。”一巴掌无情的落在郑念初的脸上,奇怪的是姒并没有摧毁这具躯体的想法,率真直性略微话语毒辣的郑念初身上重新有了虚的影子。

    “虚……你回来了。”她激动的抱住了郑念初,嘴里疯狂的喊着刺耳的一个字“虚”,一个词“九虚”。

    “你可知道我等你多久。”她些许生了醉意,迷迷糊糊完全不晓得自己讲什么去了,这一刻的姒带头做了个双标的人。“你明明讲过你不会在那个孩子身体里待很久,我却等了足足二十七年,我好害怕。”

    我从街上把她捡回来便是相信她还在,虚定能回来,哪里有个躯体活着,三魄灭掉的道理。

    “夫人,夫人。”

    姒睡着了,在郑念初的怀里。这是郑念初第一次这么近面对长生人,被人抛弃,不得已披上九智灵狐仆人的姒,心里永远藏了虚的位置,在无人能触碰的地方,一直追忆。

    ~

    把刀刺进心脏,我过去的屈辱全部能洗净,从此四四方方的小铜镜前面不会有令一个女子的模样,这个始作俑者该有和她一样的下场。

    她拿着断刃,颤颤巍巍。从记忆彷徨反复到逐渐清晰开始的这五年中,她的脑子里总出现一只双目青冥的狐狸,那狐狸蛮横的夺走了她的身体,去了一个温暖的家,认识单纯美好的女子,而她却如一桩枯树,再无逢春的可能。

    若不是在街上乞讨,她又怎么能绊了姒的路,怎能挨了不人不鬼的姒一巴掌,被当成虚的半替身回来。被逼着讲属于虚记忆中的故事,她强忍住眶里的泪水,逼迫自己接受过去的便过去了,那只碍眼的狐狸不会回来,只是强迫,越是难忘。

    醉酒尽显憨态的姒,随意的躺在山洞地上,抱着一副撕成两半的画,梦里叫着“虚,别抛弃我。”这样的蠢话。郑念初明白这是自己能下手的唯一机会。

    “刀刺进心脏无用的话,便用摄魂铃。”她记住路摊上算命者的提醒,听说九智灵狐虚将自己的半魄给了于她有恩的人类,那半魄可被铃铛声摧毁,失去虚庇佑的姒,根本没有能力保住从别人手上抢来的皮囊。

    “最终,你们可以死在一起,当庆幸才是。我这就送你去见她,在地狱你们抱头痛哭,岂不美哉。”她的刀直直插下,那副画突然发出微弱的青色光芒,郑念初失去控制刀的力气,小小的断刃在空气中徘徊,眼看离姒的心脏越来越近的位置,她使出了全身力气,预备背水一战,今日便是虚的幽魂来了,亦不能阻挡我。

    “九……虚。”她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出现的女子,她用双手抓住了自己的刀锋,刀锋上滴溅青色的血液。她恍然大悟,本该离开的九虚藏在了姒的身边,并且以她的方式保护她。最后只剩下一点残魄,你也要护住她,她心里叫嚣着,微弱的意识如何与人类生命力斗,不过是笼中待宰的鸡鸭,负隅抵抗罢了。

    “摄魂铃!”

    虚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郑念初手上拿着的铃铛,最终她一时犹豫放过的人类会践踏她的善良,假装拥有她的记忆,伤害她在乎过的人。

    她实在太弱了,没有能力从那丫头手上夺回铃铛,甚至一不小心把它敲响,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

    我早该想到,十年,二十年,你们人类不会放过我。尽管我害的是想要我死的人,只要我在世上呼吸,只剩一口气,寒音那伪僧,缘那薄情寡义的妖狐便想勒住我的脖子,扔我至半空,看着我闭上双眼,不再醒来~

    “把它交给我。”

    她伸出若隐若现的手,示意郑念初道。

    受了这么多苦的郑念初当然不会就范,她猖狂的笑着,肆意的辱骂只剩半魄的九虚,眼前的女子无论曾经多么绝色,无论手上染了多少血,只要她失了时运,命运便不会站在她那边了。

    “我少时听外祖母讲过九智灵狐虚是多么的本事,玉泷外婆一直会在九智山阴暗的枯水沟渠里等你去见她,听你构思外面的世界,纯真的眼睛那么渴望,祈求跟着你去漓城看看,你却卖了她。你是只恶狐,没有心,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放逐她,让我寻氏失去缘的庇佑,九虚你打个好算盘。”

    她会心一笑,不愧是她呆了这么久的身体果然还是有些长进的,她从不介意认下一切罪恶,反正她的生命同烧尽的蜡烛,“油尽灯枯”,恨她的,死时可瞑目了。

    “是我做的,郑念初我没看错你是个合格的躯体。”

    这算是夸赞吗?郑念初心里的怒火燃烧起来,她并不恐惧九虚的力量,罪孽之狐背负血债,九世必会被惩罚,现在寒音的摄魂铃在她手里,自个完全没有恐惧的必要。

    “我送你……去见杳小白……可。”

    “你身体里有我的残魄。”九虚当即打断了她。

    不出意外的事,郑念初脸上并没有刻意掩盖可能出现的恐惧,简而言之,那丫头一丁一点也不害怕。“我知道。所以我接近了你的姒,这个活了百年的女子,妄图以为留下我,能为你招魂呢!”

    “现在,你可能完全没清楚我留下你要干什么。”郑念初脑袋钻心的疼,一阵青色的光划过,她双瞳发出冷悚的青色,九虚回来了,再一次,借助了那个身体。她嘴角勾起耐人寻味的笑,周围的景致完全转冬,深幽的九智山谷继而归来。

    “郑念初,即便到死,你也夺不回你的身体。”她左手搭在心口,默念了几句咒语,仿佛在超度她害死的亡魂。鬼魅者有心来,伤心泪进,无心返。“我带着你去九智山沉冤河往生,你不该起动我东西的邪念。”

    她屈膝半跪,悄无声息的抚摸着姒的脸庞,一张属于别人的脸生硬的配在姒身上,执着的伤让姒刻意远离人类,但又是为了守住一丁点的希望,她留下了郑念初。

    “姒~那日我认出你了~只是过的这么狼狈,我真是不敢认承,从此忘了我吧,穿红衣的你在冬日缓缓归来,是我见过最美的一道风景线。”她微微仰起头,“不过……黑衣更有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