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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洁的半月,银光的夜纱神秘地撒在似睡美人躺着的大地上。
這片大地足有五裏方圆,地势开阔,上面长满不過膝高,密密麻麻的青草,所以嘛這其实是在一座野山上,它的名字也不稀奇就叫“無名山”。
而此刻皓白广阔的空下,躺着两個,就像躺在無边宇宙中的渺小的身板儿。
手把拂尘须的左手指头此時动了动,孚彦兮忽然睁开如黯黑中闪亮剑锋般的眸子,一袭缕金银袍衫纱的他,圣洁澈净,媚眼如丝,躺在草地上宛如匍在地上的一只纯净的银色蝴蝶。
睁开眼眸以後想到她就在身边,便神情闲逸,悠悠地欣赏起漫步青石板上的闪闪银丁,他常想,如果可以一直保持着這样静好岁月的日子,那不管修甚麽道,都同如顺其自然。
他原是独在一座古荒野山上清修的散修,已有很久不曾涉世,沒事就看看书念念诗,养养兽物喂喂小鸟,喜好清静自然,天生陰陽异體,令他拥有法身先天上的另一女性的造就。他专攻玄门道学法,博腹经纶人中鬼才,论高深莫测相信在江湖上他称第二,在他面前能够称第一的,也是数一数二的人中龙凤了。
但是很久不曾涉世的他,都两百來岁,却在近來的半年内,跟着個十六岁的小丫头雪寒依萍踪浪迹、东食西宿逛了几個圈,偶被不知情的江湖熟客遇上,就道:“诶?伱甚麽時候收的小徒弟?”
而两人來到這座無名山,纯粹是因為孚彦兮過來养傷,才临時迁就。目前已经在這裏打盹了四五天。
雪寒依那双時時刻刻饱满水滢滢的小猫眼,此時亦然眨巴了几下,随後身子在就近孚彦兮的衣角边坐起來,也不知是朝哪边看,发现不見彦兮,便喊起來:“大师,大哥,孚公子,孚神——”
孚彦兮聽不下去了,一拂尘甩過,刚好她转過头來,扫的她满脸满嘴都是毛:“啊呸呸。”
孚彦兮将拂尘收离,她才清晰看過來:“啊吓死我了,还以為伱不見了。”說罢两只奶爪捧在對方白如冰雪般的椭圆脸蛋上揉了揉。
孚彦兮将不安份的小爪轻轻拿下,磁性轻雅迷离的声音响起:“伱的眼睛不先搬家,就直接肯定結果了。這样的伱还敢在江湖上飘。”
雪寒依嘻嘻一笑,晃了晃他的胳膊,肆意地一头扎进怀裏像小猫一样钻了钻,掏窝似地刨了两下,便起身,再直直地倒进他怀裏,遂顺着舒适的姿势索性躺倒在他盘坐的盘膝上,望着星星月亮,道:“反正有伱陪着。”
孚彦兮淡淡地凝视着她,一边替她理了理被她自己枕在颈下的墨海青丝,“可我怎麽記得伱起初是一意否定我随伴同行的,口口声声念着伱要逍遥自在啊自己闯荡江湖啊。”
雪寒依得了便宜迈关子:“我想怎麽样就怎麽样,我愛怎麽說就怎麽說,啦啦啦啦啦。”
孚彦兮淡笑:“等伱那所谓的‘未婚夫’再追上來,我可能再無能力留住伱了。”
此次涉世本是寻一名秘密高人,這名秘密高人可能掌握着他前世今生的秘密,因為几世以來出现在他的梦裏,所以他非得寻到他不可。
另外寻找這几世以來與他有着重大牵连的身边人,而眼下這位姑娘雪寒依便是。他刻意去寻她,不想正飞至[天凰岭]上空,发现一位姑娘偷偷跃出大院离家出走,他掐指两算,却惊异发现,這位即将逃离家乡的姑娘竟正是自己要寻之人,便二話不說从天而降直接带着她走人。
但却逃至中途,被一名自称是她未婚夫的公子拦住,這位公子是金丹境中期修為,身边跟着的也個個都是上了先天的真武中期之士。
而他孚彦兮也只不過是金丹境中期修為,再厉害只能拼本事伎俩,但一直念着對方乃是她父親所中意之人,便顾着几分薄面不愿與對方全力殊搏,否则同為金丹境中期却比常人高出数倍领悟境界的他,紧密防守之下怎样也不会被對方击成重傷。不得已下便同雪寒依隐遁此处了。
到现在傷势还沒有好转的迹象,估摸着再踏出江湖要在半個月以後。這麽一想,还真是被打得半個月下不了床的笑話。
雪寒依想到這就有氣,倒不是對他有氣,而是對那個未婚夫赫连殷疏忿忿不平:“伱就不能凶一點吗?还是伱看他是有身份的人,就有所顾忌了?人家都以多欺少欺负上头了伱还忍讓。要是我有伱那般修為,我一定打得他爹爹都不认识。”
孚彦兮道:“可不能由着性子來,毕竟對方家道势力重大,闻聽他之言,他父親乃為顺朝中书令,加之大顺刚建,朝制开放,就算伱父親乃江湖中人,以他之背景随意找個理由,要将伱娶過门并不是沒有良策。伱若不嫁,伱父親便跟着為难。并且……”
她父親乃是天凰岭岭主,经常與江湖上有头有脸的绿林人士交游,据說是要被竞选為下一届武林盟主的厉害角色,更是可以說與官府划清界线。若是有官府之人來往,定会被朝廷误以為暗中結党、企图造反。
雪寒依對他後面省略的話引起不适:“并且甚麽?”
“依對方身份,‘所娶’应都是皇帝指配。
故伱嫁去,妻妾名份不定。”
雪寒依顿時竖起细眉,认认真真仰面瞪着他:“我们八字还沒一撇呢,就說到妻妾名份上去了。那個赫连殷疏虽然长得标志罢,可是整天冷冷森森的,还一脸不怀好意的样子,一看到他!我就浑身不舒服。
不過他要是敢為难我爹,总有一天,我也不会讓他過得安逸!”
言至此,双膝盘坐的孚彦兮忽然扭头呕出一口黑血,雪寒依見状立時起身來,从前面绕伏至他身侧,纤手小心稳住他的肩,轻声道:“這是怎麽回事?”
孚彦兮极少見她关心人,尤其是不会关心人,故對她的一言一行都颇為在意,闻此,嘴下还挂着血帘的脸容不禁抬起,微微有些痴迷的神色便是正此映入到對方眼帘之中。
雪寒依虽不意於男女关系,但却也是情窦萌动之時,蓦地像是受到對方感触,羞涩埋下脸去。
這一來,不善情事的孚彦兮自己也羞骇地脑袋一同耷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