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鎏心被萧仁景抱着回到乾光宫时,宫人们一见到陛下从远处走开,纷纷侧目不敢直视,平日里都陛下都是生人莫近,森冷的气息扑面而来,无论他怀里抱着谁大家都不敢抬头看,生怕惊扰圣威。
“姑娘回来了…!”
内监庆海在门口连忙迎了上去,喜悦之情跃然脸上,吩咐宫女去燃起屋内火炉,备好姜茶,鎏心因倦累在床上早已入睡,烛火映在萧仁景疏远清冷的面容之上,他握着鎏心的手心久久没有松开,陷入沉思中。
屋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小监躬身汇报说是德子林来求见,原是他本应出宫去,不知从何处得了消息听到鎏心回宫,拿着御赐的腰牌连夜进宫,在殿外守着,官袍上都是积雪覆盖,也不愿进屋檐下避雪,只等着被召见。
“你早就知道她是谁,所以让人掳走她是么?”萧仁景让人将德子林带进来,冰冷的眼眸凝视着他,就要把他身上所有的秘密都看透一般,谁会想到自己的门中幕僚竟然里通外敌,打的自己一个措手不及,“你与北照裕国公府,究竟有何关系!”
德子林的脸色苍白,似乎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抬起头来仍旧是正直的望着萧仁景,“我年幼时是千鎏晖的陪读,与他交好,十七年前他父亲南安王给我一笔银两让我故国寻根问祖,我此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了”
两年前当千鎏晖书信自己要寻一个女子时,样貌模样,行为语态都足以证明就是那就是鎏心,德子林私下见宫里见过她几次,可她什么也记不起来,莫说裕国公府,她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清楚,为报恩情,他安排了使团能在后宫里见到她,带了出去。
“微臣不求脱罪,只是想告诉陛下,当初桃园结义,我一心只想辅助您”德子林的出身并不好,在乡里做个书院学监,是萧仁景选了他的文章,让他去考科举,再把他引到朝堂,让首辅为他做荐才有今日的成就,一时觉得自己的确对不起萧仁景,“陛下要杀要剐,悉随尊便。”
庆海知道德子林这些年暗地里的确帮助过萧仁景不少,两人都是年少轻狂,若是一拍两散,这两班大臣又该集合起来把陛下这头才当政两年的幼虎给吞吃了,连忙上前想要劝和,就听见萧仁景下了死命令:“翰林院士德子林意欲谋反,收内狱,不许求情,同求者一并下狱。”
萧仁景冰冷的脸色不见半分玩笑,庆海眼见两个御林军进来一左一右就把德子林拖了出去,他又急又慌,快步跟出去到大殿门口,德子林一身傲骨,也没有说出半分求饶的话,他唯有吩咐侍卫好生对待,这才进屋回话。
“去见舒庆春来见朕”
萧仁景冷漠的又下了一道命令,庆海赶紧让宫人拿着敕令出宫去请人,半刻都不敢耽搁,舒庆春本还在家中睡梦中听到旨意,吓得惊起立马备好朝服,套了件大髦让家仆挑灯陪行,在大庭下了马车,气喘吁吁跑进大殿又是当头一跪,恭谨道,“老臣来迟,请陛下圣安”
“舒院士,我朝可有记载,皇帝纳妻,是否不许娶外族,不许娶他国之人”
“并…并无…”舒庆春气都还没来得及喘顺,云里雾里还不清楚萧仁景的话,就倏然被他一把拉了起来,拽上龙椅前推了坐上去,吓得他七魂不见了五魄,浑身无力跌倒在地,“陛…陛下,切莫折煞老臣…”
萧仁景见他害怕的站起来溜到阶下,大手无情的将他的官袍拽了回来,又将他按在龙椅上坐着,捉起其中一支羊毛小笔塞到他的手里,见他害怕颤抖,这才冷冷的说道,“翰林起一份文书,昭告天下,朕要娶鎏心”
舒庆春眼睛瞪得极大,说什么也不敢相信,陈宫那女子不是丢了么,怕且是已经被寻了回来,可他作为老臣,倘若起草这份诏书就是与宗亲为敌,还有皇爷问责,一时进退两难,想着装昏扮傻,手抖着将笔掉了在地上,糊弄过去。
“你一族四十八人,莫怪朕无情”
萧仁景冷酷无情的松开他的肩膀,摄人的黑瞳就像一道冷锐无比的刀光切开舒庆春那颗胆小怕事的心,前些日子在朝堂上就见识了他的权谋,何况当年成王一事他记得清清楚楚,那府上的下昭狱的,流放的,都没有一个活下来,吓得他连忙捉起了案台上的毛笔。
“秀娥鎏心,秉性柔嘉,持躬淑慎…”舒庆春一边颤抖的写下诏书,一边低低的读出来,他不敢望萧仁景那双就像是要吃人的双瞳,低着脑袋飞速的写下昭告文书,到了最后的几个字写的,“命大学士公尹丘为正使。礼部左侍郎李其圣为副使,持节册封,授南召仁景皇后,天圣三年,翰林院撰写。”
萧仁景身上的戾气才渐渐消散许多,舒庆春踉跄的离开龙椅扑通跪倒在他身边,不敢乱说话,黄豆大的汗粒不停的掉,这诏书一旦加盖玉玺,公之于世,这多少宗亲世家要闹起来,乱了朝纲,乱了臣心,这道理,萧仁景应是比他还要清楚的多。
许久,萧仁景才拿起了那一份诏书。
大庭上晨曦前的昏暗无声,深红的宫墙快步走过去的几个挑灯宫女,就要与城门融为一体的将士,每个人各司其事坐着自己的事,可萧仁景却连自己想要做的事都做不了,见舒庆春欲言又止,他便道,“朕不会把诏书公布的,走吧。”
舒庆春一听他这句话,长松了一口气,整个人仿佛就是从阿鼻地狱重新爬回人间一般,又庆幸又感叹,谢了好几次恩,才出宫离开。
鎏心睡的不安稳翻来覆去,萧仁景又重新替她拢好了锦褥,手里一纸诏书攥在掌心就像是要碾碎一样,倏然她转过身来在睡梦中握紧了他的手臂,睡得香甜,或许她并不在意皇后的位置,自己又何必强求。
“你为了逃离那个家花了那么大力气,却葬在了朕的手里,你是不是怨朕…”他无奈感叹,让小监将诏书烧了进火盆里,挨着鎏心躺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像是两只孤独的白鹤终于找到对方一样,“朕不会放开你的,永远不会。”
她在睡梦里微微一动,就像是一个回应,扭过头来,窝在他怀里睡了一夜的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