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无归叶冬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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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上的云朵打翻了墨斗,它们汇聚成一团,拥挤在天边一隅。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黑暗瞬间将一座宫殿包围。

    这座宫殿中,一群人正在围在一起,目光灼灼,信念坚定。

    李世民居于首位,沉默着。

    秦王府幕僚们开始各抒己见。

    大家都说:“齐王凶恶乖张,是终究不愿意事奉自己的兄长的。近来听说护军薛实曾经对齐王说:‘大王的名字,合起来可以成为一个唐字,大王终究是要主宰大唐社稷。’齐王欢喜地说:‘只要能够除去秦王,夺取东宫太子之位就易如反掌了。’他与太子谋划作乱还没有成功,就已经有了夺取太子之位的心思。作乱的心思没有满足,又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呢!假使这两个人如愿以偿了,恐怕天下就不再归大唐所有。以大王的贤能,捉拿这两个人就如拾取地上的草芥一般容易,怎么能够为了信守匹夫的节操,而忘了国家社稷的大事呢!”

    李世民仍然沉默着,目光四十五度直视着脚下,像思考者。

    大家问了李世民一个问题:“大王认为舜是什么样的人呢?”

    李世民答道:“是圣人。”

    大家说:“假如舜帝在疏通水井的时候没有躲过父亲与弟弟在上面填土的毒手,便化为井中的泥土了;假如他在涂饰粮仓的时候没有逃过父亲和弟弟在下面放火的毒手,便化为粮仓上的灰烬了,怎么还能够让自己恩泽遍及天下,法度流传后世呢!所以,舜帝在遭到父亲用小棒笞打的时候便忍受了,而在遭到大棍笞打的时候便逃走了,这大概是因为舜帝心里所想的是大事啊。”

    他们在一步一步逼着他走向那一条路,皇袍加身,也许只是时间问题,他内心的一点点善念恐怕已经消磨殆尽。

    李世民想测一下吉凶,便找来了占卜师。他的脑子里一定很乱,他想转换一下这压抑的话题。

    恰好秦王府的幕僚张公谨从外面进来,便将占卜的龟壳夺过来扔在地上,说:“占卜是为了决定疑难之事的,现在事情并无疑难,还占卜什么呢!如果占卜的结果是不吉利的,难道就能够停止行动了吗?”

    这一步,一切已成定局,这个人是最后一根稻草,善念那座大山已经被压垮。

    他与幕僚定下了行动计划。

    李世民命令长孙无忌秘密地将房玄龄等人召回,房玄龄等人不答应回秦王府,说道:“陛下敕书的旨意是不允许我们再事奉大王的。如果我们现在私下去谒见大王,肯定要因此获罪而死,因此我们不敢接受大王的教令!”

    李世民发怒,对尉迟恭说:“房玄龄、杜如晦难道要背叛我吗!”

    他摘下佩刀交给尉迟恭道:“明公前去察看一下情况,如果他们果真没有回来的意思,可砍下他们头回来见我。”

    尉迟恭前去,与长孙无忌一起明示房玄龄等人说:“大王已经将行动的计划决定下来了,众位明公应该速去秦王府中共议大事。我们四个人不能在街道上同行。”

    房玄龄和杜如晦穿上道士的服装,与长孙无忌一同进入秦王府,尉迟恭则经由别的道路也来到了秦王府。

    六月初三己未日太白金星再次在白天出现在天空正南方的午位。傅奕秘密上奏道:“金星出现在秦地的分野上,这是秦王应当拥有天下的征兆。”皇上将傅奕的密奏给秦王看。

    皇上这一步走的让我用有点懵。

    李世民反而借此机会秘密上奏皇上,告发李建成和李元吉与后宫的嫔妃淫乱,而且说:“儿臣丝毫没有对不起皇兄和皇弟,现在他们却打算杀死儿臣,这简直就像要替王世充和窦建德报仇。如今我快要含冤而死,永远地离开父皇,魂魄归于黄泉,如果见到王世充诸贼,实在感到羞耻!”

    皇上望着李世民,惊讶不已,回答道:“明天朕就审问此事,你应该及早前来参见朕。”

    张婕妤暗中得知了李世民密奏的大意,急忙告诉李建成。李建成将李元吉召来商议此事,李元吉说:“我们应当管好东宫和齐王府中的士兵,托称有病不去上朝,以便观察形势。”

    李建成道:“宫中的军队防备已很严密了,我与皇弟应当入朝参见,亲自打听消息。”于是二人决定先入大内皇宫逼皇上表态。

    宫城北门玄武门执行禁卫总领常何名原为太子亲信,他在武德二年起随李世民出征,武德七年的时候奉李世民的命令进入长安,领军玄武门,并收买禁军,因此宫中卫队已经倒向秦王。李建成和李元吉却不知道,还以为宫中都还是自己人。

    武德九年六月初四庚申日,李世民率领长孙无忌、尉迟恭、侯君集、张公谨、刘师立、公孙武达、独孤彦云、杜君绰、郑仁泰、李孟尝等人入朝,并在玄武门埋下伏兵。李建成、李元吉二人不知底细,也一起入朝,骑马奔向玄武门。

    此时,皇上已经将裴寂、萧瑀、陈叔达、封德彝、裴矩等人召集前来,准备查验李世民上奏的这件事情了。

    李建成、李元吉来到临湖殿,似乎察觉到了变化,立即掉转马头,准备向东返回东宫和齐王府。

    李世民跟在后面呼唤他们,李元吉张弓搭箭射向李世民,一连两三次都没有将弓拉满,箭没有射中。

    李世民搭弓射向李建成,将他射于马下。

    他没有一丝迟疑,那根离弦之箭准确射中心房,再无力回天。

    尉迟恭带领骑兵七十人相继赶到,他身边的将士用箭射中了李元吉,李元吉跌下马来。李元吉仓皇逃走。

    可就在此时,李世民的坐骑受到了惊吓,带着李世民奔入玄武门旁边的树林,李世民又被林中的树枝挂住,从马上摔下,倒在地上,一时爬不起来。

    李元吉迅速赶到,夺过弓来,准备勒死李世民,就在这时尉迟恭跃马奔来大声喝住了他。李元吉知道不是对手,赶紧放开李世民,想快步跑入武德殿寻求皇上庇护,但尉迟恭快马追上他,放箭将他射死了。

    太子李建成的部下、翊卫车骑将军冯立得知建成身死,叹息道:“难道能够在太子生前蒙受恩惠而太子一死便逃避祸难吗!”

    于是,他与副护军薛万彻、屈直府左车骑谢叔方率领东宫和齐王府的精锐兵马两千人,急驰赶到玄武门,准备为太子和齐王报仇。张公谨臂力过人,他独自关闭了大门,挡住冯立等人,冯立等人无法进入。云麾将军敬君弘掌管着宿卫军,驻扎在玄武门。他挺身而起,准备出战,与他亲近的人阻止他说:“事情未见分晓,姑且慢慢观察事态的发展变化,等到兵力汇集起来,结成阵列再出战,也为时不晚。”

    敬君弘不听从,便与中郎将吕世衡大声呼喊着向敌阵冲去,结果全部战死。把守玄武门的士兵与薛万彻等人奋力交战,持续了很长时间,薛万彻擂鼓呐喊,准备进攻秦王府,将士们大为恐惧。此时,尉迟恭提着建成和元吉的首级给薛万彻等人看,东宫和齐王府的人马顿失战心,迅速溃散,薛万彻与骑兵数十人则逃入终南山中。

    冯立杀死敬君弘后,对部下说:“这也可以略微报答太子殿下了。”于是,他丢掉兵器,落荒而逃。

    玄武门之变告下帷幕。

    秦王李世民取得了胜利。

    画面斗转急下,我拼命想留住他最后一点影像,死伤的将士们的尸体摆满玄武门前,画面的斡旋之中,我似乎看到了那件长袍,那个背影像极了那一天他牵着我的手走入深山老林中那间草屋,此刻他手中已握天子剑,一滴血从剑锋处落下,敲在地面上,像是敲响了一声晚钟,我想他回头,可是一次也没有,他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了皇宫,他会想起我吗,可笑,我,微不足道。

    画面模糊了,眼前一片空白,我感到一阵眩晕,像是晕车了一般。

    我慢慢去摸头上的玉簪,摸不到了。