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书生之气,百无一用

星夜奇闻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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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咚!咚!”

    就听到一阵如落雨般密集的脚步声响起,李林的目光穿过开着的房门,朝楼梯口望去,眼见几盘炒菜放在一个大托盘上,从楼上冒了下来。

    紧接着是两截白生生的小胳膊,然后才是一个举着托盘的小姑娘。

    眼见李公都在书房中,小姑娘蹬蹬蹬得就跑了进来。

    李林打量着她,约莫十岁年纪,面容清秀,明眉皓目,小巧瑶鼻,是个小美人坯子。不过却留着一头短发,身上穿着一件无袖的对襟葛衣,半截长裤,看上去跟个假小子似的。

    明明是个十岁女娃,细细的胳膊却举着一个大托盘,加上放着的菜和汤饼,足足六七斤重!

    不用说,这小姑娘肯定是个武修。

    李公都笑道:“小香,快把盘子放下,来见见你这位兄长。”

    小姑娘把托盘放在一边,李公都道:“这是李林,我故人之子,”又对李林说,“这孩子叫裴小香,出身梁州裴家,我与她父母交好,从小收为义女,这两年正随着我修行圣人之道。”

    “李林哥哥。”

    “小香妹妹。”

    两人打了招呼,李公都又说,“李林,今天想到还没为你入道庆贺,我专门叫了这桌菜,今天晚上就算是为你庆祝。”

    李林赶紧起身道:“谢谢伯父。”

    这间书塾,一楼是学堂,二楼有李公都、徐利辉的书房,还有其他几个教谕的教舍。三楼则是有间小厨房和饭厅,还有一个负责做饭和洒扫的大娘住着。

    四楼是住所,李公都就住在这里,想必还有裴小香。昨天李林来到以后,也是在四楼收拾出了一间闲置的屋子让他居住。

    三人出了书房,正想去三楼饭厅,旁白一间教舍却吱呀一声开了门,一个长衫中年人走了出来。

    这人约莫四十多岁,身上的长袍虽然工整熨帖,但仔细看已经洗得发白了,脸上也带着几丝憔悴,头上的乌发,泛着点点银丝。

    看见李公都,他赶忙一拱手道:“李学士。”

    李公都点点头:“毛庆,这么晚还没回去?”

    毛庆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也不瞒着学士,我下午教完了课,在教舍坐了会,突然觉得困倦,一觉睡到这时候才醒。”

    李公都不以为许,温润的说道:“正好,一块来吃点吧。”

    “好嘞。”

    裴小香在前面跑着,把大托盘利索举上三楼,李林帮着把饭菜都摆在桌上,毛庆熟练地从厨房里拿出了一叠碗筷摆开。

    四人在桌旁坐定,只见这一桌的菜肴,可谓是活色生香,味道诱人。

    一盘糖醋鲤鱼,一盘红烧大虾,一盘葱烧五花肉,再加上拔丝山药,脆炸荷花,一品豆腐汤,摆开来赏心悦目,让人看了胃口大开。

    李公都先夹了一块鱼肉,几个大男子就文雅的吃了起来,裴小香却如风卷残云一般,明明是个小女孩,一拿起筷子,竟然冒出一股横刀立马的豪气。

    只见她东一块山药,西一只大虾,一举一动充满了韵律感,满满一桌菜,也随着她的动作肉眼可见的减少着。

    李公都也不管她,倒是毛庆笑呵呵地帮裴小香夹了几只虾,这才开口:“我听说昨日塾中来了一位出身仙京的小公子,就是这位喽?”

    “是我,教谕。小子李林,是被仙京黜落仙籍之人,倒没有什么可以自傲的。”

    李林这话说得坦然,本来就是编出来的经历,也没什么不好意思说。

    毛庆就笑,“小公子太自谦了,我可是听人说了,燕飞是收着人报信,说街市上有人成就了上品法图,这才起心思认真追查。若是一般道士入道,他们才懒得管。”

    寻常县学当中,人人都能修行的普通法图都是大路货色,图中只有十个左右的箓文。

    入道时的动静,吞吸的元气总量,都与洞真宝镜差的太远了,足足有几十倍的差距,这一点是怎么都瞒不了人的。

    李公都适时开口了,“我这晚辈家学渊源,别的不说,今天他出去转了一圈,在一家名叫六昧仙斋的店里替人收符,今天一天就拿了六百回来。”

    看来,李公都虽然刚才不动声色,但是心里对李林今天的作为,还是很满意的。

    “郭松的六昧仙斋吗?”毛庆竟然知道这家店,“我认得他,郭松是个忠厚踏实的,买卖也做得好。他店里什么符都收,小公子竟然能得到他的认可,少年可畏,少年可畏啊。”

    “教谕过奖了,”李林失笑道,“教谕你也是道士吗?”

    并非所有修士,都把玉符、竹简、腰牌整日挂在腰间,毛庆腰间就空无一物。

    至于李林不猜毛庆是学士,是因为人道学士可比道士稀有太多了,地位也尊崇,都不是一般人物,至少毛庆完全看不出学士的气度。

    毛庆摸了摸花白的后脑勺,礼貌又带着几丝尴尬,“在下不才,几十年寒窗苦读,至今仍是一介书生。”

    李林汗颜,人道修行者只要明心知理,精气神中自然生出一股真气,就是书生境。

    不过,书生虽然也算作修士,但处境非常尴尬。

    这是因为,书生境的真气能让书生耳聪目明,思维敏捷,但是除此以外毫无用处。

    不能强身健体,也不能道法显圣,作用于外物。

    没有任何超凡力量。

    正应了那句话,百无一用是书生。

    仙修入道以后就是道士,可以修行道法,显法于外界,修为高深了呼风唤雨不在话下。

    武修第一境后天武生,虽然没有什么神异之处,但是力大无穷,打起书生来,也是一拳一个。

    一拳一个书生,就问书生怕不怕。

    眼见戳到别人痛处,李林赶忙转移话题:“明天伯父要我到塾中跟着修行,不知道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天下县学的课程,都相差仿佛,估计小公子在青京学的也差不多,”毛庆倒是很快就不在乎了,毕竟几十年的老书生,“塾中有文法,算经,杂学,物理,道业五门课,在下教的正是文法,别的没什么可说,就是……”

    他突然停顿了一下,问道:“小公子是自己带着课本吗?”

    听到这话,李公都看了李林一眼,随口吩咐,“从塾中拿给他就是。”

    “是,学士,”毛庆应了,接着说,“塾中的课本是两位学士自掏腰包买来的,供买不起书的学生使用,向来是手手相传,一代传给一代,小公子拿了一定要爱惜才是。”

    “教谕,我一定好好保存。”李林认真答应着。

    眼见着饭是吃完了,李公都看了看心满意足的裴小香,突然拍了拍她的小脑瓜,“小香,以后跟李林多多亲善,他初来乍到,有什么不懂的你也要帮忙,我让酒家多做几顿好吃的给你们。”

    “嗯!”

    裴小香的眼神一下子亮了,朝李林望来,从她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李林似乎看见了葱烧海参、油爆双脆、干锅鸭、叫花鸡、九转大肠……

    咳……

    倒不一定是错觉,这是一个道法显圣的世界,谁说眼睛不能传递道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