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芒种之日,螳螂生。
敬安伯终于要嫁女了!
消息火速地传遍了北雍的大街小巷,平阳郡主素来端庄娴雅,皇后赐婚多年,至今也未见有人娶亲。
雍城里尚未婚娶的男人们,哪个不曾蠢蠢欲动?争破头地想着有没有机会接近美娇娥,然而谁能从大小双雪的手里讨到便宜?
谁不是被打出敬安伯府的?
传言,平阳郡主早已在宫中完婚,并诞育一双麟儿,与夫婿过着幸福生活,如今完婚只不过是为了圆了伯府两老,想看着女儿披着嫁衣出阁的念想。
不过,令人看不懂的是那冠盖云集的送嫁现场,差点没将敬安伯府给挤爆的人潮又是怎么回事?
什么时候平阳郡主竟有来自四国各方的朋友了?
雍尧两国世代交好,多来几个西尧的公侯不意外,可是……又是什么时候交的好?没听说啊!
楚越来的达官贵人就更不理解了,敬安伯怎么回事?交友广阔到这种地步?几人全都身着锦衣华服,气宇轩昂,卓尔不凡,一看就知道来头不小。
更令人费解的是,敬安伯居然请得动君子笑的掌柜,穿梭其中帮着应对宾客又是怎么回事?
迎娶的花轿来到伯府门前时,更引来了一阵哗然……
两侧街道居然同时来了两位新郎官?!
一位是隽逸脸庞泛着与生俱来的矜贵傲然,颀长健硕的身躯跨坐在风尧军的军马之上,眼底尽是不可一世的睥睨,带着八抬大轿招摇过市,轿上徽记已被眼尖的人认出是西尧摄政王府所有。
一位是五官深邃分明的豪气面相,锐利眸光里带着几分狂野的之色,身材倜傥伟岸,领着凋琢华丽的八抬花轿,潇洒地策马过市,已有人认出那是个皇族世家都想攀扯关系的寄乐山裴家啊!
街市上的吃瓜群众差点耐不住性子了,随着锣鼓喧天的迎亲队伍,全往敬安伯府挤了过去,都想知道伯府该怎么解决两个新郎抢亲。
几位看似新娘亲朋的友人开始拦门下婿的催妆游戏,西尧来的几位傧相玩得挺尽兴,门外看客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两位新郎竟全被迎入了伯府!
一阵哗然之后,众人交头接耳地争相讨论,全都想问敬安伯有两个女儿?
后院各处结着红绸,映着后园池畔旁的灿若云霞的石榴花,花红似火显得格外喜庆,尤其那极好的寓意,众人满心全是欢喜。
小雪送走绞脸的吉祥婆婆后,开始为新嫁娘打点妆容与衣着,人来人往的珠玑苑里,不时传来欢声笑语,吉祥话更是接二连三地来。
数只栩栩如生的绒花凤冠覆上的刹那,姐妹俩偷偷交换了个神色,全是松了口气的模样。
庆幸黎颖小嫂子没有偏心,真的花了大半年的时间制作了两顶轻盈的绒花凤冠,要是沉重的金银玉头面,只怕送亲遥远的路程,她俩的脖颈都废了……
披上掺着金线绣出的金凤嫁衣,红着眼眶等在一旁的夏榕心里百感交集,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能为女儿们亲自送嫁啊!
还没来得及跟女儿说上话,没有半点拦门作用的施宥,已经领着两个姐夫来抢人了,敬安伯俩老只能哑巴吃黄连,说了几句劝勉夫妻相处之道的吉祥话。
随后新娘们各自上了黎祈与施宥的肩背来到花轿前,两人挑了挑眉,撇嘴笑道:“承兄,裴兄,能确定哪个是你们的新娘吗?”
承昀裴谚:……
就知道!哪有那么容易过关斩将的?
原来最后的考验在这儿!
承昀高傲的眸光瞥过了黎祈那自以为聪明的脸,“你明知道考不倒我的。”
此话一出,承昀眼前即刻被蒙上了红绸。
“你不就那双眼睛厉害?现在看也看不到,承兄怎么分辨呢?”黎祈又嘿嘿了两声,他必须尽力为皇祖母多留娧丫头一刻啊!
“你背上的就是娧丫头。”承昀丝毫没有半点考虑地回答。
虽然她身上特有的香气被脂粉味儿给盖住了,不论有没有眼睛,依然能轻易分辨她的存在。
黎祈:……嚣张没半刻钟就被戳穿,伤心啊!
施宥鼓起勇气顺势问道:“姐夫确定我背上的就是长姐?”
承昀按下了正打算回答的男人,上前半步问道:“宥儿不是想要风尧军的战马?乖乖的才有战马。”
施宥:……就这般毫不遮掩地收买他对吗?
就不能小点声?
黎祈不屑地瞥了施宥一眼,“你居然为了两匹马就把姐姐给卖了?”
“我这不是还没答应吗?”施宥不知该如何取舍地咬着唇瓣。
裴谚也清楚施宥醉心于拳法,就盼着能有一展长才的机会。“你不是想要炎炼拳的秘籍?快点把姐姐们送进花轿里,我负责教会你,”
“逾时不候。”承昀在他耳畔又加了一句。
“要送对的。”裴谚从怀中取出了一羊皮卷在半空飞扬时,施宥闪耀着光芒的眸光,随炎炼拳的篆体烙痕飘荡。
他也想如同姐夫们那般,有一身卓然的武艺啊!
虽然启蒙比别人晚,练得比谁都刻苦,好容易有足以自保的功夫,拳法啊!他真的好想要……
施宥那心思浮动的模样,黎祈心里慌了,原本兴味的唇线蓦然抖了抖,扬起干笑问道:“你不是一本拳法就可以把姐姐卖了吧?”
“又不是我拦住就不用嫁了……”
施宥此话一出,惹得正院内的宾客们全都哄堂大笑,不管不顾地背上的长姐塞进裴家的花轿。
见新娘在冰人的搀扶下,安安稳稳地坐进花轿,裴谚也二话不说地将秘籍塞进小舅子怀里,赞许道:“聪明的孩子!不枉把你疼进心坎里。”
“施宥需要拉拢,我就不用吗?”黎祈扬了扬背上的新娘,被忽视的不满只差没跳起来。
“我们拉拢小舅子,拉拢你什么?”话是这样说,裴谚还是从下人手里取来竹篓,里头是仍包覆荷叶满是黄土的叫花鸡,“别说我欺负你,君子笑的厨子昨儿个下半夜就给你准备上的。”
荷叶没打开那香气已在鼻尖溢散,馋得黎祈的涎水不停打转着,一双晶灿的眼眸再也离不开竹篓,嘴里仍反抗着:“别以为我这么容易收买,我可是有…”节操的!
话还没说完,裴谚已悄悄凑在他耳畔说道:“你可是真的一点都不重要,可是娧丫头可是说了,你要是墨迹太久,小心她收回君子笑的令牌!”
一连说了几个可是,黎祈可算是明白了,娧丫头不是恨嫁,而是对于结婚的繁文缛节不甚欢喜……
什么威胁利诱对他最有用?
自从他不能去海宴堂后,他只能在君子笑这里享受美食了,要是被拿走了,他还怎么祭拜五脏六腑?
思及此,节操还重要吗?
当然二话不说也把娧丫头往花轿里塞了进去!
果然,古人诚不我欺,人家夫妻家里的事儿还是少管为妙!
两个如愿以偿抢得美娇娘的新郎官,在鼓乐震天与喜炮齐鸣喧嚣中抬走了花轿,出大门又分了两个方向离去。
哗——
本以为会有一场抢新娘的场面,新郎竟是各自意气风发地离开,这下又看愣了门外所有人,难道真有两个新娘?
敬安伯得一个裴家半子,又得一个西尧摄政王世子为女婿,这是翻天了?
在此之前怎么都没有任何风声?
不久又有另个来自市井的说法,说是一向低调的裴家不愿多受世人注意,儿女的嫁娶选在同一日,只不过借了敬安伯府的人脉一用。
又有说是敬安伯府其实藏了个双生女儿,时至今日才公诸于世,又有一说平阳郡主与裴家女儿相识多年,两人情谊深厚,约定一同出嫁……
诸如此类众多纷纭的说法,却没有人能有个肯定的答桉,又有谁真正见过当日的新娘?又有谁敢一路跟着花轿去到终点?
谁敢去逼问敬安伯到底怎么回事?
因此,一切的一切只能沦为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
多年后,北雍雍德帝以年迈为由退位,帝后两人寄居归武山颐养天年,过着神仙卷侣的生活,将帝位禅让给了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小子。
同年西尧的怀熙帝,竟也将帝位禅让给同一人,在四国百姓还来不及谈论原因时,退位潮仿佛疫病会传染那般,在东越建国十于年的南明帝,居然也将帝位禅让了,让的也是同一人!
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在众人都在猜测,南楚的顺和帝会不会也一并禅让时,时任三国帝位的小伙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带兵挺进了南楚,如入无人之境般直达南楚都城。
曹太后掌控大权后,朝局腐败不堪,民生更是问题始终无解,百姓衣不足以覆体,食更不足以果腹,不论各方支应了多少粮饷银钱,也无法解决问题。
战争一来,军士更没有足够的铠甲武器上阵打仗,因此战况兵败如山倒,在大军围城当日,曹太后只能带着皇帝开城献降。
至此,小伙子也完成了以天下为聘的约定,如愿上蓟山迎娶美娇娥为后,四国终归一统。
……
临水.梅园小院
原本单进的小院扩建后,将半面的临水纳入了梅园,整座园子融入水天一色的古朴廊道,水榭凉亭穿梭其中,点点波光美不胜收。
各类大雁与候鸟悠游其中,在园子里各类鱼虾丰富,成为了禽类良好的栖息之地,也成为了鸟类们每年南北迁徙的必经之地。
江边堤岸箬笠遮阳钓叟悠然地垂竿,身旁婀娜多姿的身躯横卧在旁,膝上枕着柔美的脸庞,大掌时不时为摩挲在柔弱无骨的肩背,为梦乡中的尹人遮阴。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似乎拖着重物而来的沉重,一见两人闲暇惬意的模样,不由气得抛下所有帐本。
砸得太大力,帐本差点掉入江中,又吓得她迅速提气飞身,将飘在水面的帐本给捞回来,承涵气得眼底蓄满泪光,正想大声喊人,偏偏爹爹一个回头示意安静,指节分明的长指至于薄唇间。
气得不轻的小丫头,只能乖乖落坐在爹爹身旁,眸光时不时瞟着枕在膝上的母亲有没有动静,等了许久也未见母妃醒来,终于受不了地咬着唇瓣,泪光闪闪地哽咽问道:“父王,女儿究竟是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
“不是亲生女儿怎会让妳知道我们在何处?”承昀瞟了一地的帐本,想也知道女儿来作甚。
前些年两人还会出海探寻航路,年后颜娧决心不再出海后,丝毫没有恋栈地将所有产业交给女儿,他也顺势将辅政之事交给承熙,两人退居临水过着没羞没臊的小日子,过上真正的寄情山水间。
“爹爹不是要说富养女吗?”百来本的帐本啊!承涵一连看了几天几夜也没看完,难道母妃以前就是这样看的吗?
颜娧眼睛都没睁开,抬手遮挡阳光,睡意浓重地问道:“妳现在不富吗?”
一夜之间成为大夏朝首富,谁能比她富?
不对!这不是她的问题!
承涵勐地甩头,可怜兮兮地偎近母亲身旁,“我要富养女啊!”
“妳有底气,的确是富养女,母妃看好妳,以后一定能更加富裕。”颜娧故意曲解话语,随手挥了挥不愿被继续打扰。
承涵:……她说的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她知道母妃手中掌握八方财富,却不知道是能掌握泰半大夏经济命脉的富裕,这么庞大的家业突然交给她,就不担心她败光了家产吗?
】
接手帐本后,她发现母妃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有计划、无意识地从小教育如何看帐本,这是早就做好移交产业的想法了?
太可怕了,她逃不了了吗?
“母妃……”承涵当真想哭了。
颜娧不耐烦地睁眼,瞧着女儿那欲哭无泪的脸庞,叹息道:“母妃告诉过妳,货物既出,概不退还。”
承涵:……母妃手下的产业全是货物没错,但是不是这样的吧?
“母妃等妳把底气攒足的那日。”没给承涵拒绝的机会,她拍拍女儿的肩膀,又窝回男人的膝上睡了回去。
她给孩子们选过的,承轶决心上阵杀敌,希望能为兄长安邦定国;承涵想要有花不完的金银,看不尽的繁花世界,自然得靠双手去攒啊!
承涵可怜兮兮地回望父王,居然也不看她了!
狠起来,连孩子都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